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鬼话中大有幸灾乐祸之意,不过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可信。要知它本身也算是长生中人,只是如今虎落平阳而已。其切身体会,很有值得借鉴之处。余慈也就很难得地正式请教一回:“现在该怎么做?”
“快走。”
影鬼说得斩钉截铁,随后又道:“在猎场里很有趣吗?要知道猛兽打累了,可是要捕食补充力气的。更何况,用膝盖想也知道这两人是为何而来,你别忘了,玄灵引现在在哪儿!”
余慈悚然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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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人眼中,余慈在原地稍一思忖,便叫过在一旁的万全,问道:“百转风洞那边,什么时候开始?”
“大约在半个月后。”
万全正因为地动山摇之事,被宝蕴问得要发疯,见余慈召唤,如蒙大赦,忙凑过来,也是颇为兴奋:“不说别的,就凭前辈今天这‘一气贯重天’的手段,就绝对没有问题。”
“暂时推掉吧。”
“啊?”万全给闪了一下,“前辈莫不是……”
他想到的是余慈囊中羞涩之事,不过余慈的回应是:“我刚刚得到玄水曜岩矿脉的消息,要外出一段时间,百转风洞之事,回来再说吧。”
“这样?”
这个理由勉强还算充足,万全只是不理解,矿脉在那儿又不会跑,早去晚去半个月,又有什么差别?还好作为一个牙人,像余慈这样强势客人的要求还是需要遵从的,他应了声是:“回头我就安排。”
这时,震荡再度袭来,万全也顾不得多说,告了声罪,跑出去叫道:“地动了,快张开大罗罩……”
地动?见过两处震源相隔三十里的地动吗?
余慈摇摇头,目光扫了一遍,想要离开,忽有所感,扭头便看到陆青刚刚结束和那些来援修士的交谈,正往回走。旁的了就罢了,她的脸色却让余慈吃了一惊。
不过小半刻钟的功夫,女修的脸上已经血色全无,连唇瓣都透着淡淡的青,宝蕴也见到她的模样,忙上去询问。余慈也上前问了一句:“陆坊主可无恙么?”
“老毛病了,不妨事。”
陆青难得微微一笑,很正式地向余慈施礼:“今日多亏道友相助。”
余慈自然不会居功,看得出来,陆青似乎有着心事,便是微笑的时候,眉头也是锁着的,两人客套几句,便无以为继,陆青就问余慈近日的安排,余慈还是对万全的那套说辞,陆青倒是点头同意:
“天材地宝,早一些出手还是好的。最近也是多事之秋……”
她忽有一些感慨,但没有深入,而是让手下捧一个托盘过来,上面有两样东西,一个是有人头大小的浑圆晶体,开着十多个孔窍,另一件则是个玉牌模样,微有弧度,像是倒扣的贝壳。
“那两个凶人手段狠辣,若非道友出手,不知会酿成多大祸端。我观道友精通招魂驱鬼之术,此物正当其用。另外,区区程仪,以壮行色,望请笑纳。”
余慈有些讶异,托盘上摆放的正是摄魂球,以及存有若干龙宫贝的牌子,不管这些东西贵重与否,余慈出手时可没有想到过这个。欲待推辞,陆青面上已是疲色尽显,只轻声道:
“当初小万得罪之处,道友可以视若不见,本坊却不能故作糊涂。道友收下这些,也能让我们心安。”
都说出这话来了,拳拳之心可以想见。余慈也知道红牙坊在阴窟城只图一个安稳生计,最需交好各派人物,这是她们的生存之道。想了想,也不再矫情,而且龙宫贝什么的就罢了,摄魂球倒是能够研究研究,他便将两样东西收下,旁边宝蕴倒对他展露笑脸。
末了无话,两边就此行礼告别。
余慈出了红牙坊,还在想日后的行止。玄水曜岩矿脉肯定是要去的,而在此之后,还要去一趟丰都城,半年后的“随心****”是个颇不错的去处,在那儿应该也能避一避风头。
想着便来到百转别馆之外,正要进去,斜刺里忽地撞出一个人来,伸手便抓,余慈一惊,元气自发外烁,带动肢体,一记掌剑便要出手,那人却是哎哟一声,叫道:
“贵客啊,你总算是回来了!”
“温管事?”
余慈见是熟人,忙止住掌剑,免了他被洞穿之祸,但见这个富泰的家伙满头大汗的模样,忽地心叫一声不好,果然,温管事已经抓着他的袖子,如释重负:“贵客,快随我来,我们家三爷到了,正请您过去议事呢。”
他扯了两扯,余慈巍然不动,只是皱眉道:“那可真不巧,我正要出门远游……”
“不急的,不急的。”
看起来温管事真的急上了火,已经是语无伦次,正拉扯不清的时候,有人哈地一声笑:“这就是那个招魂的假道士?”
声音粗豪,入耳就让人皱眉头。温管事听了这话,猛地一个激零,揪着余慈袖子的手更紧了,回头便应道:“三爷,这位便是追魂先生。”
余慈回头,眼前却像是过了一阵风,眨眼间人影已到眼前:“你要出去,我们也要出去,走走走,正好顺个路!”
路还有这么顺的?
来人的身躯遮住了附近照明的光线,余慈个子已经算高的,但是直面这贺三爷,还是要抬起头来,对方如巨熊般的身躯,带给人极大的压力,当然,压力真正的源头,还是此人体内汹涌澎湃的力量。
这是个步虚修士,余慈没有被这人完全夺去注意力,他的目光外一瞥,又见到这人身后,还有几个人影,气机或张扬或暗沉,都不是善茬儿。
他眉头皱起,还没回应,贺三爷背后已有一个人转出来,朝他抱拳笑道:“三爷性子急,话是糙点儿,莫怪莫怪。”
说话的是一个阴柔男子,肤色白皙,笑起来时倒很顺眼:“这次我们是请追魂道友帮忙来的,仍是道友最擅长的生意,报酬好说……”
说着,阴柔男子往旁边扫了眼,温管事忙提振精神,道:“贵客若是参与此事,在本号求购的几个物件,优先向贵客供应,我们也不再抽头,且价钱直降五成!”
这就等于是帮着余慈出一半的价钱,用阴窟城比较坚挺的龙宫贝计算,不管已经到手的妙洞真香,还有已知线索的玄水曜岩,只五雷灵木和通心灵玉两样,便能为余慈节省至少上万钱财,这已经是一件祭炼八重天的法器了。
看起来是个正常买卖的样子,不过就是这样才真叫奇怪。在肆无忌惮的北荒,强者主动和弱者公平买卖,和“黄鼠狼给鸡拜年”可是同样的意思。
他倒没有一口拒绝,这时候硬着脖子,只会给人一把扭断,他没那么傻,只是问道:“去哪儿?干什么?”
“就是去干道兄的老本行,至于位置嘛,离城不远的。”
余慈立时恍然,是了,这肯定是去那片埋葬了贺五爷等人的废弃矿区。这些人……确认不是去寻死吗!
即使贺三爷等人对现场情况不怎么了解,不知道凶手是谁,但如今,感受着时断时续的地层震荡,就是蒙也能蒙到是怎样的力量层次吧,这时候去挖人家的底细,究竟是无畏还是愚蠢?
“恕难从命!”余慈摇头,“你们高门大户的事情,我掺合不起!”
那阴柔男子就笑,向后退了一步:“那就没办法了!”
紧接着,贺三爷庞大的身形向前一步,狞笑声里,蒲扇般的大手抓下来:
“今儿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等等!”
余慈一声断喝,震得贺三爷一愣,然后便见到余慈苦笑竖起手:“要是现在就动手,我还是去吧!”
这下子,轮到贺三爷不敢确认了,他扭头看温管事:“这假道士真能做事?”
温管事只能尴尬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