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本黄落兮雁南归。可是这浩瀚长空哪里又有雁的踪迹,有的只是辽远的空寂。
“凰王,汤池已准备好了。请您沐浴。”和雪的声音在阴若水的身后响起。
阴若水慢慢收回了飘远的目光,默默地转身向殿内走去。和雪也收起了往日的调皮,安静地跟在她的身后。
汤池中缭绕着柔佛巴鲁檀香祥和的氤氲。阴若水像没生命的娃娃孤立着,任由宫侍脱下身上淡蓝色的寝袍。赤\裸的身体浸泡在冒着热气的池水中,汲取着池水的温暖。
“凰王,奴婢为您擦背。”宫侍跪在池边看着闭目不发一言的阴若水。虽然汤池内热气扑面,可是跪在汤池边上的三名宫侍却觉得有薄薄的寒意向四处弥漫,无声无息地爬满了汤池内。满头白发的阴若水虽然还是如昔冷冷的,可是这冷冷中却有着难以言表的凛冽。
池中的人没有回答,只是挥了挥手命她们退下。三人急忙叩头,得赦般低头鱼贯而出。
阴若水提不起任何的精神,就如失去了生命的木偶静默着泡在池水中。她不愿再去思考,也无法思考,没了心的人好像也没了思想。都说骄傲的人往往都脆弱,其实看似冰冷坚强的人,心更脆弱。水依然那么热,人的身体却无法热起来。颊上流下的是泪吗?她用手指轻拭在,放在口中品尝。是淡的,原来只是水而已。没了心,也就没了泪。
一阵窸窣的衣料摩擦声后,在云母屏风后传来了和悌的声音:“凰王,黑夜将军在殿外求见。”和悌等了良久池内没有应答的声音,她不安地轻声唤道:“凰王?”
“不见。”短短的两个字,冷冷的从池中传来。
“可……”和悌虽隔着屏风看不到阴若水的表情,可也能大概猜到她此刻的心情:“是。凰王,王上听说您醒了大喜过望,已命御医在殿外为您诊脉。”
“治得了病,救不了命。在做这些无用之功,还有什么用?”阴若水不耻地说道。
“凰王?”和悌毕竟学问有限,听不大懂阴若水的话。
“孤,无病。”
“是。”和悌不再多言,正欲转身出去。
“水凉了。”
“属下命人加热。”
“不必了。扶孤出来吧。”
“是。”和悌绕过屏风,来到池边。伸手到汤池中扶起池中的人,不由被池中的热水烫了一下,这池水还热得很啊,冷得是她的心吗?
阴若水扶着和悌的手走出了汤池,及膝的银发湿漉漉的滴答着水滴,白皙的肌肤已晕染上了一层绯红。和悌服侍着她穿上了一旁宫侍准备好的浴衣,冰肌玉骨在那红艳的浴衣中是如此的耀眼。宽大领口配着飘飘的广袖,让本就纤细的她显得更加弱不禁风了。
阴若水举步向外走去。大殿中的暖炉里燃着上等的沉香木,劈啪作响。整个大殿内涌动着馨香的温暖。
这时,殿门的织锦门帘被挑起,一身黑衣的歌仁走了进来。来到阴若水的身边躬身道:“凰王,您带回的那个女孩子如何安置?”
“你们看着办吧。”阴若水头也未回地往寝殿中走。她身后的和悌忙冲歌仁递了个眼色,歌仁识趣地退了出去。
“凰王,王上说今日的晚膳要到于飞宫用。”
“随他的吧。”阴若水兴趣缺缺说道:“本就是他的地盘,又何必要知会我。”
“凰王?”
“算了,我累了,要先睡了。他愿意在哪吃就在哪吃吧。”阴若水走进了寝殿,反手关上了殿门,将一切搁在门外。
寝殿内温暖如春,清香阵阵。阴若水坐在镜台前用巾帕拭着头发上的水,这付身体今年二十四岁了,正是花一样的年华。可是铜镜中的人早已没了那份英气勃发了,有的只是无生趣的面孔和青丝如雪。
“叮咚”的一串缓弦低音,就像是人呜咽悲泣。她移遍了筝柱,可是发出的依然是断肠声。不舍地抚着那人留下的秦筝,好似琴弦上还留着他的体温,好似还在梦中与他相拥。
“若儿,不想用膳吗?”殿门被推开带进了一阵冷风,阴凉举步迈进了寝殿。可是当他看到琴案后红衣银发的阴若水不由愕住了:“若儿,你的头发?”
灯影中,阴若水停下了手中的秦筝,缓缓站起了身,像鬼魅似的飘至到阴凉的面前。微躬身:“臣,参见王上。请恕臣衣衫不整,不能施以全礼。”
“若儿,你的头发怎么了?”阴凉惊愕地伸手抓着她的双肩。
“就如王上所见而已。”阴若水淡淡地答道,仿佛说的是别人的头发。
“来人,传御医。”阴凉冲着殿外大喊道。
“多谢王上美意,臣无病。不需要传御医。”阴若水冷冷地拒绝道。
“你有没有病,寡人说了算。”阴凉终于被阴若水那付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激怒了。
“哦?臣不知,王上何时学习医术了?”阴若水完全无惧阴凉那阴鸷的眼神,不怕死的调侃着他。
“你?”阴凉气结。虽然他一再忍让,可是眼前的人似乎并不领情。他收回了掌控着阴若水双肩的手,背负在身后,被激怒的脸上有着冷漠:“若儿似乎忘记了寡人是王上。”
“臣可是一刻都不敢忘怀。”阴若水脸上平静退后一步,躬身而立。
阴凉原本被气得想抓过她狠狠地打一顿,可见了那个恭谨的阴若水,他彻底无语了。真的是哄也不行,骂也不行,俩个人只是这样尴尬地站着。
“启禀王上,御医传到。”殿外宫侍的话打破了二人僵持的局面。
“传。”阴凉暗暗吐了口气,多亏御医赶来得及时,要不真不知要如何圆场。
御医进到殿内,就感到殿内二人之间的波涛汹涌。虽说很诧异地看见一头白发的凰王,可是却不敢多看,还是小命要紧。御医请了脉之后,开了些温补的方子,就逃也似地退出了温室殿。
“若儿,用膳吧。”阴凉伸出手来扶榻上的人。
“臣不饿,王上请回吧。”阴若水真的觉得自己的耐性要被磨光了。
“若儿,你已昏睡多日,怎会不饿呢。我已命御厨做了你爱吃的小菜,你还是起来吃一点吧。”阴凉可不管榻上人拒不拒绝,上前抱起她。
阴若水在他怀里挣扎着,可大病初愈气力那抵得上阴凉。只好妥协:“王上,您放下臣,臣去用膳就是。”
“这还差不多。”阴凉见目的达到,也不再为难她,让她离开自己的怀抱。
阴若水拉正身上的红衣,躬身道:“王上请。”
阴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王上不是要用膳吗?”阴若水强实在是不想看到此人,忍着怒火问道。
“若儿,对我为何如此的疏离?”阴凉眼中有着一丝受伤:“你不是都叫我凉哥哥的吗?”
“于礼不合。”阴若水面色一变,冷声道。
“可是我不想与若儿如此生分。”阴凉搂住阴若水在她耳边温柔地说道:“我爱你啊,若儿。”
“王上是在拿臣开心吗?”阴若水听了他的话,脸上的神色更阴冷了。她用力退开阴凉。
“难道寡人爱你也有错吗?”阴凉也不由生气。阴若水因为寸御瀛的死发发脾气他也忍了,可是难道自己爱她也有不行吗?后宫、乃至整个北阴的女人,求之不得的恩宠,怎么到了她这,就弃如敝屣了呢?
“爱?哈哈哈哈——”被激怒的阴若水仰天大笑,抬头看着阴凉,那神情就像是听了一个最可笑的笑话:“王上、王兄、凉哥哥、我的好兄长,你可知什么是爱?”阴若水大力的撕开身上的寝衣和亵衣露出罩在银色胸衣下如玉般的身躯,只是在胸衣下方的腹部有着一块一寸多长微凸的肉红色疤痕。阴若水手抚着那道疤痕直视着阴凉:“王上,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吗?”
“若儿,你?”阴凉看着阴若水身上的疤痕不知该如何解释。
“王上可还满意臣封的元武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