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耽美洛神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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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枕黄粱 一梦华宵

青玉小碟盛着精致的菜。

那鱼只取鱼身,一小段煎至半熟,再配上药材炖,直到熬出浓汤,再盛出来。那鸡只取腿上的肉,鸡身上的肉太死,不嫩,那鸡肉煮着,浇上酱色,撒上枸杞,再配上新春的嫩笋尖。

那菜摆成花样,旁边摆着干净的小瓷碟,漂亮的白玉筷,白玉的酒杯,还有壶酒,那壶也是白玉的,闻着味,是宫中佳酿——一壶春。

幽幽的宫灯照亮宫殿,轻纱浮动,高贵的女子端坐桌旁。

那女子容颜美丽,画着得体的妆,梳了扇形高髻,头插金凤钗,端庄典雅,眼眉流转间,带着别样的风情,她身上穿着鹅黄色的曲裾,风姿绰绰。

然而,燕冀南却无心享受这一切,无论是品尝美食还是欣赏美人。

半月前,他在边关接到皇兄的旨意,要他回京,他赶到京城,歇了一日便被召进宫,说是接尘。

皇兄在忙政事,就让皇后代为接待,等了半响,皇后安排了晚宴,说皇兄忙完就来。

所以,现在他坐在皇后宫中,和皇后两个人坐在殿中。

殿中没有侍从,因为皇后说她要和他叙旧,旁人莫要打扰。

叙什么旧呢?

当初他离开京城,皇兄还未迎娶皇后呢,他们从无交谈,叙什么?

“小叔,你先尝尝菜吧。”

他听见皇后这样对他说,语气淡淡的。

“无妨,还是等皇兄来了再吃吧。”

“皇上有事务要忙,也许就不来了。”皇后起身来到燕冀南身边,俯身为他倒了一杯酒,青葱玉指配着白玉壶煞是好看。

“小叔先饮此杯,有雪华陪着就可以了。”

皇后是前丞相之女,当年的名门闺秀,引得京城佳公子踏破了苏府的门槛,最后在燕冀东登上皇位后,被选入宫当了皇后,使得名流公子们叹息不已,奈何也不能和皇帝抢老婆。

皇后闺名雪华,当年待字闺中时,不知道是谁写了一篇《雪华赋》,一时洛阳纸贵。

燕冀南招架不住,举杯饮了下去,心中暗暗揣度燕冀东的意思。

两人便你一杯我一杯,就着佳肴,喝下半壶酒。

燕冀南酒量好,所以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皇后在此,同样喝酒吃菜,也不用担心菜酒中下了毒。

不一会儿,燕冀南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他感觉身体有点发热,有些不安,他本以为是殿中闷热,抬起头来发现皇后脸涨得通红,这才发现大事不好,他刚准备起身告辞,对面的皇后已起身到了他眼前,身子一倾,淡淡清香扑面而来。

“小叔......”

软软的声音伴着酒香拂过燕冀南的耳朵,使得燕冀南浑身滚烫。

燕冀南克制着,握着皇后的肩把她推开,皇后一脸媚色,眼角像染了胭脂,身子一倾,整个人都压在了燕冀南的身上,扯开了他的衣服。

燕冀南脑中空白。

怎么会这样呢?

他不是把她推开,然后逃出宫去了云仙楼了吗?怎么会这样?!

不会的!

燕冀南再次推开她,竟然推不开!

两个人在地上翻滚,衣衫散乱,发髻被挣散,碰到小桌,桌上的玉壶倒向地面,顷刻碎成玉片,酒香四溢。

“砰!——”宫殿的大门被踹开。

燕冀东一脸愤怒地看向地上纠缠的男女,门外是探头看事的宫人。

不!怎么会这样。

“燕冀南!你竟敢染指后宫!!来人!!”燕冀南听到皇兄的怒吼。

皇兄,原来你是这个打算吗?

“把他拖下去!处死!!”

不!

他看见皇兄明明在发怒,脸上却止不住笑意,是终于可以把他处死了吗?他看见苏雪华躺在地上媚笑,欢喜着奸计的得逞。

忽然,他听见有人在笑,好多人,有男有女。

“哈哈哈——他终于要死了啊——”

“是啊,他早就该死了,这下终于要死了。哈哈哈——”

“他九年前就该死了,一直拖到现在啊。”

“他的出生就是个错误!这下好了!——哈哈——”

不!不是的!不!——

燕冀南猛地睁开眼。

一片黑暗。

窗外有虫在深夜中不甘寂寞地吟唱,在寂静中听得人发寒,室内的瓷器在窗外夜光的照射下泛着浅浅的蓝光。

耳边有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愣了半晌,才发现是自己的,他清晰地感觉到额上的冷汗顺着皮肤的纹理缓缓移动,他还感觉到眼睛有些酸涩,原来,他一直睁大眼睛瞪向空中。

是梦呀。

原来是梦,幸好。

燕冀南侧了侧身,闭了闭眼睛,调整了一下呼吸。

那天赴宴,他被那位人上人下了套,从未想过竟然是情毒,为了把他拉下去,竟然不惜毁了皇后的名誉吗?

幸好,他逃了出来。虽然狼狈,但至少没酿成大祸。

今天苏玄为他接尘,府里人说宫里来了人,他匆忙赶回府,皇兄竟然送了一批宝物到南王府,他派了贴身的公公责问他前两日为何无故离席,并让他明日再去一次。

燕冀南想起这事情就头疼,不禁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忽而,他想起那夜,他跑到了云仙楼里,想找个姑娘解解药性,没想到,竟然进来了一个男人,那时他忍得辛苦,恰巧那个人让他感觉很舒服,并无排斥之感,于是就......

唉,如今想来,当时太鲁莽了。

燕冀南又想起了今日见到的那个男人,是叫洛云的,应是与苏玄,瑾珀交往颇深,否则,苏玄也不会带他来宴上。

虽然不会如此之巧,但是那个叫洛云的人的身上有熟悉的味道,正是那夜的味道。

那夜,他发现身下人竟是男人,本想起身退开,然而,那人颈间的香味竟然让他无法克制,浅浅药香,清新怡人,然后,他不知怎的就吻下去了,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罪孽啊,他怎么做出这种事情来!

也不怪燕冀南这样想,自从九年前离开京城,他便一直住在边关,男人多,女人少,别说碰男人,连女人也没怎么碰过,要是换做京城流连烟柳宿枕花巷的少爷公子们,在云仙楼碰上这等好事,定是脸不红气不喘,春宵一夜到天明。

燕冀南不由有些恼,“什么男人,身上竟有这种味道!”言下之意是有这种味道的男人还算是男人吗?!

燕冀南翻了个身,这样想着,便再也睡不着了。

素颜的女子坐在梳妆台前,明净的梳妆镜照出女子美丽而哀愁的容颜,头发未曾打理,柔顺地披散在肩头,她身上只穿着素色的单衣,身形单薄。

旁边挂着一套衣服,是桃花似的粉红色。内衣轻绸用料,领口和袖口做成花边样,像一簇花一样,而裙摆千层波纹,行动之间,必如踩着一波春水,漾漾起舞。而外衣颜色稍浅,用银线绣着百花暗纹。

女子无神地摆弄着梳妆台上的头饰,白净的手轻轻抚过,仿佛待嫁的闺秀不舍娘家。

“胧月,你准备好了吗?”苏玄急匆匆地进了门,却看到丝毫没有准备的女子,“你怎么还未着装?”

胧月仿佛梦醒一般,扭头看见了苏玄。

“苏少,我这就去准备。”

胧月站起身,拿起挂在一旁的装扮春神的衣服,走到里间去更衣。

女子摇摇摆摆,仿佛失魂落魄,托着衣服,缓缓走着。

“胧月,你没事吧?”苏玄见她心不在焉,恐再出事。

“让苏少担心了,胧月马上便好。”说话间,匆匆进了里间。

胧月,是云仙楼的花魁,当初,在云仙楼的高台上,朦胧月色,迷离脂香,她穿着紫色的纱衣,一舞成名,那夜的风华还依稀在眼前,京城富贵,一掷千金,只为求她一夜初夜,可惜都不是她想要的人。

她为妓,本不应奢求什么,可是那个人,没有俊容,没有家世,也没有财富,给她的,只有一颗心。不应该喜欢的,红尘间,哪有什么真心,可笑!

胧月定了定神,准备换衣服。

“胧月!——胧月!——”

外面突然传来男子的唤声,急切,透着无奈,与之夹杂的是苏府仆从的驱赶声。

胧月一惊,手中的衣服差点落在地上。而外间的苏玄则暗暗奇怪哪个人来找胧月,莫不是来闹事的,心中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潜意识就想把来人挡到府外,还未反应过来,便看见一个人冲了进来。

那人穿着青衣,一副书生打扮,衣服在拉扯间已不成样子,他气喘吁吁,急切地寻找着什么。

胧月从里间跑出来,脸上有些欣喜。

那人一见胧月,笑着:“胧月......”

苏府的仆从也冲进来,一脸歉意地对苏玄说:“少爷,这人硬要闯进来,拦都拦不住。”

苏玄咬着牙,挥挥手,遣退那群一脸惶恐的仆从。当他瞎了呀,这么大个人站这,看不见吗?

苏玄心中骂着那些没用的仆从,想着是不是要换一批人了。

其实也不怪他们,今天是春神日,京城上下一片欢庆,男女老少都抢着占据城中高楼上的有利地带,等着看春神,苏府今天的管理便松懈下来,要不然也不可能让这个弱书生闯进来。

那边胧月咬着唇,过了会儿才憋出一句话:“你到这儿来干嘛!”过了会儿又添了句,“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来人凝视着胧月,款款深情,他整了整衣服,转向苏玄行了个礼,“见过苏少。”

苏玄点点头,“客气。”只要你不生事,什么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