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抹妖艳身影悄失不见,我脸上笑意愈浓,原本还想称此机会将她收为己用,现在看来还是赶快远离些的好,她连萧贵妃的事非都敢说,那我的自然也不在话下。
至于韦太后,她送我那么神奇的画不过是为了封住我的口,显然,易子昭已经将我知道他受伤的事告诉了太后,她这是在收买我,就算今天我不过去,这份“大礼”,她也会在这两天亲自送过来,逃不掉。
午后阳光晴暖,我庸怠得倚在榻上,昏昏欲睡,身旁边缭绕着兰草熏萫,像娘身上的味道。
我的第一夜与旁人不同,是偷偷的。
……
入夜,宫里掌灯。
更漏三遍,中宫殿早已沉寂一片,我禀退所有宫人,独自躺在床上发呆,独守空房,怕就是我现在的写照。
香墨睡在外面榻上,悄没声音,想是睡着了。
昏黄灯光透过帐子将一片霞红色黯影投在我身上,白衣变为绯红,伸出手指在空中翻转,如瓷般细嫩的肌肤亦转为红色,在昏明的光影下,看上去有些鬼魅。
鬼魅,这个词让我我情不自禁想到了他,那张华美阴霾的笑脸,想起初见他时的惶恐,再见他时的心悸,还有……他带我去给娘上坟时的感动,当一切归于平静后,是我独守空房,是他无情冷落。
心中苦笑,我黯然垂下眸。
外面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来,我警觉起来,惊问是谁?
香墨的声音袅袅传来,“娘娘别惊慌,是奴婢。”
我微一怔,撩帘去看,“这么晚有事吗?”
她神色有些焦急,小声道:“娘娘,请跟奴婢走。”
“走?去哪?”我疑惑不解,不明白她为何大半夜让我跟她走。
香墨已兀自忙开了,她将床帐左右掀开,挂在两旁白玉钩上,又从柜子里为我取了一套宫装,走过来道:“娘娘请相信奴婢,穿上衣服,跟奴婢去一个地方。”
看着她真诚的目光,我也不再问什么,下了床,让她帮我更衣。
她行动轻巧,语声极低,连灯都没有再点,只借着那两盏小灯打理着,一切就绪后,她又从柜子里取了披风。
“娘娘,我们走罢。”
我无声的点点头,再梳妆已来不及,我长发分披两肩,素颜而行,宽大的风帽下,苍白脸色映着夜色更加显得清瘦。
出了殿,外面月华如水,四下沉寂,守夜宫人早就被她打点好了,默然立在门旁,不敢出声,他将门打开,待我们出去后又悄悄得将门关好,就像从来没人出去过。
门外,一顶四人肩舆静静候着,看那轿夫面生,并不像是中宫殿的,我转身看看香墨,她睇给我一个放心的眼神,扶我上轿。
轿子里有一阵淡淡的清香,有点熟悉,我一时想不起来,心潮澎湃,未及细想,只能任由他们抬着我向深宫走去。
宫中西院已荒弃多年,院子里幽幽碧碧的青竹蔓长,庭院深深,早年间,曾有显赫一时的昭德皇后未封后时就住在那里,封了皇后,入住中宫殿,西院就此废了,昭德皇后薨后,太宗皇帝新封了韦后,韦后因不喜竹,一度将西院空着,也不着人入住,皇帝登基后,就更不让人住进去了,因为那是母后曾经住过的地方。
走在空寂的院子里,香墨点灯走在一旁,小声向我诉说着这一切。
我抬头看向幽碧深处,眼前仿佛就出现一个女子倚屏赏竹的模样,我轻轻叹息,这么好的一处宫殿就此废了好可惜。
香墨看出我的心思,笑着道:“娘娘不要可惜,皇上是常常来的。”
我黯然一笑,语声清冷的道:“今晚的事是皇上的意思吗?”
她笑着低下头,“是,什么都瞒不过娘娘,娘娘怕是早就猜到了,不然也不会跟着奴婢夜行深宫。”
我只是笑笑,不再说什么?
越来越不懂得他的心,越来越糊涂,夏侯君耀究竟是偏向哪一边的,或许,一切都只是我一厢情愿,必竟,他从没说过什么,同盟等等都只是我的猜测。
“娘娘,小心台阶。”香墨道,伸手抚了我一把。
我对她笑笑,“你还知道些什么?”
她扶着我往前走,穿过长长的回廊,“奴婢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皇上一样都不让奴婢知道。”
她回答的巧妙,我肆然一笑,“你倒乖觉,撇得干干净净,什么时候都不会惹货上身。”
她轻笑不语,带我来到一处紧闭的门前停下,抬手叩了三下。
里面传来沉沉的语声,“进来。”
我的心重重一沉,果真是他的声音。
香墨将门推开,侧身让过,“娘娘请进。”
我低头迈进,房间里漆黑一片,借着月华,只能看到大至轮廓。
香墨重新将门关上,守在殿外。
废弃已久的宫殿,倒没有湿霉的味道,想必是时常有人打扫得,我摸索着,小心向前挪着步子。
“皇后娘娘近来可好?”他略带戏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驻足止步,转身去看。
他背着光立在我身后,孤俏的身子显得有些单薄,慢慢走近我,“你在看什么?”
他伸手将我的风帽褪掉,露出我苍白的脸。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轻轻捏住我的下巴,“不认识了?”
我冷笑,转眸避开他的目光,“现在还认得,再过几日,怕就不认得了。”
他仰头一笑,轻薄的将我揽进怀里,“你母仪天下,凤威庄重,将华淑媛逼得节节后退,吃了毒糕点,气也出了,怎么你还在怪朕?”
心下冷冷一哂,我抬头看向他,这个邪恶的男人,原来他都知道,却仍是不肯出来见我。他躲在一旁看我的笑话。
借着窗外薄凉的月色,他脸庞轮廓模糊,一双眸子在黑夜里闪着幽幽的光,他如一只兽,诱惑而危险的,我明明知道,应该远离他才对,可是却越来越深陷,不可自拨。
“臣妾的糕点没有毒。”我冷冷的道,猝然别过目光。
他轻笑,“有毒的不是糕点,而是娘娘冽然的目光。”
我冷笑不语,没错,我是个毒妇,但他不可以笑我,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能笑我,独独他不可以,我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素颜无瑕的脸上,略显苍白,我双手紧握,倔强的与他对峙。
他嘴角微扬,带一抹浅淡笑意,久久打量着我,然后突然将我抱起,转身进了内阁。
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我已被他放到了柔软的锦榻上,撑起身子看向他,他高大的身子映着月华,侧脸夷光,线条是那样优美,他呼息转炽,胸膛剧烈起伏着,像是受到某种刺激,此时,我竟然有一丝慌乱。
房间里早就被人点上了暖笼,有淡淡的龙涏香味,想必,他早有准备,不是一时兴起,看着四下精心安排的一切,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念头,他不会是要在这里跟我圆房罢?
从前,我一直处心积虑的想要他宠幸,可是现在这么仓促,一点准备都没有,跟所有女子一样,我竟然有点想逃。
身子刚刚移到床畔,就被他一把拦下,“别走……”
他凄婉的语声响在我耳边,“别走……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微微一怔,抬头看他,刚才他说我,而不是朕。
他轻轻将我搂进怀里,身上披风滑落,露出里面大开襟的宫装,我身体僵直的被他抱着,紧张得手心攥出冷汗,连呼息都在颤抖。
“皇上……”我轻轻唤了一声,闻到到他身上男性的阳刚气息,一种很奇怪情愫慢慢升起,紧张,害怕,再由好奇变为期待,我心跳加快,脸上浮现红晕。
“叫君曜,今晚过后你就是夏侯君曜的女人,朕有后宫三千,而夏侯君曜只有清尘一个,清尘,不要哭……”他以指腹轻轻拭过我脸上的泪,怜惜得看着我,“不要怕……”
不知何时,我已经哭了,头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我像个傻瓜一样哭了,紧紧抱住他,“君曜……”
月夜妖娆,月华如水,红鸾帐下交缠在一起的躯体是那样炽烈,激情澎湃。
他埋头于我颈间,喃喃的问:“清尘,你愿意为朕生下嫡皇子吗?”
他突然又恢复了皇上称谓,我怔了怔,淡淡的笑道:“皇上已经感觉到危急了吗?”
嫡皇子本就是最最重要的事,我一直想不通他为什么不让嫔妃生子,现在才想到,可是我怕已经晚了呢,皇上登基已经十年了。
他仰头看我,笑着道:“是啊,是感觉到力不从心了,所以想让你帮朕生个孩子。”
我轻笑,漠明的涌起一阵哀伤,我轻轻抱住他,有些可怜他,帝王之位虽是万人敬仰,可在这动荡乱世中却不是好坐的。
“臣妾愿意为皇上生下皇子。”我幽幽的说着。
“清尘,你怕吗?”他问。
我笑,“怕……”
“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不会抛弃你的。”他在我耳边道,有种誓言的意味,但我已经不能去计较这些了。
红鸾帐幔轻轻落下,隔了一室旋旎,一室春光,
四更时,他便起身为我穿衣,我无力的摊在床上,稍稍用力,身下仍有痛感传来,微蹙了眉,他看出我的不适,停了手下动作,紧张的问,“还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