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盛开·90后新概念·初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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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成长吧·少年拾荒者(3)

温牛奶和燕麦粥还有两片涂抹了奶酪的吐司是他今天的早餐。昨天吃的好像是油条、豆浆和一盘新鲜欲滴的水果。尽管如此,陆鹿还是时不时地埋怨上妈妈几句,比如牛奶冲得太淡了,比如奶酪涂得太少了。

对此妈妈一向都是一笑置之,她总可以变着花样让挑食的陆鹿吃下一整桌子的菜。

陆鹿已经在上大学了,但是他宁愿每天坐上两个小时的车来回于家和学校,也不愿意住在宿舍——因为他只要住在宿舍,就会便秘。

也许是因为连爬上去都会嘎吱吱作响的上下铺硬得让陆鹿睡不好觉,也许是因为学校的公共卫生间让陆鹿不习惯。

但这仅仅是原因之一。宿舍同住的几个室友都是北方来的,陆鹿觉得自己和他们实在是无法融洽地相处。

就拿孙三来说吧。他睡在陆鹿的下铺,是个小二百斤的东北壮汉。尽管他说话的声音永远可以传到对面的女生宿舍楼,尽管他吃起饭来总会发出类似动物的吸溜声,尽管他总拿瘦小的陆鹿打趣,但这些都不是陆鹿厌恶他的理由——至少不是主要理由。

孙三的脚永远臭气熏天。在刚刚开学,陆鹿有限的住在宿舍的时间里,大概两个礼拜,他十分确定,孙三一次澡也没洗过。

陆鹿不算委婉地向孙三表达了自己鼻腔的不满,可是孙三不仅充耳不闻、变本加厉,还对每天洗澡的陆鹿嗤之以鼻。

吴六每天晚上都要开着音响通宵打游戏,郑七总是随便在别人柜子里翻找东西,冯八是个早上五点半就起床大声朗诵英语的纯种书呆子……

总之,宿舍里的每个人似乎都有着让陆鹿无法忍受的怪癖和习惯。

对于陆鹿坚持每天回家的举动,妈妈就差没有把脚也举起来投赞成票了。对于妈妈来说,把自己十八年来几乎一天都没离开过的心肝宝贝扔在学校,少则一周多则一个月,是比连绵不断的梅雨更难熬的事。

“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就没离开过我,一个人在外面哪行啊?”“怎么人家都行就他不行了?你要是老这么惯着他,他就永远不行!”“我也没说一直这样,儿子还小呢。”妈妈总是这样搪塞看不过去的爸爸。所以在妈妈的帮腔下,爸爸的反对声就变得微乎其微了。

假期,陆鹿一家总会去别的城市玩上几天,这几天陆鹿的脾气总是格外大。

让陆鹿发脾气的理由很多——比如太过火热的太阳,比如吃不惯的食物,比如没有家里床柔软的床铺,比如他又便秘了。

才出来不过两天,陆鹿就开始因为吃了很多东西而肚子鼓胀而大发脾气了。一切都是那么不顺眼——白色床单上刺眼的黑斑、宾馆牙膏的味道、妈妈带出来的衣服样式。

而爸爸只要对陆鹿莫名其妙的矫情稍加呵斥,妈妈就会一边给陆鹿递上削好的水果,一边用盖过爸爸的音量念叨:“儿子怎么了,爱家有什么的。非得像你似的一点不顾家就对了?”

“我看没了你妈你怎么活。”于是最后的结果往往是爸爸缄口不言。

陆鹿在这个时候也会心头一紧,然后他会突然想起在家的情形。“妈,我衣服洗了吗?”“妈,晚上吃什么?”“妈,给我倒杯水。”“妈,妈?妈!”“爸,我妈呢?”

2.我

伴着寝室里同学的背单词声我睁开眼睛。窗外还是泛着雾气的一片灰蒙蒙,拂晓的第一束明亮才刚刚揉进了黑色的厚重。

伸了个懒腰后我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今天是周末,虽然不用去上课,但是要去便利店替早班。我胡乱地洗了把脸,从阳台摘下我昨天晚上洗完才晾上,还有些潮湿的工作服。读英语的舍友抬了抬头,看着换衣服的我说:“起得真早,一天打三份工也有点太夸张了。你小子,别太勉强自己了。”“嗯,放心吧。”我朝他笑了笑,然后随手抓起背包走出宿舍。

宿舍楼下弥漫着各式早点的味道,各式早点带着自己独有的特色混杂在一起然后奋力搔首弄姿以拔头筹。

我用力地吸了吸鼻子,今儿鸡蛋饼的味道取得了胜利。三下五除二地解决掉了加着淀粉制作却多加两块钱香肠的鸡蛋饼,我加快脚步走到了那家我打工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尽管时间尚早,但便利店也已经陆续地有人进出了。和值夜班的大叔打过招呼后我戴上了工作牌,在收银台前熟练地操作起来。此时的顾客大多神色匆匆,在选购台前不耐烦地拿了自己需要的然后快步离去。

我和他们大多没有交流,甚至不曾有过目光的交会。那个站在蔬菜水果码放柜台前已经二十多分钟、没有任何动作的中年女人却吸引了我的目光。

把手头的工作交给了一同工作的人以后,我迎着那个女人走上前。“阿姨,需要帮忙吗?”“啊?”女人显然在沉思中,她愣了愣很快回答我,“不用不用,我在等上货的送新鲜的葡萄来呢。”上货的六点半才来,可是现在才刚刚六点出头。

像是看懂了我狐疑的神色,女人尴尬地笑着补充道:“儿子昨天晚上说想吃,可是那堆……”

顺着女人的目光我看向那堆散乱堆放着的葡萄,虽然有一部分没那么饱满诱人,但也尚且说得过去。收回了目光,女人购物筐里的奶粉麦片却映入眼帘。

“会很累吧?不用这么尽心也可以的。”我脱口而出。女人摇了摇头,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浮现出得意的温柔:“那怎么行,早餐最重要了。”

食之无味地吃过午餐后,我打起精神去了西餐厅——不要想太多,我当然不是去再吃一顿。原定发传单的工作被没有理由地取消了,所以我决定早些去端盘子。

做这种按小时结算工资的兼职的,大部分都是和我同龄的大学生。巧的是,来的客人,大部分也都是和我同龄的大学生。

更巧的是,在刚刚进入晚餐时段时,我又看见了清晨的那个女人。

起初,我以为她是一个人来的,直到她坐在了那个进门时和她隔着十多米的男孩身边。我想,他应该就是清晨她脸上温柔的根源。

可是此刻,女人的脸上却满是小心翼翼。点菜和端菜的工夫,一直低头玩手机的男孩和盯着男孩脸的女人短暂的对话不经意地传进了我的耳朵。“要么就住宿吧?你也知道你爸……”“都说不住了。你烦不烦啊?”

“儿子,我也不愿意你去住宿啊。可是你们老师说你总不上第一节课……我是怕你每天来回太辛苦啊。”

“爱怎么着怎么着,反正我不住。你要再提这事儿我走了。”“好好……咱们好好吃饭。”

下班后我有些恍惚地回到了宿舍,中午胡乱吃的食物提出了抗议,揉着叽里咕噜乱响的肚子,我机械地拿了卷手纸后就蹲进了厕所。

直到孙三用力地拍击着门嚷嚷:“陆鹿你赶紧出来!都半个多小时了!我肚子疼死了!”

3.离不开的你,和已离开的你

离不开家的陆鹿,在一场不可抗的天灾后,失去了离不开的理由。当妈妈在担架上连呼吸都已经微弱的时候,仍颤巍巍地握着陆鹿的手;当妈妈张了口却发不出声音的时候,看着陆鹿的脸仍写满了担心。

那一刻,陆鹿突然意识到,在妈妈并不宽厚的肩膀上,竟然为自己扛出了那么美好、平坦的世界。

那一刻,陆鹿突然醒悟,自己离不开家的千万种理由竟化作了唯一——这个此刻躺在担架上没了呼吸的人。

在最初的日子,我总会忘记你已经离开。白色床单上的黄渍、茶杯边上的茶渍,一切你在的时候都不会存在的事物都会让我几欲崩溃。当无数次起床时、饿了时、洗完澡拿睡衣时、找不到东西时……我下意识的呼唤再也得不到回应。当爸爸一巴掌抽翻了因为饭菜不合胃口摔了碗号啕大哭的我。我终于清楚明白地懂得,你离开了我。

当我一次次咽下对室友的不满微笑面对,当我一次次搞砸兼职又再次重来,当我一次次买路边摊当早点,当我一次次把眼泪吞进肚子里。

我想,若是看见了这些,那么宠爱儿子的你,相比骄傲,想必更多的会是心疼——可是,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就可以抚平你离开前因为担心而微蹙的眉头?

是不是我就可以说,你瞧,我没那么脆弱,我远比你想象中坚强?只是,我是那么地后悔没有早一点坚强,没有早一点懂事,以至于没能看见你一个欣慰赞许的眼神。只是,我是那么地遗憾,你的离去比你的爱更让我成长。

当很久以后的某个周末我在我熟悉的柔软的床上醒来时,光透过猩红色的窗帘打在了洁白的被子上。

我睡眼惺忪地起床煮了两杯牛奶,烤了两块面包,洗了一盘草莓,然后叫醒了爸爸。

在他泛红的眼眶中我突然惊觉,你已经很久没有在我的梦中出现了。或许,是不是已经放了心不再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