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这是太子的意思?
颜婳眸光一凉,揉烂了手中的唇纸,“碧儿,你过来……”
颜大老爷无罪释放,颜博升官,颜府上下喜气洋洋,众人便约在了福寿院向老太太请安,除了那位不按常理出牌的三奶奶。
颜宽坐于左上首处上席,五官端正,表情严肃,在他身旁,依次是长子颜硕和四子颜博。
颜硕常年卧病,脸色不大好,脾气也不好,但模样很是清隽。
华珠乖巧地叫了声“大表哥”,大抵叫得蛮动听,他难得地笑了一下,又让大奶奶余氏送了华珠一摞子小金鱼儿,可以拿着耍,也可以溶了卖钱。
华珠开开心心地谢过,把自己做的绣品回赠给了余氏。
余氏显得很开心,拉着绛珠,把华珠从头到尾夸了一遍。尤氏也跟在一旁附和,说华珠如何如何聪明,如何如何漂亮,直恨不得把所有的好词儿都用上。
颜姝翻了个白眼!
颜婳依旧温柔地笑着,好像也挺为华珠开心。
而另一边,颜硕在问自己老爹,“年政远那个草包怎么生了一个比婳儿还聪明的女儿?”
华珠这会儿正趁着喊亲戚的机会挨个找屋里的人要礼物呢,刚要到赫连城那里,便听到颜硕的话,她想着是装聋呢还是装聋呢,颜宽低声骂开了,“怎么讲话的?那是你姑父!”
颜硕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继续喝茶。
今天的赫连城有点儿闷闷不乐。
华珠喊了几声“世子表哥”都没反应,这家伙是不是想赖账不给?
好歹是第一次官方见面,总得有点儿表示吧?
华珠拿小脚踢了踢他鞋子。
这下,赫连城终于有了反应,却非常恼火,“哼!抢了我的猫还不够,又来抢我的猪!看我回了京城,不叫皇祖母整死他!”
“谁抢你的猪?”
“你觉得天底下敢跟我抢东西的人有几个?”赫连城微皱着小眉头看向她,那斜睨的眸子,仿佛在说,咦?你也有猜不到的时候?
华珠狠瞪他一眼,你才是猪!
听颜博说她们从李府回来的那一晚,赫连笙的一名暗卫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了,根据赫连城的反应来看,那件漂亮的事儿不是他干的。
因为干了,肯定不会这么生气了。
但华珠觉得,这事儿也不是赫连笙的仇家干的。
据颜博透露,当时马车就停在巷子里,赫连笙离开了约莫一刻钟,具体做什么颜博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赫连笙在返回马车时暗卫都是活着的。
然后,赫连笙仅在马车里坐了不到半刻钟的功夫,暗卫就死了,死因,鸩毒。
鸩毒一种见血封喉的毒,一进入体内便会导致气绝身亡,也就是说,在赫连笙上了马车之后,对方才朝暗卫下手。
可笑的是,对方从靠近马车,到给暗卫灌下毒药,再到潇洒离开,一切都在赫连笙的眼皮子底下,他却毫无察觉,现场也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警告、羞辱、挑战,是华珠从对方行径里感受到的东西。
若是仇家,一定会直接伤害赫连笙,或者伤害赫连笙最在意的人。
只有对手,才会以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态度。
华珠挑了挑眉,赫连笙你是掘人家祖坟,还是抢人家宝贝了?
请安完毕,众人打算告退,颜婳却突然站起身,看着年绛珠道:“四哥的事我很抱歉,从前的光环弥盖了我的心智,让我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明明似懂非懂的领域却不顾风险地强出头……先生早教过我,做人不能感情用事,否则难成大器。可我一直没能心领神会,直到家里经历这么一场变故,我才……”
讲到这里,她轻咬住贝齿,泪水慢慢流了下来,那模样,端的是我见犹怜。
余氏心肠软,就叹道:“你也是关心则乱。”
颜婳从余氏手里接过帕子擦了泪,又行至华珠跟前,柔声道:“四哥能得救,表妹功不可没,我这几天总在想该怎么报答表妹,以表妹的心性,必不将那黄白之物放在眼里,倒不如……倒不如请表妹与我一同上课吧!”
华珠黑了脸,最缺的就是钱!最讨厌的就是上课!
府西小香榭,薄雾散去,风寂冷。
晨曦斜斜打来,被窗棂子筛成星朵,落于一笼乌发之间,也落于一袭白衣之上。
书页轻轻翻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男子似并不知门外来来往往多少人,正偷瞄着他诗画好模样。
他依旧专注地翻书,直到一本看完,才有少女的轻盈脚步声缓缓飘来。
他阖上书本,素白长袖拂过整洁的桌面,淡淡起身,望向了来者。
当华珠走进课室,看清对面的人时,整个人愣在了原地,有谁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廖子承会站在小香榭的课室里?
其实不止华珠,就连颜婳都怔住了,这是她的课室,她当然明白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王三爷眼光毒辣,不乱收学生,也不乱举荐人才,往年他头风发作都是直接停课,今年却说找了一位智慧不下于他的人代课,她还以为和王三爷一样,都是个老头子呢,谁料……竟这么年轻俊美?
“哈哈!廖贤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你!看你样子是准备出远门,也走水路吗?”
“嗯,父亲生前的朋友有间私塾,请我去授课,我答应了。”
“不知是哪里的私塾?”
“琅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