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边没带随从,就连卫恒都没跟进来。
南康公主敏锐的察觉到,目光微微一闪,就冲身边婢女一抬下巴,“你们先下去吧。”
“是!”几个婢女察言观色,全都本分的垂眸退了下去,南康公主这才拧眉往殷湛的面前走去,“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她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显得平静,只不过这段时间,她是真憔悴了许多,三十多岁的女人,眼角眉梢已经有了四十岁的风霜。
除了没什么精神之外,南康公主的神情举止其实是与往常无异的,一样的端庄优雅。
“有些日子没见皇姐了,我知道您近来也没什么心情,本也不想这个时候来打扰的,不过眼前有件事,想着还是提亲过来和皇姐知会一声。”殷湛道。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泰山崩于前也从来都是这样一副冷淡沉稳的模样。
南康公主从他的言谈之间一时也窥测不出什么来,而她本身也的确是没什么心思同殷湛寒暄,于是只就苦涩的弯下了唇角道:“我现如今的这个样子,早就是大半个废人了,跟死了都没什么差别,外面的事情我不想管,而且也轮不到我来管,又会有什么事会是需得要你亲自过来和我说的?”
她说着,颓然叹一口气,就要转身往旁边落座。
“是皇姐你的私事。”殷湛道。
南康公主一愣,不解的回头递过去一个询问道眼神。
“皇姐你的私事,我不会过问,只是为了以后免伤和气,今天我才不得不先过来把有些话和皇姐说个清楚。”殷湛道,几乎是毫无征兆的开口。
南康公主的心神一凛,心跳只于瞬间就乱了节奏。
她瞪大了眼睛,虽然觉得殷湛突然来和她说这样的话很荒唐,但是殷湛话里暗示的意思已经相当明显了。
所谓“她的私事”,他指的是宋承泽?
可是怎么会?殷湛怎么会知道了宋承泽的事?
最近这几个月,她一直深居简出,闭门谢客,殷湛也没有登门过,何况宋承泽在她这里又藏的隐秘,按理说根本就不该有人知道的。
可殷湛这个人,最不是个无事生非的个性,如果不是拿住了确切的证据和把柄在手里,他不会平白无故的来说这些话。
他知道了!
他知道了她的丑事!
南康公主的心里有一个声音疯了似的在叫嚣,她的嘴唇抖动了一下,面上却还是竭力的保持冷静,“你——这是什么意思?”
“宋承泽他人在你这里吧?或者为了保险起见,你把她藏在了别的更加稳妥的地方?”殷湛道,面色波澜不惊的直接看向了她。
南康公主的脑中嗡的一声,甚至脚下都软的一阵虚浮,险些跌倒。
她的脸色,只在一瞬间就飞快的变白又涨红,完全的无地自容,仓促之间扶着桌角,一点一点缓慢的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看上去很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
殷湛对此是早有准备的,所以对她这样的表现也丝毫不觉得意外。
这件事,到底也是不光彩的,南康公主一个女人,又从来都是那么端庄高贵的一个人,就算他们是姐弟,可是就这样被掀了老底,也无异于是被人当面扇了个耳光一样。
她需要时间接受,并且重新冷静下来。
所以殷湛也不试图劝慰她什么,就好像凡事都和他无关一样,漠然的重新转身过去,继续观摩那屏风上面的名家书法,并且细细的揣摩其中意境。
南康公主魂不守舍,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变换了好几次,一直过了好半天,她才神情也说不清是尴尬还是羞愧的重新抬头看向了殷湛的背影,硬着头皮开口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不重要,而且皇姐你也不用觉得需要向我解释什么,我今天过来,不是为了追究你的私事的。”殷湛道,见她能够重新恢复思考了,这才又开口。
“湛儿,我——”南康公主毕竟已经不年轻了,在宋承泽的事情上她虽然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但脸上也终究是挂不住的,急切的就想要解释什么,只是话到嘴边又觉得无从说起,就只能又打住了,只眼神凌乱的又再垂下了眼睛。
殷湛的心里隐隐叹了口气,脸上却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只道:“我说过了,皇姐你的私事,我不会过问,今天你也大可以当我从没来过,也压根就没有过这回事,这件事,我会守口如瓶,不会让你在人前难做的。”
南康公主闻言,猛地抬起头来,脸上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她和宋承泽的事,实在是叫人难以启齿,以她以往和殷湛之间的交情,殷湛今天又是特意登门提及此事的,她就直觉的以为对方是来劝她趁早抽身的,可殷湛却又说他不干涉?
南康公主的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的窘迫和不安,只是手足无措的看着他,迟疑道:“那你——”
“宋家的那位四姑娘进京了。”殷湛道,依旧是言简意赅,单刀直入,“你要保宋承泽,这没问题,乃至于他要借你的手在这京城之内兴风作浪——只要皇姐你自己心甘情愿,我也不会干涉阻止,只是有一点……”
“你要保那个丫头?”南康公主已经了然,语气突然激动又尖锐的有点脱线。
“是!”殷湛坦然承认,一个字吐的干脆利落,“那个丫头,你不能动她!”
“你今天特意过来找我,就是为了提前给我警告的吗?”宋楚兮把宋承泽害成那个样子,又险些丧命,她现在是恨那个丫头恨的牙根痒痒,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才能解恨,可殷湛居然特意登门来给她警告,不准她和那个丫头为难?
南康公主突然就恼羞成怒,一下子又跳了起来,愤愤不平的瞪着殷湛。
“我本来只是来给皇姐提个醒的,不过既然皇姐要将这当成警告,那也好。”殷湛完全的不为所动,和以往的任何时候都一样,他面上神情看上去冷静又寡淡,眸光深邃的落在南康公主脸上,“我对皇姐没有任何的敌意,只是今天咱们既然已经把话都说开了,那么我就希望今天的这一趟我没有白来。既然皇姐要把我的话当成是警告,那么我就希望看到警告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