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剪刀咔嚓咔嚓的声音。大约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终于弄得差不多了。又将丫头买回来的药涂在头上,过一阵子再洗一次头就好了。只是看到那头皮被咬出来的伤,她心里还是疼得不行。这一天都难熬,这好几年的日子,这么小的孩子是怎么支撑过来的?她都不敢去想!
将紫瞳头上的虱子除去,给伤口涂了药,慕容汐尘也累惨了。身体毕竟还带着伤,她是心疼小孩儿被分散了注意力,现在一停下来这疼就鲜辣起来。于是躺回床上,看小孩儿坐在她双腿之间,缓慢地,一口一口地吃着点心。他已经吃了很久了,但是吃得并不多,因为他几乎是咬一小口含在嘴里,等它自己慢慢地化掉,然后再咬一口。咬之前,还要看她一眼。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又跟珠儿打探了一些事情,夜就已经深了。
慕容汐尘从贵妃椅上站起来,掩嘴打着呵欠。“曈曈宝贝,来,我们睡觉去。”
小孩儿一听,看了她一眼,人就往门口跑去。
“哎……”慕容汐尘手快一把拉住了他,不明白小孩儿怎么一说睡觉就往外跑。哦,明白了,他应该是要回自己平时住的地方。那地方恐怕根本不是人住的,她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回去,以后都不会。
“咱们不回冷阁了,以后都在娘这里睡,知道吗?”搂住他,亲了亲那馨香的小脸儿。
丫头们很快地就把床给铺好了,看着柔软而舒服。
慕容汐尘先躺到床上,笑着对小孩儿招招手。“曈曈来,咱们睡觉。”想到以后都可以搂着他睡觉,她激动得心跳都有些不正常。
然后,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小孩儿四周看了看,然后在角落找了个位置躺下来。
“曈曈!”慕容汐尘惊叫一声,明白过来后,心酸得不行。“珠儿,把他抱到我的床上来。”
因为小孩儿的挣扎,珠儿花了好一阵子才把他送到床上。
慕容汐尘一把搂住,将他放到床的内侧,将他的小身子揽在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闭上眼睛睡觉,娘给你唱歌好不好?”
紫瞳却没有听话,瞪大了好看的大眼睛看着她。
慕容汐尘笑了笑,开始给他唱歌。没有唱摇篮曲什么的,就选那些轻柔的舒缓的歌来唱。一首接着一首,小声地哼着,不止是小孩儿,连珠儿那帮丫头都听得入神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孩儿终于缓缓地闭上眼。慕容汐尘不敢听,又轻轻唱了很久,才停下来,让珠儿灭了烛火。
身体有伤,今天又干了很久的体力活,几乎是闭上眼的刹那,她就睡着了。
在她的呼吸变得绵长之后,身旁那双紫色的眼珠子睁开,缓缓地抬头去看她,眼睛里是无边的疑惑。紫眸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慕容汐尘再次醒来,是被窗外的阳光唤醒的。这一觉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昨晚睡得很香。一转头,想看看身旁的小孩儿,却发现床上空荡荡的,伸手一摸被窝是冷的。扯开嗓子,大声地叫起来。“珠儿,珠儿……”
门被推开,几个丫头争先冲进来。“夫人,怎么了?”
“曈曈呢?曈曈怎么不见了?你们看到他起床了没有?”她是不是睡得太死了,连小孩儿起来了也不知道。
“夫人,奴婢天未亮就在门外候着,没有看到四王子出去。”
“对啊,奴婢也没看到。”
慕容汐尘急死了。“那还不赶紧去找。”
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随便披了一件外衣就要往外冲。
“夫人,您还没梳洗呢。”珠儿也急了,这要被王爷看到,可又要发火了。
慕容汐尘这回是气死了。“我儿子都不见了,管什么梳洗!”一脚踏出房门,又回头叫珠儿。“珠儿,你快带我去冷阁!”
两个人匆忙忙地跑到冷阁,还没到小孩儿住的屋子,慕容汐尘已经觉得心疼起来。那冷阁根本就是一个废院子,不知道多久没人住在这里了。那些建筑搁在现代,就是危房了。
终于,在珠儿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破损的小屋子外面。从坏掉的窗往里看,果然看到里面卷缩着睡在角落的紫瞳。那张床是一块黑黑的木板架在几块砖头上,就算是床了。连一条薄被都没有,只有一些干草。
慕容汐尘伸手拦住珠儿,含着泪慢慢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打开门,不发出一点声音。她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子睡在柴房的草垛里,没有床没有被子,四面透着风,幸好有干草遮掩。否则,铁定早不在这个世上了。
一步一步地,靠近那所谓的床。小孩儿在上面卷缩得跟个虾卷似的,手里还抓住一根棍子,完全防备没有安全感的睡姿。他连睡觉都要抓着棍子,可见他受了多少的伤害。
眼泪止不住,一滴一滴往下坠。缓缓地伸出手,抚上那小小的脸儿。她的动作很轻,小孩儿却倏地瞪大眼角,一个翻身弹坐起来。手里的木棍,敲在了慕容汐尘的额头,发出一声闷响。
“啊,夫人!四王子,你怎么可以打夫人呢!”
“珠儿!”慕容汐尘一声喝,看到小孩儿因珠儿的话更加往角落里缩,眼睛瞪着她的额角,似乎知道自己闯祸了。“以后不许对我儿子大呼小叫的。这以后要是让我听到了,一定严惩不贷!”
“是,夫人!”珠儿有些不甘地回道。
“来,曈曈,我们回雪融阁去吃点心。娘让人准备了很多点心,都谁曈曈爱吃的哦。”弯腰,吃力地将他抱起来。背上的伤被扯疼了,她却不想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