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不要,难过。”她几乎是一字一顿,“你总是要学着长大。”
尚小云挣开她的手,他扑到爸爸的床上,大声呼喊着。
尚小云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他不停轻轻啜泣着,可以听到他的鼻孔里已经塞满了鼻涕水。
尚小云看到眼睁睁地看着父亲的身体上盖上了一块煞白的布片,房间里已经是人来人往,尚小云左右挣扎着。他的两条胳膊被两个年轻男人拽得死死的,他怎么也动弹不得。
尚小云最后已经是精疲力竭,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被人放在一辆小推车上,然后消失在了他的眼前。小推车上是一片死一样的煞白色。他的眼泪凝固住了,他的眼神也呆滞了,他的声音也是那种沙哑的感觉。在场的人,眼睛湿润,走的却那么匆匆。
尚小云感到周围好冷,他打了一个寒战。
护士长走到了床前,她挨着尚小云坐了下来。
护士长抚摸着他的头,就像是抚摸着自己儿子的头一样,“我有一个男孩,要是他还活着的话,肯定跟你一样高一样大。你读几年级了?”
尚小云经不起她的爱抚,他终于哭出声音来,那是一个歇斯底里。他伸出手来,搂住了她的腰,把头埋在了她那柔顺浓密的头发里面。感觉她的背部好柔软。她背部那完美的曲线,在他的手里渐渐清晰。
拽着尚小云的那两个年轻人走开了,尚小云刷一下奔到了窗户前,他俯瞰医院外面的小路,发现那里有一队人,他们抬着一个小推车。
尚小云拼尽全力冲下楼去。他来到了楼底,远远地看到了那辆铺着摆布的推车,那辆推车在马路的对面,正要推到一个面包车上面。
尚小云眼前模糊,他的耳朵里什么都听不到,尽管马路上人来人往,车来车往。他朝着马路对面冲过去,马路上传来一阵阵的急刹车的声音。声音很刺耳的声音夹杂着路人的叫声,马路上前路拥堵在了一块,很快就来了几个警车。
一辆轿车在尚小云的跟前猛然刹车,尚小云也只是稍微一转头,他接着往前跑去。离马路的另一边只有一步之遥,突然一辆电动车横空出世,挡在了他的面前。尚小云倒在了地上,他滚了一段距离,仰脸、伸出手,指向蒙着白布推车的地方。
尚小云的眼里充满了不舍,他想竭力站起来。护士长就在这时候冲他走了过去,她弯腰,眼里充满了和蔼。她眼里的神色是那一种光彩,很有母性的味道,很温暖。她的到来,让尚小云感到寒夜里的一丝暖意,就像是在地窖里看到了外面世界的一丝光亮一般。
载着父亲遗体的面包车渐渐远去,消失在了一片夜色迷蒙里。
尚小云一再忍着强烈的酸痛,泪水盈满眼眶,滴落在荷包上面。
看着尚小云眼里满是泪水,赵雨君心里也很难过,这时候她也只好默默地站在一旁。她注意到尚小云手里拿着的那个荷包上面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赵雨君低下头去仔细的端详着那个荷包,她发现在荷包上面出现了几个字。赵雨君双手扶在他的肩头,摇晃了一下尚小云,尚小云稍稍停止了流泪。
泪眼朦胧里,赵雨君的身影也被淋湿了。
赵雨君递给尚小云一块纸巾,尚小云接在手里,他有点惭愧的轻声说道:“不好意思,我想起来了一些往事。”赵雨君微微一笑,没有具体说什么,她不想再去提起,免得尚小云难以回答。
“你看你手里的荷包!”赵雨君直截了当的说道。
“怎么了?”尚小云有些心不在焉,但他还是拿起来荷包仔细看了一眼。这个荷包已经伴随尚小云21年了,他对这个荷包再熟悉不过了。尚小云一下就发现了荷包的异常,他确信看到上面有四个字,具体看不太真切。
“我看你的荷包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就是从你的眼泪滴落在上面的时候开始变得不同。”赵雨君这么说着,倒是提醒了尚小云。
尚小云拿起那个荷包仔细看了一下,“幸勿为怪?”他慢慢的认出来这几个字?在尚小云这么说的时候,赵雨君几乎也是在同时读出来了这几个字,但是他们两个人都搞不清楚这几个字到底是有什么含义。更奇怪的事情是,这个荷包已经跟随尚小云21年了,之前他从来都没有注意到荷包上面有字迹。
“为什么我的眼泪落在上面的时候,它就会显示出这几个字来呢?”尚小云思考着这个问题,他的眉头紧缩,目光凝重。
“别想了,咱们还是去问一下袁伯父吧?或许他知道呢。”赵雨君说着,“不过这件事情真的很奇怪,难道是发生了化学反应?真像是在变魔术哦。”赵雨君那样子显然是很兴奋的,她也很期待事情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来到了袁婴家的门口,尚小云按了一下门铃,出来接他们的是袁景涛。尚小云见到袁景涛的时候,突然有一种很特别的亲切感,这种感觉让他一时间琢磨不明白。
“小云。”袁景涛亲切的说着,“还有赵雨君。”
“伯父好。”赵雨君跟尚小云同时向他问好。
“伯父,您怎么知道我叫赵雨君?”赵雨君不知道袁景涛是怎么知道她的名字的。
“这个不难知道。”袁景涛并没有直接回答赵雨君的问题,而是用了一种近乎搪塞的方式。
“怎么说?”赵雨君还是穷追不舍,看来是非得袁景涛跟她说明白,她才肯罢休。
“哦,尚小云他经常提起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就叫做赵雨君,我猜那个女孩子就是你。”袁景涛高兴的说着,“这不果然被我给猜中了!”袁景涛说这些话的时候表现的很高兴,但他的心里还是有一些顾虑,他想到了袁婴跟尚小云之间还有一些纠缠不清的感情。如今,袁婴对尚小云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观,她知道尚小云为了救她,把他的整个家都给葬送了。不仅仅是袁婴对尚小云产生了难得的好感,就是袁景涛跟袁夫人也是把尚小云当作恩人来看待。
尚小云对袁婴所付出的一切并不是徒劳,为此,尚小云也感到很欣慰。袁婴对尚小云不只是有感激之情,她是被尚小云给感动了,也被他的真情给征服了。
“原来是这样啊!”赵雨君听到袁景涛说的话,她高兴地不得了,兴奋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尚小云。
尚小云也看了一下赵雨君,他觉得这样子很不好,他知道袁景涛一定会误会他们俩的关系。而只有赵雨君跟尚小云知道,他们俩的关系基本上就像是哥们儿俩。赵雨君兴奋地晃动着尚小云的手,她说:“小云,你在袁伯父面前经常提起我呀!哈,我真的是太高兴了。”赵雨君在那里大声喊叫着,引得路人频频投来好奇的目光。这时候,尚小云的一只手被赵雨君紧紧的抓着,让他感觉好尴尬,特别是当着袁景涛的面,而袁景涛很有可能就是他未来的岳父。
“袁婴她还好吧?我们今天就是来看望袁婴的。”尚小云把手从赵雨君的手里缓缓挣脱出来,他接着说道,“那一天袁婴有点不舒服,今天好些了么?”
“今天好多了。”袁景涛爽朗的说着,带着两个人来到了家里面。他们受到了袁夫人的热情招待,赵雨君一直在脸上洋溢着笑容,两片嘴唇合不拢。
袁婴听母亲说尚小云又跟赵雨君一块来到她家里,她就谎称不舒服,没有到楼下客厅里去。赵雨君跟尚小云在那里,跟袁景涛和袁夫人一块闲聊。
袁婴一个人在她楼上的卧室里,她躺在床上,眼里含着泪水。“尚小云,你为什么也这么对我?!你当时为什么要救我?而当我准备喜欢你的时候,你又带了一个女朋友出现在我的面前。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当初,在高中里,要不是汪家良在你之前出现在了我的生活中,我也不会拒绝你的。或许,我跟你在一块才是对的,也许我就不会从楼梯上跌落下去。”袁婴哽咽着,她在那里乱七八糟的想着,“我确实是做了一些对不起你的事情,那一天,我当着全班的面把你写给我的情书撕掉了。现在想一下,那时候的我实在是太疯狂了。要是现在,我才不会忍心呢,因为我喜欢你呀!”
赵雨君在楼下客厅里,跟袁景涛和袁夫人谈得很开心,赵雨君在社交方面很有一套,有望成为一个交际花。尚小云不时地应和着,他完全是心不在焉,甚至是坐立难安。
当时,尚小云跟赵雨君说是要在问一下袁景涛那个荷包的事情。其实,尚小云来到袁婴的家里,只想要做的事情还是与袁婴见一面,他觉得有必要跟袁婴谈一谈。他想把他心里所想的跟袁婴说一下,免得袁婴对他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结果,事情的发展完全不在他的预料,袁婴根本就没有下来见他一面。凭借尚小云对袁婴的了解,他知道袁婴一定是在生他的气。
“我上去看看袁婴可以么?”尚小云终于按捺不住了,他跟袁夫人提出了这样的请求。
袁夫人看看袁景涛,然后笑着说:“当然可以啦,她这会在卧室里呢。”
尚小云转身向楼梯那里走过去,背后的赵雨君脸色立刻变得土灰色。
在尚小云提出要上楼去看一下袁婴之前,袁婴正在卧室里着急,要是腿脚好的话,她一定会想方设法的从某一个角度偷看一下楼下的情况。可是她现在腿脚还处于瘫痪状态,袁婴在那里只好让眼泪把她淹没掉。
听到卧室外面有脚步声,袁婴还以为是她的母亲回来了,她心里的防线一下就崩塌了,歇斯底里的哭了起来。尚小云听到了袁婴的哭泣声,他一下推开了门。
看到冲进来的尚小云,袁婴一下愣住了,而尚小云也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两个人这样子对视着,彼此沉默了良久。袁婴心里的难过委屈顿时消散了,就是因为尚小云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尚小云走到她的跟前,给她递上一块纸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