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轻笑,不同于前几日的阴沉和狠戾,里面多了一丝温柔的笑。
“等你醒来,就会看到我们的房子。”无忧想起安然曾经描述过的未来,在她的梦想里,也有那么一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房子。
“不要让我后悔。”无忧的语气突然变重,“若是你不再醒来,那么我便让害过你的人血流成海。”
“安然……”
“安然……”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安然依然没有动静。她的呼吸很平稳,但是却没有醒来的迹象。
太阳渐渐落山,屋子里由暗哑的橙色变为漆黑。大地从白天坠入黑夜,从喧嚣坠入宁静,从一个地平线坠入另一个地平线。只是,床上人依然躺着,没有一丝动静。
一秒,一秒……
时间滴滴答答地走过,屋子里的时钟像是催命的符,一点一点地将他们两个带入深渊。无忧起身打开灯,继续守候在安然身边。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无忧抬眼看表,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钟。洛绎说,若是再十二点之前醒不过来,那么……
“不,不会的。”无忧紧紧抓住安然的手,“安然不会醒不过来的,相信我。我是无忧,无忧无虑的无忧,是你取得名字。安然无忧,你一定会安然无忧的……”
无忧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
那种徘徊在得到和失去之间的感觉,一线,便是天堂和地狱的差距。
他害怕,害怕安然从此不再醒来。
他害怕,敞开的心扉再次因为失望而走火入魔。
他害怕,害怕重新回到那种日子。
安然!既然给了我安定的懒惰,就不要这么狠心地离我而去。醒来吧,我是无忧!
二十三点四十五分,安然依然未醒。
无忧的双手有些颤抖,他想放开却又不敢放开。想要拥住那苍白的睡颜,却又害怕床上那精致而完美的人会消失在他怀里。
他害怕。
从五岁起,他已经忘了害怕的滋味。但现在却是,真正地感觉到了害怕。
“安然!”无忧双眼通红,他已经三天三夜没睡。
“别让我失望。”无忧俯身上前,脑海中浮现出她的一颦一笑,或嗔或怒,或痴或笑。那么鲜活与灵动,此刻却在此一动不动,甚至……
“若是今日你离去,那我……”无忧慢慢靠近安然,“不会独活。”他轻轻地闭上眼睛,五岁时发生的事情在他的脑海中翻腾,那原本已经忘记的伤痛,竟然在这一瞬间被激发出来。
五岁那年,师父就是这样死在自己的身边。任凭小小的他怎样摇摆,师父熟悉而憔悴的面孔永远不再红润,那双睿智而深沉的眼睛也不会再睁开。
他依然记得,当时的那种害怕与心痛。
师父在他身边死去,他却无能为力。那时的他还小,却顶起了黑石的大梁。从那之后他就发誓,今生今世不会再为任何人伤心。
只是,人生的际遇就是如此,他从来没想到会邂逅安然。那个悄然之间走入他心底的女子。
“安然。”无忧靠近安然,喃喃地叫着她的名字。他们靠得如此之近,近得能感觉到她的呼吸,也能闻到那如痴如醉的芬芳。
无忧闭上眼睛,慢慢地往下,接触到安然有些冰冷的唇,他微微颤抖。
依然如同往日的柔软,依然芳香扑鼻,只是眼前的人却没有丝毫的意识。
“安然。”无忧小心翼翼地撬开她的嘴唇……那柔滑而冰冷的触感令他浑身一震。
她的芬芳,日久如同往日的淡淡然。那种清然的滋味,像极了她的味道。
无忧静静地吻着,已是万籁俱静。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滴滴答答的,合着屋内的钟声,一点一点的,敲打着心灵深处。
寻好梦,梦难成。况谁知我此时情。枕前泪共帘前雨,隔着窗儿滴到明。
“唔……”睡梦中的安然感觉到身上如同生锈一般,她想动一动,却发现无忧正压在上面。
虽然没有碰触到身体,但他却偷偷摸摸地在亲她。虽然他闭上眼睛的样子很陶醉,很漂亮。
唔,漂亮的让人把持不住。
但是,这个臭小子,趁着她昏迷还要占便宜。今日给他点教训,对,教训。
安然睁开眼睛,虽然浑身虚弱,但是精神好了些许。
“啊!”无忧才从沉醉中苏醒,他捂住舌头,惊愕地看着一脸笑意的安然。
她的脸色依然苍白如纸,但眉眼间却充满了笑意和安详。
“安然,你醒了?”无忧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顾不得舌头的疼痛,便将安然拥住。
“喂喂,你这是要将我弄散架啊。”安然轻笑着敲打无忧的背,“快放开我,我饿了。”
“好,马上就好。”无忧像个孩子一样兴奋,他在安然的嘴唇上亲了一下,跑到厨房里。
安然虚弱地躺下,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安然,起来喝粥。”无忧将熬好的粥放到桌子上,顺便将安然抱起,“乖乖,已经三天没怎么吃东西了,来吃点。”
“哼。”安然撇过头,她早就看到无忧红肿的眼睛,若是她三天没吃东西,那无忧便是三天没吃没睡。
这个傻小子。
安然心中感动,但更多的却是心疼。
“怎么了,不合胃口吗?”无忧将她揽在怀里,轻言轻语,像是怕吓着她。
“哼!”安然依然哼声,眼眶却红了。
“乖乖,是无忧的错,来吃点东西。”无忧见她眼眶通红顿时慌了,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要干什么。
“那你先吃一口我再吃。”安然嗔怒道。
“好。”无忧轻轻一笑,聪明如他,早已经明白了安然的心思。她是在心疼他。
“乖乖,我们一块吃。”无忧轻轻笑着,细长而精致的双手端着碗,他一口,安然一口。
“无忧!”趁着无忧起身的空当,安然一把拉住他的手。
“不用去洗碗,放下就回来。”她冲着他眨眨眼,“我有话要对你说。”
“好。”无忧宠溺一笑,眼角的阴霾去了大部分,似乎连脚步也轻快了起来。
苍天待他不薄,他终于寻到了可以守护的人,也终于明白了人活着的意义。
“好了,我们家妞妞要跟我说什么?”无忧坐在安然身边,轻轻逗弄她的鼻子。
“来,躺下。”安然笑了笑,拉着无忧躺在旁边。
这个大床,原本是无忧特地设计的。在以前的时候,两个人便住在一张床上,虽然迫不得已,但每次都是一个在那头,一个在这头。
但这张床不一样。
这床是高软床,只要无忧一上去,安然便自动滚到他怀里。这个设计,很符合他的要求。
“好。”无忧一躺下,高软的床上立即出现了一个大坑,而安然则理所当然地滚到他怀里。
“我们家妞妞要跟我说什么呢?”无忧侧身将安然揽在怀里,他拼命呼吸着属于她的芬芳,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实在是太过刺激。
“我在想,这是我们的新家吗?”安然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无忧的眼睛,那双漂亮的眼睛又红又肿,明显是熬夜的缘故。
“是,我们的新家。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无忧慢慢闭上眼睛,感觉到那种叫做安宁的因子在滋长。
“真好。”安然搂住无忧的脖子,“几天没睡了?”
无忧轻轻一笑,却不答话。
安然也轻轻一笑,捏着他的俊脸,“这张俊脸都丑了,再敢这样,我就把你赶出家门了。”
“好,以后不会了。”无忧嘴角浮出一个微笑,抱着安然的双手也收紧了不少。
“无忧啊,你可曾听过睡美人的故事?”安然搂住他的脖子,将嘴唇靠近他鼻尖。
“恩?”无忧微微抬眉,却依然没有睁开眼睛。
“睡美人被可恶的巫婆关在了城堡里,英勇的王子斩开层层荆棘找到古堡中的美人,他看到美人的容貌,忍不住亲了一口,那睡美人便醒了过来。”安然轻轻笑着,若不是感觉到无忧的亲吻,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醒过来。
无忧的吻,让她有了生存的力量和勇气。
“可是,王子手里有玫瑰花,你却没有。”安然笑语盈盈,虽然身子很虚弱,但精神头却是不错的。
“恩?”安然见无忧迟迟没有动静,抬眼,发现他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傻无忧。”安然收紧双手,将头放到无忧怀里,“好好睡一觉吧,这些日子,真的辛苦你了。”
无忧的眉毛抬了抬,嘴角轻笑,双手也紧了紧,两个人紧紧拥着进入梦乡。
水蓝色的大楼里面一片空旷,这是一个硕大的空间,除了地面上水蓝色的琉璃瓦之外,四周都是水蓝色的宝石镶嵌。
水千叶坐在水蓝色的空间里面,蓝色的眼睛里面闪着幽幽的光。他那近乎透明的双手向前伸出,映照在橙色的阳光里,有一种致命的妖娆。
阴柔,妖娆,绝美。
第一眼看到水千叶的人都会有这种感觉。
“飞,你这发型挺不错。”水千叶妖媚一笑,阳光洒在他近乎透明的脸上,恍惚而迷蒙。
“这么久不见,怎么还是这德行?”无忧漫不经心地坐在水蓝色的椅子上,戏谑地看着眼前的妖孽。
“恩?你想让我改变什么?”水千叶收回双手,冲着他眨眨眼睛,“你出来这么久,那小娘子会不会红杏出墙?”
“少废话,我警告你,若是敢对安然不敬,那就别怪我不客气。还有你那些属下,一定要管好。”安无忧用左手敲打着桌子,双眼中冷光闪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