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解密一九四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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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焦剑谢过小刘,带着摘录的大量资料走出档案馆,骑车回到报社大楼。寒风中夹着细雨,扑在他的脸上,淋湿了他飘逸的长发、身上的皮风衣。他虽然才三十出头,轮廓分明的脸上却过早的出现刀刻般的绉纹。望着阴沉的天空,仪我诚也与海龟纯夫两个幽灵般的人物,一直纠缠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的心感到压抑。

焦剑进入报社大楼,迎面碰到小李,他迫不及待地问她:“小李,查到萧寒没有?”

小李:“我查遍了省市的民政部门,没有一个叫萧寒的转复军人!”

焦剑感到奇怪:“这信封上的邮戳盖的是本市……1942年他三十来岁,现在是八十左右的人,不会是现役军人,应该在民政部门找得到他!”

小李:“确实没有!”

焦剑失望了,无奈地说:“呵,辛苦了!”

小李将一个已经登记好的稿件交给他:“焦主任,这是一篇来自香港的特稿,值得一看!”

“呵……”焦剑注意到小李似乎哭过,脸上还隐隐有泪痕:“你?”

小李不好意思地笑笑:“被感动的……文章写得实在太好了,焦主任,我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焦剑不解地看着小李:“什么意思?”

小李得意地扬起她手里的稿件:“你和我要找的人,这里面都有!”

焦剑:“你说什么?萧寒?!”

小李:“对,还有仪我诚也和海龟纯夫!”

焦剑激动了,从小李手里接过稿子走到新闻部的办公区,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他展开信笺,首页一行大字映入眼中——《为了忘却的回忆》。

文章很长,有十几篇纸,焦剑一读就再也放不下。作者用第一人称叙述,其真挚地感情,简练的文笔,深深打动了他……

1942,山城重庆。

绿荫覆盖的山坡上,一幢两层的小楼房。

年轻漂亮,充满青春活力的孙绮梅从学校归来。

我出生在四川重庆一个书香世家,父母中年得女,视为掌上明珠。

女大十八变,我十九岁时,被誉为高中第一校花。

记得快毕业的时候,家里来了一个客人,年龄与大哥一样,比我大将近十岁。身高与相貌,却是我大哥、二哥不能比的。总之,他是属于那种女孩儿一见就倾心的男子……]

绮梅风风火火地跑进小楼,走进客厅,大声叫着:“我回来啦!”

客厅里,绮梅的父亲、两个哥哥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正在交谈,听见她的声音立即停了下来,望着旁若无人的绮梅。

绮梅发现家里来了客人——一个穿着剪裁得体的西服男子。尽管此人西装革履,身上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军人的气质,和大后方男孩子缺少的阳刚之气。

猛一见到他,绮梅楞了。

父亲含笑地看着绮梅,对客人说:“这就是我的小女儿孙绮梅,也是你远房的小表妹……绮梅,过来,他是你八外婆的孙子,名叫佘彪,刚从前线回来述职,你应该叫‘哥哥’!”

绮梅属于性格外向的那种人,不知为什么一见到佘彪,竟然有几分羞涩。

“我要换衣服……”绮梅向佘彪点头示意之后,借故要换衣服,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

吃晚饭时,家里特意添了许多菜,父亲还拿出一瓶珍藏多年的好酒。席间,佘彪几乎不说话,吃得也很少,父亲问一句他答一句,从不多嘴。

大哥问佘彪:“你在哪个部队?”

佘彪犹豫了一会儿:“我所在的部队是保密的,不能对外讲。”

大哥不高兴了:“你把我们当外人了?”

佘彪急得涨红了脸:“不是,我是……”

大哥生气了:“什么不是、我是的,我看你就是!”

绮梅替佘彪解围:“大哥也是,该问的不问,不该问的偏要问,家有家规,国有国法,他身为军人,当然有他的难言之隐!”

佘彪感激地看着绮梅,绮梅也看着他,俩人第一次四目相对,她才发现佘彪眉宇间有着一股英气。

饭后,佘彪告辞要走。两个哥哥早就先溜了,父亲叫住绮梅:“梅儿,送送你哥哥!”

山城重庆,已然是万家灯火。

夜色,把白日里的满目疮痍掩盖了。

绮梅和佘彪走在坡坡坎坎的路上,两人一直沉默着。

绮梅有意引佘彪说话:“爸说你是回来述职?”

佘彪:“嗯。”

绮梅:“经常?”

佘彪非常健谈,说话的语速也很快:“不,一般一年一次,其实,按职务轮不到我……这么给你说吧,我的上司听说我外婆病危,要我替他回重庆述职,顺便看看家里。”

绮梅:“你这个上司还满有人情味的!”

佘彪:“人不错,我俩在一起共事好几年了,互相比较了解。”

绮梅:“我看你很豪爽,不是那种沉默不语的人,在我家里时,为何闭口不语?”

佘彪:“你父亲是大知识分子,两个哥哥也是有学问的人,我怕班门弄斧、弄巧成拙!”

绮梅笑了:“有时沉默是金……哎,你家里人还好吧?”

佘彪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说:“南京陷落时,家里的人都被日本人杀害,外婆回重庆探亲,才幸免于难。”

绮梅提到佘彪的伤心事,抱歉地说:“对不起,我问了不该问的事儿,让你伤心了!”

佘彪:“都过去了,我是军人,早就把恨记在心里!”

绮梅:“说说你!”

佘彪:“我?是九死一生的人,好几次都是从鬼门关爬回来的……”

绮梅:“讲给我听听!”

佘彪:“还是不讲的好,回忆起那些往事,我就心痛……”

绮梅不再强求,两人一时无语,默默走着。

到了该分手的时候,绮梅突然生出一种感觉:“佘彪哥哥,我总觉得从前我们见过,我俩好熟好熟,熟到可以无话不谈的地步!”

佘彪:“我有同感!”

绮梅向佘彪伸出手:“再见!”

佘彪:“还能再见?但愿如此!”

绮梅:“你太悲观了,想要见我,随时可以来!”

佘彪握住绮梅的手久久不放,他身上的暖流,通过他的手,流到她的身上,她甚至感觉到了他的心跳……就这样,他的音容笑貌,深深印在她的心里。

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一见钟情。

那天以后,佘彪再也没来到我家。人的思念,是一种很奇怪的感情,我发现自己几乎无时不在想他——那个仅仅见了一面的人,由于想得太多、太久,他的面容已经在我心里模糊了……

绮梅依靠阳台的门廊上,郁郁寡欢地望着阳光下的秋景。

母亲好象看出了点儿什么,悄悄对父亲说什么。女儿被两位老人宠坏了,也不敢问她。

父亲鼓起勇气问绮梅:“梅儿,高中毕业了,你打算……是上大学,还是做点儿别的?”

绮梅突然冒出一句:“我要参军!”

绮梅这句话把父母吓坏了,不停地劝她。其实,她哪儿是想参军,潜意识是想到部队去找佘彪!人说,心有灵犀,感觉会相通。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绮梅认定是佘彪打来的,不让父亲去接。她拿起话筒一听,果然是他那略带磁性的声音。

话筒里佘彪的声音:“绮梅,向你告别,我马上就要上前线!”

绮梅迫不及待地问:“你在哪儿?”

佘彪:“在江边。”

绮梅哭了:“重庆的江多得很,你不说在哪条江,我上哪儿去找你?”

佘彪听到话筒里的哭声:“在望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