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准备离开审判厅的时候,一个场景吸引住我的目光。虽然临时站内十分拥挤,但魂魄们却自发性的在这拥挤的房间内,让出了近三分之一的空间,这种事只有在发生大灾难的时候才会出现。
如果我没猜错,那让出的空间里呆着的,应该是在灾难中因救援而不幸遇难的战士,他们因生前受到的冲击力过大而导致伤及魂魄,这些鬼魂感念他们生前做过之事,所以不愿他们在地府受到二次伤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属于一种群发性的保护行为。
“你怎么样?”那其中一个虚弱到几近透明的魂魄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瞬移到他面前,蹲在他身边问道。
他只是看着我,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已经失去,随时都有消散的危险。虽然魂魄到达地府后,总有一部分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消散,但却终不是我愿见的场景。
“啊K,这个时候做这种事不合适。”就在我准备带着那人去治疗的时候,Ivan拦住我道。
从前他是最矛盾的,他有着未泯的人性,也有冥差的冷漠与无情。我明知道他是一片好意,却没办法领他这个情,我无法看着鬼魂在我眼前消失。
“没有合不合适,他是我辖区内的魂魄,保他魂体不散是我的职责,让开。”我冷冷的回道。
我很少发怒,见我如此Ivan也不敢阻拦,只得看着我将人从临时站中带出。孟石番却不知何时出现在临时站外,他冷眼看着我。
“你这是在做什么?”他闷声一吼,震得整个审判厅都为之颤动。
“救他。”言毕我将那魂魄抱起,与一众冥差对峙。
这时临时站中的魂魄忽然一涌而出,挡在我前面形成一堵坚固的墙,拦住了与我对峙的冥差,他们未经审判,孟石番不敢拿这些魂魄怎样。若不是这奄奄一息的魂魄正是起初这些鬼魂保护的,那些战士魂魄中的一个,只怕他们根本不会集体站出来帮我。
我嘴角上扬看了一眼孟石番,趁乱带着那魂魄离开了审判厅。
叛逆是一种心理,越是不让我做什么我就越是想去做,就是这样。
忘川河畔我引地府阴气灌入其体内,阴气入体后他的魂魄渐渐变得实质化,不似虚弱时呈现透明状。
“谢谢你。”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职责之内无需言谢。”
其实那不过是个冠冕弹簧的理由,是我给自己的心理安慰罢了,我不想做违背原则之事,却又固执的想救我职责之外的人。
“这是什么地方?”他问道。
“忘川河畔。”我答道。
“挺漂亮的,真没想到人死后真的会到另外一个世界,以前我总以为这是骗小孩儿的,现在想想只能说是我太无知。”他说道。
在这样一问一答中,我们聊了很多事,他也跟我讲述了有关他的故事。
他叫雷源是名解放军,也是家中独子,跟许多同龄人一样在万般呵护下长大,不过与一般家庭不同的是,雷源的妈妈是个军控,从小就给雷源灌输一种长大后一定要去当兵的思想。所以雷源三岁开始学跆拳道,四岁学散打,因为他妈妈觉得从小打好基础,以后到部队不至于被虐的太惨。
谈到妈妈的时候,雷源眼中都在放光。在他眼里妈妈是个有趣的女人,她从不将雷源当做孩子,也不逼迫他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除了习武之外),雷源跟他妈妈之间的关系,更接近于朋友。
雷源从小就学东西特别快,长大后成绩也一直不错,大二那年雷源依着妈妈的心愿顺利进入了部队,成为一名军人。他还记得送别的时候,其他人都在依依不舍的告别,只有他妈妈开心的忘乎所以,完全没有儿子要离开时的伤心劲儿。
最初部队对雷源而言,不过是一个帮他实现妈妈心愿的地方,在没有什么特别。在他进入部队后,真正了解那个地方后,他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是错误的,部队教会了雷源很多东西,很多从前他没有真正意识到的东西,那里传递的是一种精神,一种思想,一种先辈们传承下来的使命感。
所以当灾难降临,当人民群众的生命遭到威胁的时候,他跟他的战友们在指挥官的指挥下,奋不顾身的冲到了最前线,那种时候没人在乎个人生死得失。
“后悔吗?”
“我长这么大,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一次,就这么死了,想想还是有那么点儿遗憾的,不过我不后悔我所做的一切。”雷源笑着说道。
“冲进去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根本不可能再出去?”我问道。
“想过,但是我不得不那么做,如果我们不去,灾难就无法遏制,到时会有更多无辜的人遇难,作为一名军人我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雷源郑重的回答道。
“是吗?人都怕死,你不怕吗?”
“怕,当然怕,但是没办法。”雷源苦笑着说道,“是不是很难理解?军人有使命有天职。”
“想过你父母吗?”
当我问这句话的时候,雷源的目光黯淡了下来。
“其实从小我妈就在教我什么叫做爷们儿,她希望我在成为绅士的同时也能成为硬汉。我相信我今天的所作所为会让我妈为我感到骄傲,如果我能再见到她,我一定会对我妈说‘儿子没让你失望’。”
看着他眼中闪烁的光芒,默默流下的泪水,透着释然的目光,我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我的确不懂,因为我不曾为人,所以从不对人的情感妄加揣测,即使许多同僚都认为我越来越像个人。
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英雄,但每个人对英雄的诠释却不尽相同。
舍己为人英勇就义这些词汇都曾用来形容英雄形象。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舍弃自己来守护别人。
雷源虽然不善言辞,但他质朴他再用自己的行动诠释一个军人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