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毕加索(名人传记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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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青少年时代(1)

举家搬迁

1887年,何塞又添了一个女儿,经济变得更加拮据,家里也拥挤不堪,他只好离开家乡。1891年9月,他携妻带子,乘船前往伊比利亚半岛的拉科鲁尼亚,在省立美术学院担任人物画和装饰画教授。

拉科鲁尼亚省是西班牙的加利西亚自治区下辖的一个省,位于西班牙最西北部,濒临大西洋沿岸。

在这个时候,何塞开始为儿子入学的事操心了,因为他很清楚儿子的状况。毕加索不认识字,也不知道二加二是多少。在马拉加,所有的人都会包容他,而在拉科鲁尼亚,如果毕加索要上学,就必须通过他们的入学考试,要不然起码也得有一张本地的合格鉴定书。毕加索绝对不可能通过入学考试的任何一科——除了绘画。

于是何塞只好去找一个本地教育局的负责人,这个人刚好是他的朋友。“没问题,”那位朋友说,“不过在形式上还是要考一考他,免得别人说闲话。”

到了考试那一天,小毕加索只需做几道算术题就行了。主考官问了一些简单的问题,小毕加索答不出来,于是主考官出了一道加法题。这一次,小毕加索还是答错了。后来,主考官干脆把答案写在一张纸上,然后把那张纸放在一个很显眼的地方。小毕加索记住了那个数字,然后回到桌上把答案写下,并在下方得意扬扬地画上一条横线,就这样取得了他的合格证明。

1891年,当夏天接近尾声时,毕加索随着家人第一次出海,开始了他漫长的旅程。一家人离开马拉加的时候,正是马拉加最好的时节,串串葡萄挂在枝头,甘蔗黑紫色的枝干在阳光下闪耀着。而当他们到达拉科鲁尼亚,秋季风暴正开始吹起,汹涌的海涛拍着岸边嶙峋的礁石。

一家人对这里的一切都水土不服:海风、暴雨、灰蒙蒙的雾、灰蒙蒙的天,还有跟家乡话相去甚远的拐弯抹角的卡利话,卡利人也跟马拉加人直来直去的性子很不同。马拉加地处交通要道,非常热闹,而拉科鲁尼亚是一个封闭的地方,它与内地隔着高高的山脉,又面临着辽阔的大海,历史上就缺少与各地的联系。

何塞像是被流放到拉科鲁尼亚来似的,日渐消沉,年复一年,他越来越低落。“在拉科鲁尼亚,如果不是去美术学校上课,父亲轻易不出门。他在家里只是画画消遣,别的什么也不干。要不就盯着窗沿上的雨水看……远离了马拉加,远离了斗牛,远离了朋友,一无所有。”

对毕加索和他的妹妹们来说,最初的惊恐已经慢慢消失了。他们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一边是海港,一边是沙滩。它实在无法跟马拉加相比——它差不多只有马拉加的三分之一大。这个城市中除了海港和斗牛场外,只剩下一样令人兴奋的东西,那就是位于半岛尖端突出处的一座罗马式高塔。这座400尺高的灯塔,被当地人称为“英雄之塔”。

毕加索常画那座塔,他也画拉科鲁尼亚的其他事物。他早期的画看来相当幼稚,大多是一些关于天气的玩笑,还有画在学校作业簿空白处的一些罗马人、野蛮人,持着矛的武士、互相刺杀的剑客,这些与其他孩子并没有不同。毕加索进了学校,成绩维持在不被赶出学校的水平,同时他被迫用一种他从来没接触过的优雅的、工整的方法写作文。

何塞忙于教学,把与马拉加亲人联系的任务交给了儿子。毕加索从来就不喜欢写信,他发明了一种和马拉加的亲戚联络的方法,不定期寄出自己编辑、插图的画报,图文并茂,还有刊头,每逢周日出刊。他在上面画一些地方的人物、狗、鸽子、灯塔等,以及一些小小的报道。有一张画报上男人女人挤在一块,雨伞和裙子飞舞不止,空白处写道:“风开始吹了,不将拉科鲁尼亚刮上天决不罢休。”

另外还有更多的笑话,有些是用画的,大多是像下面这种风格。算术考试的时候:

老师:“如果人家给你五个瓜,你吃掉四个,会剩下什么?”

学生:“一个瓜。”

老师:“你确定只有这些吗?”

学生:“还有肚子痛。”

在某种程度上,画画就是毕加索的日记方式,这种方式差不多贯穿了毕加索的一生。

由于远离了家乡、朋友、习惯的气候,加上其他种种的不愉快,何塞先生没有心情做任何事,但他始终很重视对儿子的教育。1892年9月,何塞决定让儿子接受正规的美术训练,便向美术学院提出申请:“本市市民何塞·鲁伊斯·布拉斯科,在此申请其子巴勃罗·鲁伊斯进入贵校求学。”申请批准后,小毕加索进了父亲的美术班,开始学习装饰画。

他开始训练小毕加索从事严格而完全的绘画创作。他教毕加索笔墨、炭条、蜡笔和粉笔的技巧,过了一阵子又把他提升到油画和水彩上,同时还不断地进行大量精确的、专心的素描训练。

如果他能更认真地训练他的话,小毕加索可能会更快地迈进一个成熟的境地。

作为一个教师,何塞是个严格奉行规范的人,他没有跳出那个时代的窠臼,而是彻底遵循每一条法则,并且要求学生绝对服从和刻苦练习。这当然也是保守的效仿所极力倡导的教学理念。毕加索高高兴兴地接受了这一切规范,在大多数人看来枯燥至极的练习,但对毕加索而言却是一种愉悦,一种严守规范的难以名状的愉悦。他在课堂上所画的雕像素描使看到的人都惊叹不已,不只是由于他的技巧,更是因为他把雕像的生命再度展现出来——那种刚塑成时就存在,而随时日已然消逝的生命。

课余之时,他的作品却自由得多。他在1892年到1893年之间画了几幅试验性的油画,而1893年年末时,他的技巧更加娴熟,可以正式在张好的画布上挥洒。

突然地,没有看到明显的转变过程,毕加索在1894年完成了一幅极杰出的作品。那是一个男人的头像,整幅画充满了光,充满了盎然的生命力,那是最佳的西班牙写实风格,绝对没有一点孩子气的痕迹。

13岁的毕加索又画了很多幅画,这些画显示出许多技巧上的飞速进步,而每一幅都比之前的更完美。

之后他又画出了更多令人赞赏的头像画,这些都是强烈的、严肃的西班牙写实主义的杰作。画中那些受苦的、蠢笨的、绝望的人们,被实实在在真实地表现出来,丝毫没有矫饰的成分。

在这众多画作中,毕加索自己最满意的是《赤足女孩》和《乞丐》,这两幅都是在1895年完成的。

当毕加索开始真正的进步,同时完全能掌握工具时,何塞就让儿子为自己的装饰画做细节的整修工作。几个月之后,双方都明白地发现,无论是在技巧上,还是在表现力上,儿子作的画已远远超过了父亲。何塞·鲁伊斯没有办法画出《赤足女孩》,也不可能画得出《乞丐》。他接受了这个事实,郑重其事地把他的画笔转交给儿子,以后他再也没有画过一幅画。

巴塞罗那

1895年,对于毕加索一家人来说,是非同寻常的一年。

首先是毕加索的小妹妹死于白喉症。毕加索亲眼看见她在痛苦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金色的卷发瞬间失去了光泽,那一糅杂着恐惧与依恋的惨白面容深深震撼了毕加索。

1895年2月,何塞申请工作调动。对何塞来说,拉科鲁尼亚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伤心之地。3月何塞终于掉换了工作。何塞过去的一位助手,当时在巴塞罗那一所著名艺术学院任教的拉蒙·那伐洛·加西亚,想要回到他的故乡加利西亚,因而向何塞提议交换教职。何塞毫不迟疑地答应了,不仅是为了离开那充满悲伤的小房间,同时也可以脱离拉科鲁尼亚永无休止的雨水和郁闷,再度回到阳光普照的地中海世界。

在迁往巴塞罗那之前,毕加索全家一起回马拉加度假。全家人收拾了行李,连同毕加索大批的画作,然后搭上火车,先到了马德里。何塞特意绕道首都马德里,为的是让儿子能在普拉多美术馆看到委拉斯开兹、祖尔巴朗和戈雅的作品,他们以绚丽的色彩、隽永的格调和深刻的思想形成了西班牙艺术的伟大传统。

经过几百里路的崎岖旅程,一家人终于回到了马拉加。全家回到马拉加,住在叔父萨尔瓦多家中。他们受到热烈的欢迎,而毕加索——鲁伊斯家这一代唯一的男孩——更是受到格外的照拂与爱护。毕加索离开马拉加时还只是个连考试都不及格的10岁小孩,现在回来已经是家族公认的有才华的画家。

这段时间,他忙着享乐,以致课业,甚至连图画的产量都减少了很多,不过他还是作了一张厨房的画,另外还为他们家的老女仆卡门画了一幅极精巧的素描,图中她的袖子高高卷起,就跟昔日强拉着小毕加索上学的情景一样。秋天,新学年开始之际,他们又再度出海,沿着海岸北行。9月的海面十分平静,毕加索可以在旅途中作画。航行三天后,他们抵达巴塞罗那。巴塞罗那是一个繁忙的港口,两侧延伸出巨大的城市。

1895年的巴塞罗那是一个典型的欧洲城市,巨大、繁忙,50万居民全都讲着他们自己的语言,遵守着与马拉加或西班牙其他任何地方完全不同的生活习俗。14岁的毕加索再一次尝到了异乡的滋味。

在巴塞罗那,毕加索度过了青春期和成年的早期,他慢慢学会了这里的语言,并且交到了一些朋友。

巴塞罗那是加泰罗尼亚的首府。加泰罗尼亚在中世纪时是一个横跨东比利牛斯山的独立国家,大部分的国土落在西班牙半岛上。这个国家天然资源并不丰富,却拥有充满活力、会做生意的人。在摩尔人的战乱后,早先住在海岸一带的居民恢复了商业经营,使得加泰罗尼亚很快成为地中海最重要的贸易国家。

当西班牙其他地区还因为过去几世纪与摩尔人的战争而一蹶不振时,加泰罗尼亚却迅速繁荣起来。

加泰罗尼亚本身拥有辉煌的文明、杰出的建筑艺术、一间可与伦巴底相媲美的美术学校、一所著名的大学,还有深受各国学者所推崇的文化。

那个时代便是毕加索的加泰罗尼亚朋友们带着伤感所缅怀的黄金时代。当时,巴塞罗那的历代伯爵都经由婚姻的关系成为阿拉贡的国王,他们把加泰罗尼亚语往外一直推行到巴利亚利群岛、西西里、那不勒斯、科西嘉、萨丁尼亚和所有的回教国家。

巴塞罗那的荣光随着时间消退了,由于与阿拉贡继承人的婚姻关系并不美满,因此到了伊莎贝尔那一代,阿拉贡便转而与卡斯蒂尔的费迪南联姻。他们的继承人查理士五世统治着全西班牙,加泰罗尼亚在西班牙中的地位下降到第二位。卡斯蒂尔人数世纪以来一直不喜欢他们发达的邻居。加泰罗尼亚保有了它的自治政府,但在17世纪之前和卡斯蒂尔的利害冲突,连同西班牙君主政体的声望衰微,一起导致了加泰罗尼亚人的分离主义者运动的第一个高潮。

此后一代一代不断有流血的反抗事件发生,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中,加泰罗尼亚宣布它支持奥地利的查尔斯大公,抵抗法兰西共和国波旁王朝的加入,但是在1714年它完全被波旁王朝菲利普五世的军队征服了。菲利普五世以严厉手段镇压着加泰罗尼亚人。他禁止说加泰罗尼亚语,用卡斯蒂尔语取而代之,关闭了巴塞罗那的大学,并在城市周围筑起了一整圈可憎的城墙。

压制政策日益变本加厉,地方的法律和习俗都被废止,地方的语言也受到限制。18世纪到19世纪初之间,这种政策有效地破坏了加泰罗尼亚的文学,但却消灭不了这语言本身。

为了唤醒民族意识,1850年起,新闻媒体和剧院都开始使用加泰罗尼亚语。浪漫主义来临后,加泰罗尼亚的诗人们开始了自己的文艺复兴,其目的不只是为了恢复文化传统,更表达了他们对独立的热望。这个活动得到许多人的大力支持。

1841年,大学恢复了上课,数年之后,令人痛恨的城墙也被拆除了,不过加泰罗尼亚人仍然不是自己家里的主人。在巴塞罗那,政治上的反抗意识导致左派活动、罢工和无政府主义盛行。

刚到巴塞罗那的毕加索对这一切全然懵懂:他不过是个孩子,而且还是个格格不入的陌生人。鲁伊斯一家先住在克里斯汀娜街的一间寓所,不过他们只在那里停留了很短一段时间,因为那儿光线太暗,而且生活也极不方便。不久他们就搬到了恩赐街的一幢楼房,离何塞任教的艺术学院只有几百米远。

不凡的才华

何塞希望儿子能进巴塞罗那美术学院。以儿子的天分来说,进基础班有点委屈,但是如果要进学习古代美术、实物写生和绘描的高级班,必须先通过两幅画的插班考试,考试完全依照严格的成人标准,而且满20岁才有报考资格。

纵然何塞说服他的同事们相信这个矮小的14岁男孩“看起来有20岁的样子”,他们却不敢贸然相信他能画得跟成熟的美术学生一样好。若是让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进了高级班,这难免于理不合,因此这次考试非常严格。毕加索的第一个题目是画一个披着被单的学校模特,第二个题目是一个站立的裸体人像。

关于毕加索究竟花了多少时间完成这两幅画,有很多的传说。有人说限期一月,毕加索只花了一天;也有人说限时一天,他只用了一小时。后来这两幅画被人找了出来,画上标明的日期分别是1895年9月25日及30日。

他忽视了一般艺术学校的传统,第一张素描里,他把那个男模特画成脾气很坏的样子,第二张里他又把披着罗马贵族袍子的模特画成一种很可笑的模样,那是一个身材欠佳、没穿衣服的矮小男人。但是他的画中表现出了非常杰出的学院式技巧,因此他立刻被列入1895—1896那一学年的高级班名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