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凤瞳的目光凝在他唇上,倏地反应过来,一下别开眼。
对面的某皇帝已经笑出了声:“看够了没,还继续么?”
“听说你很能睡,我在看你是不是打算睡到晚上,然后让我自己一个人去见太后。”沈凤瞳眨眨眼,说得认真。
提到太后,墨流赫收起唇边笑意,伸出手姿态慵懒地拢了拢鬓边的长发,“伺候朕更衣吧。”
床边的绣榻上摆着两套新衣,正是沈凤瞳带过来的珍姐亲自做的衣裳。
墨流赫脱下了红袍,却不见沈凤瞳有所动作,不由歪着头看了看她。
沈凤瞳的神色微微窘迫:“那个,那件衣服很难穿……”虽说外面卖的男装都十分轻便简单,可这皇帝的穿着也着实太讲究了些,这层层叠叠的一堆,看得人眼花缭乱,她都不知该从哪下手,就她的衣服繁复些的都是闭云和叶蓉伺候着穿的。
墨流赫扬起眉,抖开衣裳:“这衣服难道不是娘子亲自为朕做的吗?”
沈凤瞳难得诚实说道:“我不会做衣服。”
听到这般回答,墨流赫不怒反笑:“朕真是好奇,不会针线刺绣的你是怎么成为京都四绣女之一的?”
“嘎?”沈凤瞳愣了,她什么时候成了京都四绣女之一了,她怎么没听说过,其他三大绣女又是谁?珍姐是其中之一么?
好在墨流赫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只是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便自己将衣服一件件穿上,让她觉得浑身的汗毛都耸了耸。
她穿好自己的衣裳,将被子一掀,取过桌上的一支尖头钗正要往指间刺去,却被墨流赫的大手握住:“不必了,就算你滴下血太后也不会相信的,走吧。”
得了墨流赫的令,外面苦站许久的嬷嬷和宫女们心里一阵激动,迅速进房,收拾的收拾,伺候的伺候。
那嬷嬷在看到床上那条干净整洁的白绸巾时,微微一怔,也没说什么,直接收了去。
不知什么时候,皇上的四个贴身侍卫面无表情地在门口候着了,沈凤瞳注意到,这张软云榻竟是用的荒洲大漠的“精棘树”所制,据说那树珍贵异常,若能得其木屑做成枕头每晚枕睡,不仅可凝神静气,更是能净化提纯幻气,增强功力,是修炼幻气的极端珍贵的辅助品,同时,它还有一种功效,那便是解毒。
这丫也太奢侈了些,这张软云榻纹理流畅,成色极佳,一看就是以一整棵上品的精棘树所做,那得是多少银子堆砌出来才能买得这么一整棵质量上乘的精棘树啊。
“皇后何必露出这等垂涎的目光,想坐就随朕一起呗。”墨流赫见沈凤瞳看着他的‘爱’榻那目瞪口呆的模样,出语调侃了一声。
垂涎你个头!老娘想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只是她还没奢侈到拿一整棵精棘当床用,丫丫滴,那可是半个普通城池的价值啊,真正的价值连城。
她翻了个白眼,在飞灵促狭的目光中淡定的,施施然地从某皇帝面前飘过,缓缓向未央宫行去。
倚星殿乃是临时辟出来做帝后新婚之用,华清宫才是皇上的寝宫,而她,昨日新婚,表面上虚有皇后身份,却尚未执掌后印,还未拥有自己的宫苑。
沈凤瞳嘴角撇了撇,今日她那个欲将外甥女拉入宫为后的太后“婆婆”还会有什么后招呢?
在她看来,今儿佟弯弯“拦婚”一出不过是个开头,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啊。
一帝一后一行一卧以这般怪异的姿态向未央宫走去,沈凤瞳一路面无表情,心中却大为感叹,原本听到那些传言,她还以为是市井夸大其词,今儿她算是见识到墨流赫的特立独行了。
她六识极灵,灵敏到能够清晰地听清落后她足有百米的躺在软云榻内墨流赫匀细的呼吸声。
四个侍卫脚步轻缓,行得十分平稳,似怕惊醒纱幔中的皇帝。
穿过恢宏的典仪正殿,正要步入御花园时,一人匆匆行来,拦住皇上的云榻,跪在地上凑近纱幔禀报着什么,他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沈凤瞳只模糊地听到几个字,“禀陛下……云龙国来使……候着……”
云龙国?是那个与凤启国并称的云龙国么?
九洲域版图中,以洪迈奔腾的瀚河和连绵险密的珂乞山脉为界,分东西南北四界,四界之中以东界的凤启国和北界云龙国两国实力最为强大,薛池国次之,其他小国倒也不少。
墨流赫皱起了眉,犹豫片刻,才向前面的沈凤瞳道:“朕有点急事,你先去向太后请安,朕随后就到。”
沈凤瞳转过身福了福:“皇上正事要紧。”
等墨流赫的软榻离开,沈凤瞳才起身,眼角不经意扫过一处宫墙,只见那探出墙头的一簇梅枝轻轻晃了几下。
如今已是入冬,天气转冷,御花园中许多花儿都未开,只有那晚秋金菊还在风中轻颤。前几日刚下过雪,御花园的墙角处梅花开始露出娇嫩的花苞,不远处星星点点地散落着一些不知什么品种的花,淡香扑鼻,只是少了春日蝶儿相映成趣。
沈凤瞳不想那么早面见太后,只在御花园中缓慢地散着步。
“皇嫂,可是要去给太后请安?”左边的月亮门里,一裹着银色镶着细毛绒边披风的美貌女子从远处笑盈盈向她走来,是妩妍公主。
她嘴角扬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嗯。”
“我也正准备去,一起吧。”冬日里,妩妍声若银铃,叮当脆响,笑颜好比那夏日的太阳,明亮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