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的伤也渐渐好了一些,闪暇时,我就坐在唯一一个可以透过阳光的窗口处晒着暖,听外头一声声的鸟叫,如果不是心情太复杂,我想,这样与世隔绝的日子也不错的。
除了……那每个晚上不得不产生的恐惧感,他从那天晚上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可是我一到晚上就会忍不住害怕,我害怕他再次像鬼魅一样出现在背后,像是来向我索命的鬼魂,那么阴霾,爆戾。
可是我知道他还会再出现。
一个无月的夜晚,我刚刚上了床,就听到房门响了几下,随即惊吓的坐起身,他穿着黑色披风走进来,依旧那副笑容,只是笑得冰冷绝情。
他背光站在那里,看着我道:“怎么不欢迎朕来吗?”
我低下头不说话,穿了鞋下床。
他看着我道:“听说皇后娘娘来了。”
“皇上什么事都知道,何必问我。”我没好气的道。
他轻笑,缓缓上前走了两步,“她这几天没有再来罢?”
“没有。”
“那是因为朕已经把她禁足了。”
我突然睁大了眼睛,诧异的看向他,“你怎么……”
“怎么,你是不是很失望呀?以为说两句讽刺吓人的话就可以让她害怕,从而想尽办法放你走,从此,她送走了一个可怕的敌人,而你达到你的目的对吗?”他一副我全知道的表情看着我,轻笑的样子等着看好戏般。
我低垂着眼眸,现出微微的笑意。“时隔多年,你果然很了解我了。”
他轻笑,负手站着道:“如果再不了解,就要第二次死在你手下了。”
“我从来没想过要你的命。”
“可你要那个位置就是要朕的命。”他说得轻松,眸子里那份冷硬却丝毫不减,盯着我的时候就像在看一只随时会攻击他的猎物,十分戒备。
我不禁微微蹙了眉。
他手指拂过桌面,看着干净的手指道:“不错嘛,楚楚打扫得很干净啊!”
“楚楚很勤快。”我冷声道。
他轻笑着转过身,“别打她的主意,她是经过朕特殊训练过的,对你这样的人会防之又防,她可不像皇后——轻而易举的就上你的当。”
我微笑着道:“你说的特殊训练是指——威胁吗?怎么皇后娘娘在皇上眼里是轻而易举就被人欺騙的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盯着我的脸道。
“皇后娘娘好歹也是帮皇上打下江山的人,怎么你……这么不在意她?”我挑眉看着他,嘴角带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易子昭冷笑着道:“我在意谁是你关心的吗?”
“我不关心这个。”
“那你关心的是什么?”他微微挑眉,用同样的表情看着我。这似乎变成了一种游戏,捕捉对方的心思,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有些吃惊,不禁歪着头笑起来,表情重新换为冷漠,再没有先才的玩味笑意。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郁清尘,这只是一时的迷失,不要在意。
他察觉出我的异样,有些奇怪的道:“你怎么了?”
我低下头,语声幽慢的道:“你打算关我多久?”
“这要看夏侯君悦还能撑多久?”他一副轻松的表情道,认真看着我的脸,看到他眸子里那丝暧昧,我本能的退后两步,转过身道:“他现在在哪?”
“当然是在……绝地里挣扎着。”他顿了顿道,想了一个最好的词来形容,我轻笑着道:“这就是说你还没有抓到他?”
“抓到你就足够了。”他接得飞快,嘴唇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挑眉看着我的时候显得有些放荡不羁,这分明还是从前的他。
我转过目光,冷笑道:“其实……我应该谢谢你不是吗?做为兰陵的属国总比做为大理的属国要好?”
“你错了,你以为朕还会怜惜你吗?大理那个男人至少还爱着你。”
我脸上笑容微沉,不动声色。
他打量着我道:“怎么?听到这句话伤心了吗?”
“没有,只是觉得造化弄人,只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让事情变得这么糟糕呢?我们原本可以相安无事的,如果你不说,就会永远平安的活在兰陵,或许过个十几二十年的我知道你还活着,这样就够了。”
“听你的口气是觉得我还活着有些失望吗?难道在你心里,朕就应该苟且偷生吗?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他讽刺的道,站在灯下的身影显得十分灰黯,似拢在一片黯影里,反射出的光茫也是黑暗的,我被他的黑暗光辉笼罩着,觉得整个人像是埋进了地狱,黑暗没有希望。
或许这就是他想要的。
“你想怎么报仇?”
他靠近两步,将我逼退到床柱上,轻轻挑起我的下巴,语声低柔的道:“我要把你给我的伤害全部还给你。”
我在他怀里轻笑,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身子不由自主的后退,看出的我戒备,他放肆的笑起来,狠狠的把我推到床上,“放心,就像皇后娘娘主的那样,宫里有这么多年轻美貌的女子,朕何必留连于你?以为过个十几年你会变得更有味道些,没想到只是更加乏味而已。”
他赤裸裸的讽刺,毫不在越来越难看的表情。
我紧握着拳,用尽全身的力气挥向他那张足以惑人心智的脸,他抬起手,轻而易举的捉住我的手,笑着道:“你忘了吗?你伤害人的功夫不在身手,而在于你这张妖孽般的脸,还有你欲拒还迎,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手段。”
“是吗?”我冷笑,”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吗?”
“对。”
我仰天一笑,狠狠甩开他的手道:“你说的不错,不枉我们相处了那么多年,那你一定知道我报复的手段也是一流的。”
“知道。”他摊开手,环视一下这间屋子,笑着道:“但是凭你现在的处境,你要怎么来报复朕呢?用你这双手吗?”他讽刺的抓住我的手摇晃着,“还是用你这副身子。”
“拿开你的脏手。”我打开他的手。
易子昭舔舔嘴角,无所谓的道:“好罢!就等着看你能多大的能耐再翻身?或者,你可以等着你那无能的摄政王再来救你。”
他说完便转身往回走去,我紧走两步挡在他身前,“站住,让我见见君宝。”
他歪着头想了想,突然道:“对了,那个小鬼是你和夏侯君悦的孽种罢?”
“你指……安然?”我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他恍然哦了一声,点点头道:“原来叫安然,你们的孩子叫安然,你放心,朕也不会杀她的。”她转身看着我。
我无力解释,任他去好了。
“连个孩子都杀你还是人吗?”我冷冷的道,眼睛瞪得通红,他看着我,突然扑过来掐住我的脖子,“你现在是在质问朕吗?杀死孩子利用孩子和感情难道不是你的专长吗?你有什么立场说朕。”
看到他脸上的恨意,我几乎以为他想要杀了我,可是他在最后一秒钟松了手,手掌轻轻覆盖我的眼睛,“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朕,你杀了朕几个孩子?她们刚好用来还债。”
“不要……”我心里生出恐惧,紧紧拉住他衣袖,“别做傻事,不然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你不是早就恨我的了吗?”易子昭嘴角扬起几分笑意,轻轻捏住我的下巴,“怎么你怕了吗?”
我颤抖的摇着头,他轻笑着,在我肩上拍了两下,“放心罢,游戏才刚刚开始,朕等了十年了,总算可以抛开所有玩一次。”
他脸上有种豁开了生命的的无谓神情,我蹙眉看着他,知道一切无可捥回。
他看着我,慢慢向门口退去,这种渐渐远离的感觉让我心里无端的生起一种惶恐,或者说是难过,心疼的发紧。
他微微笑着,转身离去,临去时的眼神复杂难懂。
我呆呆的站在那里,感觉整个身子轻飘飘的,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勉强撑着妆台站定,抬头看到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的楚楚。
我苦笑,想必刚才的狼狈已经全被她看到眼里,“你来干什么?”
我冷冷的道。
楚楚怯懦的看着我,“我是奉皇上的命令来照顾您的。”
“我不需要照顾,你回去罢。”我缓身坐到椅上,看着镜子里长发披散的女人,白衣胜雪,看上去像只游荡的鬼魂。
“可是您看起来不太好,脸色很苍白。”她担忧的看着我。
我轻笑着,手指拈了一点胭脂抹到唇上,转身看着她道:“这样看起来是不是好了一点?”
楚楚盯着我,没有说话,只是眸子里却渐渐露出一种恐惧的表情。
我一笑道:“下去罢,让我一个人静静,反正你也不会告诉我任何事情,也不要做任何会伤害到自己的事,如果我问你,你就不说好了,我有时候管不住自己,明明知道问你会害了你,可是还是想问,这大概就是你们皇上口中所说的自私罢。”
楚楚站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怯懦的道:“看得出来皇上对您是不同的。”
“是啊,他恨不得杀了我。”
“不对,依奴婢看……皇上对您的感情比对德妃的感情还要深呢?”她用单纯的眼神看着我,十分认真的对我点点头,肯定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