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的沈凤瞳突然被身侧不远处的一角银紫攫去了目光,原来是他!
贺兰泽坐在左首座上,感觉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在他试图寻找时,却又消失不见,有些无奈地推了推鼻梁,眼睛终于移到跪着的凤启皇后身上。
他来凤启的这些日子听到最多的便是关于眼前这位凤启国新后的传闻,据说她胆小怕事,曾被景王墨灼轻斥几句便吓昏。
据说,选秀当日她挤下了佟弯弯京都第一美女的宝座,并得神杖青眼奉为皇后。
据说,这个很胆小的皇后在某日狠狠修理了丞相之子……
据说,她曾拒绝这个天下女子挤破头都想得到的头衔……
据说……
诸般说法,令一向漠不关心世事的他也忍不住想看看这样一个奇怪的女人,所以,他来了,当然,看她是顺便的。
众使节落座,封后大典正式开始。
古德公公眯着老眼将封后金册举得老高:“今安国侯府有女凤瞳,温良贤淑,兰心蕙质,德容言功皆具,朕赐封她为凤启国唯一的皇后,钦此!”
给她颁发金册的乃是当今睿相洛西庭,以其在凤启国的威望地位给她颁金册是莫大的殊荣。
洛西庭握着这一封后金册,驻在沈凤瞳面前,却久久没将手中金册交于她手,銮座上,墨流赫眉心微敛,众使节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全都定定地看着二人,甚至有些人已经在脑中臆想着,这两人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丞相?”沈凤瞳微扬起头,澄亮的目光透过流苏帘幕直视洛西庭。
洛西庭似乎才回过神来,微微一笑:“娘娘勿怪,方才臣只是在替娘娘小小卜算一番。”睿相的占卜之术举国闻名。
沈凤瞳扬唇:“多谢丞相美意。”说完手一摊,洛西庭神色微异,将金册递交给她,退至百官座上。
“请右丞相授凤印!”
声落,坐在宝座上的墨流赫陡然站了起来,众人不解地望着他,只见他缓缓走下座前铺着红毯的台阶,从右丞相胡以礼手中取过凤印:“朕亲自授印。”
百官哗然,一众使节更是惊讶不已,哪有皇帝亲手授印的?凤启国这对帝后还真是‘特别’!
沈凤瞳稍稍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想来那天在澹台楼发生的事也没能逃过他的眼睛,也好,让那只老狐狸给自己授凤印她还嫌脏呢。
嘴角浮起一抹弧度,墨流赫见状,笑了笑,将手中的凤印郑重递上她的手:“起来吧。”
沈凤瞳叩首谢恩,高殿之上,一直不曾出声的萧太后突然道:“皇上,如今皇后已经授封,也该赐她自己的宫阁了。”
“母后说得是,那朕就赐……”
“不若赐月宁宫,它原就是前皇后的宫阁,位主东宫。”萧太后一下打断他的话,以不容拒绝的口气说道。
墨流赫蹙了蹙眉,“母后,那月宁宫位偏,皇后怎能住那?”
“怎么住不得?当年的元熙皇后可是德才兼备威望极高的宫中之主,不也照样住得。”萧太后的语气有些冰冷,更似带着几分讥诮之意。
沈凤瞳笑了笑,恭谨道:“太后说得是,元熙皇后住得,凤瞳自然也住得,就月宁宫吧。”
一时间,殿内一些老臣神色各异,这一老一少两个身份最为尊贵的女人此刻便斗上了,究竟姜是老的辣还是青出于蓝?
沈凤瞳搬进了月宁宫才知道,月宁宫确实是在东宫,位置不仅仅是有点偏,那是相当的偏,基本上只比冷宫多一点人气儿。
这不由让她想起萧太后的话,当年墨灼之母元熙皇后竟也住在这种地方,她不是受先皇恩宠一生吗,为何还住在这般冷清的宫阁中?
长袖一甩,厉风拂过,长满青苔的石阶上露出一截剔透的玉白,看得她眼角一跳,丫的,这么几节台阶竟然用上了最上等的水晶汉白玉!再往台阶两侧被杂草掩没的青灰色墙砖上抹了一把,一点匀细的青色赫然入目,靠,号称最坚硬的长青石!
这月宁宫真是处处透着诡异,明明是最接近冷宫的所在,却偏生是前皇后的居所,一个外表看起来颇为颓废的宫阁,却处处装缀着最好的材料。
她默默坐在那块被她清扫干净的石阶上,看着太后给自己指派的几个宫女太监懒懒散散地扫着灰,一脸怨艾。
厅阁里烟尘滚滚,不满的语声私私窃窃,其中更有个太监似在发泄不满,将桌椅搬得砰砰响。
沈凤瞳莞尔,太后不至于这么幼稚吧,故意让这些瞧不起她的‘愤青’们来表示对她的鄙视或者不忿?
“都停下吧。”她平淡的话夹杂着无伦的威严,生生让那些不知是在收拾亦或者说是搞破坏的宫女太监停下了手边的活儿,一个个望着她。
看着里面越发混乱,沈凤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们不心疼这些东西我还心疼咧,都是好东西啊,随便拿出一样都能抵得上你们一生的薪俸了。
“我知道你们不愿伺候本宫,这样好了,本宫给你们一个选择,自愿留下的本宫自当以本宫贴身侍婢同等待之,不愿留下的,本宫亦不强求。”她说完,平静地看着那些面面相觑的‘愤青’们。
这些,是太后身边的紫嬷嬷刻意挑选出来的,原本他们在各宫司的身份地位都颇高,都是些心高气傲的一品太监宫女,眼光厉害,新皇后初进宫他们便知道太后不喜她,自然她以后在宫里是翻不出什么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