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巴尔扎克(名人传记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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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写作生涯(6)

1831年的冬天里,这座府宅中被讨论最多也是最为激烈的,是一个名为奥诺雷·德·巴尔扎克的作家,他新近才在法国蹿红。他写了一本很棒的书叫《私人生活场景》,没有哪一个作家像他这样深深地看到女人的内心,没有人像他这样对寂寞失望的女人给予深深的同情。他能了解并宽恕女人们的过错和弱点,这真是了不起,不过,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又会写出像《婚姻生理学》这样讽刺的小说呢?这样一个能够洞察女人内心的作家怎么又会把女人当做嘲笑和戏弄的对象来写呢?像德·巴尔扎克先生这样的天才作家,应对女人有更佳更准确的评价力和观感才对。德·韩斯卡夫人对此抱有遗憾,她觉得,如果作者不能更好地忠于自我,那该有个人拉他一把,让他走上正路才行。

听了德·韩斯卡夫人的想法,一位女士建议道:“既然这样,干吗我们不亲自去呢?”这位勇敢的女士话一出口,立即遭到了其他人的否决:“不行!自己的太太擅自和巴黎的陌生男子通信,让别人知道了会怎么说?这种关系到名誉的大事情千万不能鲁莽。”

经过一番争议以后,大家最后决议联合创作一封信寄给这位奇特的作家,既然他一边赞扬女性,一边又嘲弄她们,叫女士们猜不透,这回女士们也要让他领教一下什么叫“难以捉摸”。于是她们写了一封言辞浮夸的长信,信中既表示了钦佩的,也带有丝丝甜蜜、浪漫的情感。当她们想到这个崇拜女人而又用同样的笔调去讽刺挖苦女人的作家受到这封信的愚弄的情景时,便觉得异常兴奋。当然,这封信不是由德·韩斯卡夫人来签名或执笔。她的弟兄,或是女教师鲍莱尔小姐都可以抄写。为了使这位巴尔扎克先生更加迷惑不解,他们还在信上盖了个“无名氏”的署名。

巴尔扎克从来不会让倾慕自己的女士苦等回音,可是这个无名的爱慕者,却没有留下真名和具体的地址。而那群恶作剧的女性也无法得知,巴尔扎克的反应早已经超过她们的预期。即使到了后来,这位无名女士还特别指出:“对您而言,我只是一位默默无闻的读者,终我一生都将一直这样。您永远不会知道我是谁……”

神秘的无名氏令巴尔扎克着迷,他一定要想个办法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感谢之情才行。恰好当时《私人生活场景》的增订版已经在排印,里面有一则新增添的名为《赎罪》的故事尚未献给任何人。于是巴尔扎克指示印刷工人,在标题页上复制无名氏来信中出现的印章字迹。“她一定会收到新书,那么,她一定会觉察到我选择了一种较慎重的方式去向她表示谢意。”巴尔扎克乐观地幻想着。

这一时期,德·柏尔尼夫人仍旧全心全意地替巴尔扎克审读校样,与巴尔扎克不同,她可不欣赏这个自以为是的“无名氏”的所为,因此在她的示意下,巴尔扎克对神秘女士的内心感激被删掉了。

当然,这群女士们没有期待巴尔扎克的回音,她们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勾起他的好奇,她们猜想这封信对巴尔扎克先生能产生什么样的效果。在这些信件为她们提供了两三个星期的消遣之后,她们渐渐地就开始想到,这样的集体创作是否真的达到了预想的目的?巴尔扎克真实的反应到底如何,是恼怒、迷惑,还是受宠若惊?恰好,韩斯卡男爵夫妇计划去西欧旅行,到了那里,德·韩斯卡夫人便可以更方便与这个大作家通信了。

临行前,德·韩斯卡和她的女伴儿们决定再寄一封信给巴尔扎克,虽然她们不清楚德·巴尔扎克先生是否希望再收到无名者的来信,他是否愿意再接受神的指引。德·韩斯卡决定去确认一下,他究竟收到信了没有,于是她想出了一个办法,在一张报纸上登了一则个人的启事——请您在《每日新闻》上登一句话,好使我确信您已经收到了这封信,并且我也可以放心再给您写信。请您在报纸的启事上签下“致无名女士”德·巴·奥。

1833年1月的一天,当德·韩斯卡夫人打开上一年年底的《每日新闻》时,不禁大为震惊,广告栏里有一则刊着——德·巴尔扎克先生已经收到您寄给他的信。直到今天,他借着本报的帮助,才得以表示一直以来的感激之情,同时他很遗憾,不知道该把回信寄往哪里。致“无名女士”德·巴·奥。

巴尔扎克竟然有意愿要回信给自己,这使德·韩斯卡夫人感到十分兴奋和快乐。同时她也意识到,事态已经超越了自己的掌控,由有趣变成了危险。如果与陌生男子通信这件事被她那个严肃、古板的丈夫知道,那是很危险的。她一方面担心被丈夫知道,一方面又无法抑制自己正式、认真地与巴尔扎克通信的欲望。

她明白这样的冒险行为不合她的身份,也有悖于她历来所受的教育。但是能收到这位大作家的亲笔回信,该是多么荣耀且具有诱惑力的事。于是她立即回复巴尔扎克,但是语气含蓄收敛了很多。她只告诉他,不久她将前往法国边界处旅行,在不冒任何危险的情况下,她愿意与他继续通信。于是,巴尔扎克一下子给德·韩斯卡夫人回了两封信。

一下子收到了两封回信的德·韩斯卡夫人惊喜万分。在信中可以看出巴尔扎克对那些激情奔放的字句非常认真,他坦诚地将德·韩斯卡夫人描述为“他心中最甜蜜的梦中情人”。

就这样,以“无名氏”为署名的信不断地寄到巴尔扎克的住处,渐渐地,巴尔扎克与无名氏的交流越来越紧密起来,当彼此的通信进入较严肃的阶段时,对方反而含蓄而压抑——“您的才华在我看来是高于一切的、神圣的”或“您用几句话甚至几个词就概括了我的整个生活状态。我崇拜您的才华,我尊敬您,希望我能做您的一个妹妹。”一会儿是衷心的赞赏,一会儿是猛烈的批评,一会儿又是恶作剧般的大杂烩,真叫巴尔扎克目眩神迷、神往不已。女性们热情如火的来信并不稀奇,但当时远自乌克兰来的爱慕信却会使人大为惊喜。在这之前,他只约略晓得自己的作品在国外激起了一些兴趣,却不知道连伟大的歌德都在讨论他的《驴皮记》。他推断这封信一定出自一位贵族女子之手,只有俄国贵族才能写出这么完美的法文。巴尔扎克又开始天南地北地狂想一番,她一定年轻、美丽,出身又高贵。

巴尔扎克要以自己的生命来写一篇爱的故事。在他所处的那段浪漫主义的时期里,巴黎甚至整个欧洲的读者不只期望作家们能写出叫人兴奋的情爱小说,同时,他们也期望这些作家本身就过着那样的生活。就像拜伦那样,他们的风流韵事所产生的效应不亚于他们在艺术领域的影响。巴尔扎克自然也对佳人与名望的双赢无法免俗。

巴尔扎克想加快小说的速度。他明白德·韩斯卡夫人认为艺术家应该是有清纯的心灵与虔诚的感情的,最好再加点拜伦式的忧郁。在后来的一些信中,他透露了自己对这位神秘女士的爱慕,他在信中写道:“即使素未谋面,对你的爱却更深刻了。”

1833年初,韩斯卡夫妇终于来到了法国边界。因为韩斯卡男爵对巴尔扎克的文学与社会成就十分尊敬,于是,巴尔扎克有机会与他们见了一面。韩斯卡男爵平时沉默寡言,而且性格有些乖僻,但他仍是有教养的人,对于能够结识巴尔扎克这样著名的作家,他感到三生有幸,并对巴尔扎克机智的谈吐十分倾倒。他真诚地邀请巴尔扎克能再来与他们会面。

虽然没有与德·韩斯卡夫人独处的机会,但能够见到梦中情人的真容,也令巴尔扎克狂喜不已。从那一刻起,他便倾其所有去赢取她的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