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上海的人总是愚昧的、同时也是无知的,他们不知道上海的天空为什么这么低,云为什么不如家乡白。他们总司满怀壮志,想着凭借自己的豪情热血与勤劳干出一番事业。但上海之所以是上海是因为其本身就是个没有光、没有影、没有善良与淳朴的深渊,它啃噬着、撕扯着这些外来户的灵魂。其实来上海说是下海也不为过,或许比之更加恰当。多少人曾为了梦想而来到这里,却又狼狈的逃窜回去?男人到了这里沦为奴隶,女人来到这里成了**。也许他们会在某年某月某一天,想起自己当初虔诚或是憨厚、美丽或是娇嫩的脸,那是多么的可爱动人啊。但这一切都过去了,过去之所以称作过去,是因为再也回不去。
清晨的曦光洒在早起的人们身上。程新在这暖暖的阳光里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尽管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程新仍旧认真的对待自己将要面临的生活。他有着一种别人所没有的特别的气质,像是黑暗中的萤火虫,格外的惹人注目;又像是一块磁铁,吸引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程新见三哥似乎还没有起床,便只好一个人先去了中介所。其实所谓的中介所也只是一间不起眼的小店面,里面收集着各个公司、工厂的招聘信息,介绍所的人帮找工作的人联系公司,从中收取一定的跑腿费。如果不是这座城市太过于繁华,这倒也是个极为不错的活儿。
程新在通知栏前面站定,不紧不慢的阅读着通知栏上的那些信息。在淘汰了一些类似于仓库主任以及捆扎工的工作后,程新把目光放在了一份招聘保安的信息上。原因无他,程新有着自己的考虑,仓库主任需要学历而自己没有,再说仅以自己初中没毕业的文化水平似乎也胜任不了这份工作。而捆扎工又是最累工资最低的职业,程新从心里觉得干这工作太委屈自己。主要是自己初来乍到,很多事情都还搞不明白,倒不如先干着保安,等摸清形势再做打算也不迟。
打定主意,程新便向着屋内走去。他一向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既然决定了的事就不会后悔。
接待程新的人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年龄虽然与程新相仿,但脸上却透着一股老练和沧桑。其实在这种地方待得久了,谁能没点沧桑的感觉呢?大概是被在这片天空的风霜吹打,被这无情的岁月磨砺出来的吧。
“看中哪份工作了?过来填张单子,交上钱我帮你联系。”男人的语气虽说不是很刻薄,但也绝对算不上热情,那是一种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语气。程新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接过男人递上的表格,填上了自己的信息,而后又一言不发的递给男人。
那男人拿过表格粗略的浏览了一遍,不紧不慢的问“第一次来上海吧?”语气比之刚才好了不少,程新也没细想话中的意思,“嗯,前几天才来的,家里收成不好,孩子上学什么的要花钱,大老爷们的也不能坐着等死,这不想着出来挣点钱么。”程新的回答虽是平实的,但无论是谁都能听出其语气中透露的渴望,那是一种对于成功的渴望,那是对于赚钱的渴望。
男人听着程新的话,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程新,说道“兄弟我跟你说句老实话,其实上海也不好混啊,上海钱多是不假,但是咱没学历没文化啊,那钱拿到手里也烫手。”程新皱了皱眉,心里升起了一丝对男人的反感,“你这个人怎么还这样说话呢,我才刚来你就跟我说不好混,听你那意思是想让我打退堂鼓?我不干活家里老婆孩子怎么养活?你还是别说那些没用的了,快帮我联系工作吧”
“好好,你等会,我马上给你联系,先交300块钱押金吧”那中年男人见程新面色不悦,急忙说道。多年的混迹让他早已学会了察言观色,他也明白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
程新交上钱,嘱咐了那人几句便骑自行车回家去了。男人看着程新远去的身影不由得叹了口气。他哪里知道自己当年也是这么走过来的啊,男人心里暗自想到。
男人甩了甩头,将杂乱的思绪扔到一边,然后拿起电话冲电话那边说道:“宋队长,最近怎么样?在哪儿发财了?……哦,是这样哈,又有人应聘保安,唔,名字好像叫程新吧.什么,你刚才说他是你表姐夫?不会是重名吧,您在确认一下,,好我知道了,明天我一定亲自给您办好,那您先忙哈,,唉唉,好再见。”男人挂了电话,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门外来往的人群,大多是一些找不到工作或者工作不顺心匆匆上下班的人。想到当年的自己,不由得又是一声不明所以的叹息,紧接着便是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等待着下一个找工作的人。
又是多事之秋……
程新回到家,三哥已经起床了,正在房间看电视。见程新气喘吁吁的推门进来,便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一大早的你去哪儿了?来,赶快坐下歇一会,等会我带你去找工作。”程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硌得屁股直疼。说是沙发倒不如说是木椅,只是外面包装了一层布而已,里面的海绵早就已经没有了。
程新往嘴里灌了两口水,而后才对程河说:“提起今早儿这事儿我就生气,我这一大早是去找工作了。本来想着找份保安先干着。可中介所的人总是跟我说些不相关的,还劝我不要干了,你说这都是什么人啊。”
程河想了一下,略作思索,便对其说:“现在这年头,什么人都有,你以后出去多留个心眼,别被人骗了。”其实程河心里没敢告诉程新,那个男人说的是实话,上海的钱烫手,一不小心就会名利双失。
眨眼间一下午便过去了,夜再次降临在这座不夜的城,将所有的不相干一切划入了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