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伶听他说着,也只能不断地“哦哦”来应和。她太熟悉他的语气和陈述方式了,凭借着他的用词和语气,她就知道在这通电话之前他已经做了选择。电话讲到最后,****突然说:“本来老总是要立刻答复的,我争取了半小时考虑时间,打电话给你你没接。”
他是在解释自己的自作主张?还是委婉地想要听到她的挽留?若伶捧着电话,不知该如何作答。好在****似乎也并不期待她的回答,他自己继续说了下去:“时间很赶,我明天早上的飞机,如果你今天晚上有空……”
“罗柚已经买了电影票。”
“若伶我提醒你一下,那个男人不靠谱,你小心别让他伤到你,特别是别被他伤了心。”
“我……”
若伶刚开口想要辩驳,就被****掐住了话锋:“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一个男人是不是真心对待一个女人,其他男人一看就懂。”
同样的话,似乎以前也听过。若伶远远看见罗柚朝这边走过来,听着电话里****说再见,突然觉得好笑,为什么这两个男人只顾着相互看穿彼此,却没有人试图过看穿她的心。
走过来的罗柚顺势扶了下她的肩膀,低声问她,“怎么了?脸色不好。”
若伶推开他的手,摇摇头没有说话。她怎么能告诉他说,她正在因为另外一个男人的远行而感到不安?这突然夹隔在她和****之间的千里距离,好无端由地让她惶惶而不安。
{蛋炒饭引出的移情别恋}
若伶扭伤了腰。
她换灯泡的时候从凳子上摔了下来,罗柚赶过来陪她去了医院,然后又回家帮她搞定了灯泡。
“灯泡坏了可以找房东啊,女孩子别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罗柚从凳子上下来,走到墙壁前按下开关。
“他说他出差了赶不回来……哼!收房租的时候他就算在火星也赶得回来!”若伶坐在床上抱着抱枕,接连串地吐出抱怨,“以前灯泡水龙头什么的坏了都是****负责搞定,现在他又去了广州,我……”
没等她说完,罗柚已经走至她床边坐下,手掌握住她拦着抱枕的手,截断她的话:“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呢?真失败啊,自己的女朋友遇到麻烦首先想起的居然不是我……”
若伶怔住,仰起头刚想解释,却被罗柚低头吻住。缺氧运动结束,罗柚微微一笑,“你什么都不必说。”说完又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然后放开她。
这一瞬间若伶真切地感觉到,自己正在被这个小她两岁的男孩子温柔宠溺。
罗柚从她的冰箱里翻出剩米饭和两个鸡蛋,说要做蛋炒饭给她吃,然后就一头扎进了厨房。过了一会儿他又探出头来,问:“喂,你知不知道炒鸡蛋的时候应该先放鸡蛋还是先放盐?”
“先放油……”
罗柚“哦”的一声就又缩回了厨房,虽然速度很快但若伶还是看到了他脸上浮现出的红晕。这说不定是他第一次进厨房做饭吧……若伶暗暗决定无论一会儿他端出来的蛋炒饭多么难吃,自己也一定要全部吃光,绝对不能辜负人家的一番心意!
蛋炒饭真的很难吃,鸡蛋基本处于焦糊状,还超级咸。在若伶抱着赴死的决心吃第二口的时候,罗柚夺过了碗,他一边把蛋炒饭倒进垃圾桶,一边说:“你为什么不说很难吃……”
“罗柚?”
“如果是****的话,你大概会直接拒绝吃并且嘲笑他做出的这样的蛋炒饭了吧?”
“我……”
罗柚摸了摸若伶的头发,像是在喃喃自语:“什么时候你才能对我敞开你自己,就像对待****一样,不再生疏客套。”
这句话像冰一样,一下子将两人之间努力营造出的温情气氛冻结。压抑了许久的念头,克制了很久的情绪,被罗柚这样骤然掀翻了帷幕,再也无处躲藏。
那些因为****的离去而产生的不适应和不安全感,瞬时曝露在日光下,无所遁形。
感觉两个人的关系突然冷淡下来,罗柚不再像以前那样一有空闲就往若伶办公桌前凑。这样没过了两天,就有好事者跑来八卦,若伶通通笑而不语将八卦者挡了回去。
心里隐隐觉得罗柚这样做必是有什么缘由,蛋炒饭不过是个借口,若伶冷眼旁观不动声色,想要看看他究竟打算借由此事升华到什么地步。
又过了几日,若伶有些撑不住了,她开始想他终究要比自己小,偶尔任性一下是不是也应该由自己去哄哄?于是她决定想个办法找个机会找罗柚主动示好。
可惜机会还没找到,围观群众又传来了最新八卦消息。时间是周日;地点是西单广场;人物和事件是罗柚和一个女孩搂搂抱抱亲昵甜蜜;物证是手机拍摄到的照片;而人证正举着物证给她看。
若伶想起来周日她约罗柚的时候,被他以“大学同学聚餐”为理由推脱掉了。谎言是变心的密友,它们总是手牵手不离不弃一起出现。
虽然有些辜负围观群众的期待,但若伶还是没有拿着物证去质问罗柚,她并不想在办公室里上演苦情女哭斥负心汉的戏码来娱乐群众。
流言总是比病毒传播得快,不出两天,全公司上上下下都已经知晓了这件事情,当然每个人听到的版本都是略有不同的,唯一不变的只有“若伶被罗柚抛弃”这个核心思想。罗柚听到的不知道是ABCDE哪个版本,总之他站在若伶面前的时候脸色很不好。
“你是最早知道的?”
仰望着罗柚发黑的脸色,若伶点点头。如果不算上那个传播消息的目击证人,她的确是最早知道这个消息的。
“这么多天你都没去找我问清楚?你就不想来问问我,那个女孩是谁?”
“……”
罗柚突然如释重负地笑了,只不过那笑容没有若伶印象中的好看而已,他说:“果然你一点都不在乎我,这样也好……至少我也不用去内疚什么了。我们分手吧。”
所有假装忙碌的围观群众都可以看到,若伶怔怔地看着罗柚离开的背影,像是所有电视剧里被抛弃的苦情女主角那样。但是她们却不知道,若伶此时此刻根本就处于状态外,她一直在感叹,这个人果然好厉害,明明是他甩了你,却能说得好像你伤了他的心……
不过……若伶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这里没有疼痛的感觉也没有难过的感觉,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没有爱过呢?可是如果说没有爱过,以前那些心动又并不像是错觉。
若伶靠在旋转椅上,以手臂遮住眼,试图想想明白。
{梦醒之后仍然是他}
忘记关手机的后果就是睡得正香被铃声吵醒,若伶伸手摸过手机,按下接听键,手机还没在耳边放稳就听见****的声音冲进了耳膜,“若伶,你没事吧?”
本来没什么事,现在却被****紧张又急迫的声音吓得清醒过来,若伶一个激灵坐起来,左右环顾还以为地震了……结果看到房子好好的,于是问电话那端:“出什么事了?”
“我看你QQ上留言给我说你和他分手了,你别难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经他这么一提,她才想起来的确睡觉前给他QQ留了言。她看了下夜光闹钟,打断了对方喋喋不休的安慰,“现在都凌晨一点了,你刚看见?”
“呃……我刚加完班,回来上网看到的。”突然的打断让****楞了一下,很快地回答了她的问题。然后紧接着又开始了一股脑的开导劝慰。
本来若伶并没有因为分手而感到难过委屈,没想到听了他安慰的话,居然一下子哽咽得哭了出来。他越安慰,她越委屈,她越哭,他越慌。
等到她哭累了,哭得又困了的时候,他的声音也有些哑了。
她不哭了,然后听见那端仿若终于放心般地松了口气,****的声音又轻又温柔,像是在哄闹脾气的小孩子,他说:“行了你也赶紧早点睡吧,别太熬夜,身体会坏掉的。”
若伶捧着电话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是谁打来电话吵醒她的美梦的……但是既然醒了,一时间也睡不着,最关键的是她突然有些舍不得放下电话,于是抱着电话靠着墙,一句一句和他聊了起来。
“喂……”
“嗯?”
“我们分手了,你不高兴吗?”
那端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措辞,最后也只是试探着问了下:“我为什么要高兴?你难过的话,我又怎么会……”
“原来你根本就不想明年娶我!你巴不得有人把我带走是不是!”
把这句话说出去之后,若伶抱着膝盖等回音,想着如果他说是,那么自己该怎么办……可是等了好久,对方都没有回音,沉默代表什么?
终于,她听到了****的回答:“这个周末你乖乖在家呆着,哪儿也别去。”
虽然只是寓意不明的回答,但是却莫名地让她心安了下来。挂了电话,她抱着被子心满意足地继续睡觉,心里觉得很快乐。
有些人就是这样迟钝,非要像这样子自以为是地恋爱过一次,才知道原来很早以前就已经爱过了。唯一幸运的是,在她折腾完醒悟了之后,那个人还在。
{原来我们早已相爱}
若伶每天早晨都会给放在办公桌上的薄荷草浇水,看见罗柚路过,她抬头微笑着道声早安。
在她左手无名指上,多了一颗小巧却耀眼的钻戒。****那个家伙居然周末飞回来,然后非要带她去买钻戒,说什么以前是他太傻了,幸好这次对方不识货没把他的好宝贝给抢走,所以现在要赶快做个标记预定下来才行。
她由着他念叨这些歪理邪说不去纠正,也由着他给自己套上戒圈像是标明所属人。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若伶一直笑得很幸福,因为她终于知道,如果对待恋人没有独占欲,并不是信任她,而是因为爱她不够。
若伶转着手上的戒指,抒发感慨般地说了句“幸好有罗柚”,引来****一阵不满地皱眉和咳嗽。她亲亲他的眉角,安抚他突然变小的心眼,“如果不是因为他让我像这样折腾了一圈,我们怎么会知道原来我们已经相爱了。”
两个靠得太近的人说不定会因为看不到而忘记彼此的样貌,只有当距离重新被拉开后,才有机会看清,原来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映照在自己瞳孔里的人,是谁。
能够套住心的,不是戒指,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