这男人的身材颀长,只是因为瘦,脸上没什么肉,才格外显得眼窝微微深陷,进而便多了几分阴郁。
他有时候便会跟随在太子殷绍身边一起进宫,守门的侍卫虽然几乎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但却知道他必定是殷绍的心腹,故而就很放心。
“是!有先生陪同娘娘和长孙殿下一起,奴才们自然也就放心了。”既然是殷绍的人出面,那些人便长出了一口气。
领头的校尉一面利索的吩咐,“你们这里的两队人都跟着一起去,这里先留下四个人守着,宫里——小李,你马上再重新去别的队里借调些人手过来帮忙。”
一时半刻,他倒是不担心这里会有什么岔子。
这些禁军侍卫也是训练有素,很快就各自到位。
庞生面上神情一直很平静,负手而立等在那里,看着他安排好了,这就一挥手,“我们启程吧!”
上百侍卫护送颜玥的轿子缓缓启程。
颜玥抱着殷桀坐在轿子里,孩子昨夜一直没睡好,这会儿反而是睡的很熟。她和庞生是偶尔在殷绍的书房外面遇到过几次的,但是那人极本份,从不和她搭讪也不和她正面接触,都是眉目平和的垂眸,要么站在旁边,要么匆匆就走,所以她对那人的印象不深,也从没多想。
只是这腊月底的天气,是真的很冷,她仔细的给殷桀把盖在身上的大氅捂的更严实些。
一行人护卫着,轿子就走的不是很快。
隐藏在不远处长青灌木后面的卫恒却是有些紧张的,抬手示意身边的人都注意掩藏好,“都先别动,看来是颜承微的援手,这样一来,四小姐当是不需要挟持皇后来做戏了。我们再等一等,颜承微带走了这些人,反而好办了,宫里的侍卫不能那么快补上来,我们稍后行动。”
宋楚兮既然敢进宫,就自然是和殷湛里应外合,把所有的路子都计划好了。
程妡不过就是个借故引开殷绍,好方便他们行动的幌子而已。
因为——
他们从一开始安排的退路就是准备拿刘皇后开刀的。
如果宋太后想逃,那么殷湛安排在宫里的内应会帮宋楚兮一起劫持刘皇后,逼他们就范,叫她放人,再同样的拿刘皇后做挡箭牌杀出宫门。宫里安插人手的难度大,人手有限,届时只要宋楚兮在殷绍过来之前能赶到宫门口,那么外面卫恒带人接应,要冲破这里的宫门守卫,基本上难度不大。
只是么,既然是正面起了冲突了,到底能不能全身而退却就不好说了。
现在颜玥的轿子突然出现,还让这里的防卫出现了短时间的漏洞,正是大好机会。
卫恒只等着颜玥把那些侍卫带走了再出手,可是这个时候,换了侍卫服,尾随颜玥一起摸到宫门口的宋楚兮却隐隐的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殷绍身边的人,不可能这么低的警惕性,这几乎是送人情给她,故意把这里的守卫都带走了。
他的这个门客到底是什么人?这是在刻意的放水帮她吗?还是——
这是殷绍的阴谋?
诚然她只知道颜玥的身份已经被殷绍洞悉了,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会是庞生私人要对颜玥下手的征兆。
他才不管什么宋楚兮还是宣王殷湛,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只要把颜玥带到无人处,他就会声称这轿子里藏着太子殷绍要找的人,届时趁乱逼迫侍卫动手,他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结果掉这个女人。
以前在殷绍的后院里,人多眼杂,他不得机会亲自动手。之前周密布局想要用那个叫絮儿的丫头来揭穿颜玥的身世,好让殷绍折磨死她,最终却阴差阳错,因为吴良媛那成事不足的女人而计划夭折。
他已经等的太久了,久到没有耐心再继续耽误下去了,所以今天——
必须成功!
他不在乎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只要拉着这女人下地狱就好。
庞生跟在轿子旁边,面无表情的走着,眼底的目光却凝聚的越来越冷,心里正在估摸着要快刀斩乱麻的时候,却听得身后已经隔了老远的宫门处发出一声惨叫。
“怎么回事?”侍卫们惊的不轻,纷纷拔剑回头戒备。
却见那宫门之内,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小个子侍卫,手中一柄长枪,毫不手软的已经刺穿了门楼底下一个守卫的脖子。
那人发出怪异的一声低吼,连挣扎一声都没有,只在下一刻,小个子利落撤剑的时候轰然一声摔在了地上。
当然,这个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颜玥一行吸引的时候而骤然出现的小个子,就是换了装束的宋楚兮。
彼时那城门口的侍卫不过四个。
她是用了袖箭先趁其不备,射死了两个人,再夺了一柄长枪,出其不意的又杀了一个人。
最后一个侍卫骇然,但也反应了一下,马上也举枪就刺。
宋楚兮后腰一扭,闪身躲避。
“上!”卫恒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等颜玥把那些侍卫带走了之后再动手,但一切一触即发,他便不再迟疑,马上带人冲了过去。
这边护卫颜玥的侍卫们傻了眼,干吞了几口口水之后才有人如梦初醒的大声道:“有人要强闯宫门,回去一队人支援,剩下的人都留在这里,务必保证承微娘娘和小殿下的安全。”
庞生的眼底闪过明显的恼意,正想孤注一掷的喊这轿子有问题,颜玥也已经听了外面的动静,抱着殷桀匆忙的自轿子里钻出来。
这样就一目了然,轿子里除了她和殷桀,再就没有其他人了。
宋楚兮的那点武力,是完全不足以抗衡一个高度防范的侍卫的,好在卫恒赶到,帮她解围。
但随后这边的一队侍卫也已经折了回去,双方不得已的就在宫门外厮杀了起来。
颜玥站在冬日的冷风里,用力的将殷桀抱在怀里。
那里那么多人,她却能一眼就看到混在其中,最不起眼的宋楚兮,心里紧张不已的同时却有一种情绪压制不住的在沸腾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