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当代北京评剧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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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评剧的起源和初步发展(1)

一、评剧的起源和发展

评剧在故乡滦南俗称落子,即史书中记载的“莲花落”,民国二十五年(1936年)所修的《滦县志》中记载:“莲花落原名莲花乐,俗谓之蹦蹦戏,昔时乞者沿街乞讨之歌曲也。嗣后日益发展,居然登台,唯奏曲作态,俗鄙不堪,诚足以伤风败化,然市井游闲之辈,热烈欢迎,顾曲者肩摩踵接,争先恐后,待所谓下里巴人,国中属而和者数千人欤……”

如此受百姓欢迎的“蹦蹦戏”怎能冷落了近在咫尺的京城。于是,清代末年,部分莲花落艺人就在北京城及周边的房山、顺义、平谷、通州、大兴、门头沟等地进行演艺活动。单口莲花落、对口莲花落、彩唱莲花落等经过艰难的开拓、演变和发展,最终形成一种较为成熟的民间说唱艺术。特别是对口莲花落的演出已经发展到一生一旦“二小戏”的阶段,距离今天的评剧艺术仅有一步之遥。

清光绪十九年(1893年),天津宝坻莲花落演员乐不够、金叶子、韩九龄、王方、马喜顺、李方、马三、马四、王仲元、史春鲜、张来、王殿佐等来到北京,在什刹海荷花市场搭席棚演出。剧作家胡沙所着《评剧简史》中写道:“这是第一批农民艺术家带着自己粗犷的蹦蹦艺术,闯进了紫禁城……使京都人民耳目一新。从此西路评剧就在北京扎下了根。”(西路评剧是蹦蹦戏的一个支流,即西路蹦蹦。1958年始称西路评剧,主要活跃在京奉铁路西、北京周围及天津以西宝坻一带农村。)

1909年,成兆才带领“庆春班”进入冀东煤都唐山,在贫民聚集地“永盛茶园”演出。为了能站住脚,成兆才根据市民观众的审美需求,从内容到形式对“拆出戏”进行了脱胎换骨的改革,完成了向戏曲形式的全面转化,一个新兴的剧种“平腔梆子戏”形成了。评剧正是从永盛茶园起步,逐步发展成熟并最终走上戏剧舞台的。与此同时,北京的莲花落也由少到多,从单一到复杂,逐渐发展到近百出剧目。这些剧目继承了原说唱时期的风格,以表现家庭伦理道德的生活题材居多,创作者、演唱者均来自民间,令京城百姓倍感亲切。评剧以完整的戏剧形式,开始跻身北京戏曲舞台。

即便如此,在清光绪末年北京戏曲舞台诸腔云集、名流荟萃的大环境下,北京莲花落难以与其比肩,想要立足舞台,绝非易事。他们只能在什刹海荷花市场搭席棚演出,在白塔寺、隆福寺、东安市场等地,或“撂地”,或“搭棚”(也称“跑棚”),也赶些集市庙会。真正是,难登大雅之堂的“小落子”、“蹦蹦戏”、“半班戏”。

可以想见,以“跑棚”、“撂地”为经营手段的落子戏班,不仅不被梨园行看重,而且所到之处,受尽了排挤和贬损。眼看着人家大戏班在大戏院锣鼓喧天,观众摩肩接踵,好不热闹,这些落子演员的心情可想而知。面对如此困境,乐不够、金叶子等人为了在京城站住脚,便将宝坻、蓟县、武清等地的莲花落演员如挑帘红、柳叶红(刘子琢)、露水珠、小元宝、白莲藕等一批又一批的演员联合在一起,在京城各个地方“跑棚”、“撂地”演出,受此影响北京郊区的大兴、顺义、平谷、门头沟等地也纷纷成立了莲花落戏班。

北京当局见莲花落在京城“跑棚”、“撂地”实在有碍市容,便在1923年将先农坛外围坛墙拆除,指令莲花落戏班在坛墙旧址处搭建了两个席棚剧场。一个坐北朝南,起名三合义茶园;另一处坐东朝西,唤作振兴茶园。从此,莲花落班有了两处自己固定的演出场所。您可别小看这两座席棚剧场,它不仅使莲花落艺人的生存有了保障,重要的是,对于莲花落的发展与壮大起到了重要作用。然而,时隔不久,艺人们又被当局轰赶,罪名是“有伤风化”。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到鼓楼搭建的席棚中演出,依旧常常遭到当局的干扰和轰赶。如此反复,莲花落戏班为了糊口和生存,就在城里城外周旋,席棚不让搭,就“撂地”演唱,你禁我走,你走我唱,流动中与“城管”周旋。最终,莲花落终于以超常的毅力和斗争精神,获得了喘息的机会,诸多戏班在天桥一带安营扎寨,虽说依旧是惨淡经营,但陆续有了慧宾、荣华、小桃园、红楼、三合、三和义、振生、小小戏园、德胜轩、三友轩、万盛轩等专演“落子”(蹦儿戏)的场所。除此之外,有些经营者见莲花落如此受观众欢迎,干脆将原来场所的名字改为“落子馆”,以吸引观众进来欣赏“落子”。

与此同时,在天桥之外的齐化门来福茶园以及宣武门、东安市场、什刹海荷花市场、月坛、护国寺、隆福寺、土地庙、鼓楼等,都先后设置席棚演出“落子”。特别是什刹海席棚,每年从旧历五月初一开始,一唱就是一白天,是当时表演“落子戏”的重要场所。北京落子也在演出实践中培养了一批女演员,如黑妞、小兰舫、瞎兰英、张桂珍、大桂芳、大翠仙等,而且多是北京籍的演员。

二、莲花落最终定名为评戏

自20世纪初开始,经过莲花落艺人们的艰辛努力,莲花落在民间得到了初步认可,并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当北京莲花落戏班东躲西藏,“撂地”、“搭棚”演出之时,评剧的奠基人、滦南的成兆才也同样处境艰难。当他带领庆春班进入唐山,在永盛茶园搭班演出时,也遭到了警察局干涉,说戏班演的莲花落子“低级粗俗,有伤风化”。

成兆才据理力争,可警察局根本就没工夫听他申辩。于是,成兆才找到了永盛茶园老板王凤亭说:我们虽然是唱莲花落的,但是经过改革求新之后,已经完全不是从前的莲花落了。如今,我们演出的是大戏!不信,可以请警察局管事的来看看我们的戏。但无论怎样解释,人们还是对“落子”有一种偏见,依旧认为是农村田间地头、插科打诨的杂耍玩意儿。

为了进入大城市演出,打破人们的传统世俗观念,艺人们想尽了办法。王凤亭看过演出后,建议改个名字,不叫“落子”。他说:“人家的大戏有昆腔、高腔,还有京腔,咱们就叫平腔不行吗?”经过大家热议和商量,最终一致认为,落子戏中的锣鼓点以及唱腔,吸收梆子的精华比较多。所不同的是,落子戏的唱腔不像梆子那样走高腔,而是走平腔,最终定名为“平腔梆子”。

1915年,成兆才带领永盛合班进入天津河东晏乐茶园演出,打出了“平腔梆子戏”的旗号,受到了观众的追捧。月明珠演出的《杜十娘》令京剧名伶交口称赞,梅兰芳、刘鸿声等京剧大师均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1923年,成兆才再次带领“平腔梆子戏”来到天津演出。天津有位叫吕海寰的老者,据说早年间曾做过光绪皇帝的老师,特别喜欢看落子。最早月明珠来天津时他就一场不落地追着看,一次他看完戏来到后台对成兆才说:“你们的戏唱得好哇,有警示后人,评古论今的作用。好比给世人找面镜子照照自己一样。这重点在一个‘评’字上。所以你们的戏以后就别叫‘平腔梆子’啦!就改叫‘评戏’吧!”

成兆才听后非常赞同吕海寰的建议,从此就将“落子”、“平腔梆子”彻底更名为“评戏”。

尽管评剧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分,但由于受传统观念影响,评剧始终无法进入关内演出,特别是北京、天津这样的大城市。无奈之下,评剧戏班只得前往东北地区演出,却出乎意料地受到当地人民的欢迎和喜爱。尤其是在哈尔滨首演了成兆才编写的《杨三姐告状》《黑猫告状》等剧目后,评剧在观众中影响更大了。如此,东北各省相继出现了演出落子的戏班,当地许多演员纷纷加入到评剧的演出中。特别是东北地区女演员的加入,使评剧在表演和演唱方面得到了极大发展,地方特色越发浓厚。久而久之,评剧在东北被人们称之为“奉天落子”。

与此同时,由于北京当局的禁止及人们的世俗观念,西路评剧(北京蹦蹦戏)在北京地区却日渐式微。而东路评剧(奉天落子)则借名声大噪之时,几次试图闯入京城,开拓演出市场。就在民国政府南迁之后(北京易名北平),东路评剧终于成功挺进北平。

1928年,李岐鸿带领天津的敬顺戏社到北京演出,首演于三庆戏院,后又在大栅栏西口小茶园演出。主演为张月婷,还有李宝珠、李宝翠、李宝玉三姐妹。演出剧目有《马寡妇开店》《老妈开嗙》《三节烈》《桃花庵》等。由于上座不好,不久即离京返津。

1929年,芙蓉花率领复盛戏社进关,到北平、天津等地演出时,不仅演出阵容强大,而且理直气壮地打出“奉天落子”的旗号。除了芙蓉花、花云舫、花小仙、李小霞、十三妹五大主演的助威,他们还把民间的真枪真刀、梢子棍、七节鞭等兵器搬上舞台,此招果然灵通,复盛戏社以其唱做俱佳的演出和别开生面的武打,很快赢得了北平观众的喜爱。

同年十月,白玉霜率领华北剧社进入北平。随后,刘翠霞、李金顺也先后亮相,一时间北平城内评剧名角荟萃,形成你方唱罢我登场的竞争场面。与此同时,喜彩莲率元顺剧社在北平再次掀起了评剧热。其所演的剧目多由京剧改编,如《点秋香》《卓文君》《凤还巢》《斩经堂》《十三妹》等。她以评剧通俗易懂、唱腔舒展优美的特点搬演京剧剧目,使观众感到新鲜而亲切。

就在外地各路评剧班社杀进北平,为争夺市场,招徕观众,竞相在剧目、表演、服装等方面“出新”、“出奇”之时,良莠杂陈的现象也出现了,最终招致北平当局对评剧实行禁演。

1934年1月19日,北平市长袁良对记者发表讲话:“评剧女伶白玉霜等,表演淫戏实在与风化有碍,故昨令公安局将其驱逐出境。”这就是白玉霜等被逐出北平的事件。如此,直至抗日战争爆发,评剧在北平再无声息。

三、西路评剧在北京

西路评剧原名北京蹦蹦,又名北京落子,发展于河北省宝坻、香河一带农村中。宝坻评剧艺人金叶子,吸收宝坻县流行的“地头调”和“娃娃腔”,后发展为“蹦蹦戏”,于光绪年间基本成形。不仅涌现出一批优秀艺人,而且还去外县和大城市流动和演出。这种纯朴的载歌载舞的民间艺术形式,得到了各地农民的欢迎和喜爱。

1893年,首批农民艺术家带着自己粗犷的蹦蹦艺术,闯进了紫禁城,辗转于什刹海荷花市场等席棚“跑棚”,后拜在北京彩唱莲花落着名演员赵星桓门下。他们首先在东安市场找到了自己的阵地,演出得到了京城各阶层观众的喜爱。特别是西路评剧着名小生金叶子的一曲高歌,声震九城,令京城人民耳目一新。从此,西路评剧就在北京扎下了根。

1908年,金叶子成立了“京东蹦蹦戏”班社,成为第一个进京的蹦蹦戏班社。该班社在北京东庆茶园白天搭棚唱戏,晚上入“单二爷”府唱堂会,传说后又经“单二爷”荐举至醇亲王府唱堂会。当时进京演出的主要剧目有《赵连璧借粮》《十粒金丹》《刘翠萍哭井》《五女哭坟》《刘成杀婿》等。随着蹦蹦戏唱腔的演变与发展,艺人中形成了多种演唱风格,由此产生了评剧的雏形。但清光绪末年,北京戏曲舞台名流荟萃,昆腔、京腔、皮黄、梆子腔等争奇斗艳。西路评剧难以与其比肩、抗衡,更难以占据大栅栏的广德楼、庆乐戏院、中和园等有规模、位置好、效益好名声大的演出场所。只能屈就在什刹海、白塔寺、隆福寺、东安市场等地搭棚,或赶集去庙会。虽然是在演戏,但难成大器,被人视之为“小落子”。

据专家考证,西路评剧早于东路评剧,西路评剧唱腔受哈哈腔、老调、竹板书、河北梆子、皮影、京东大鼓影响,形成了高亢、激越、明快的唱腔艺术,群众喜闻乐见。当时的代表剧目有《孙继皋卖水》《铁莲花》《左连成告状》《借女吊孝》等。由于西路评剧受当时艺人间门户之见、派别之分的影响和限制,相互保守,故没有得到很好地传承与发展。另外,女艺人的加入也使东路评剧在市场上占据优势,在这种情况下,西路评剧逐渐衰落了。大约在20世纪30年代,西路评剧濒临消亡。

四、成兆才,中国评剧的奠基人

成兆才是人们公认的评剧奠基人,在叙述评剧的历史时,是无论如何也绕不开的,尽管他与北京的渊源不是很深,但他在评剧史上的地位和编写的评剧剧本却风靡京城,经久不衰,其经典作品《花为媒》《杨三姐告状》等众多剧目,至今仍“活跃”在评剧舞台上。

成兆才1874年出生在一个贫苦农民家庭,从祖父到父亲都是靠给人家做长工为生,家境极其贫寒。成兆才从十几岁起就给大户人家放猪、打草干杂活。虽然没有条件读书受教育,但却对横笛、板胡、唢呐等民间乐器无师自通。在每年正月的花会上,15岁的成兆才就成了当地有名的秧歌名角。然而少年有志的他,深刻意识到目不识丁的苦恼。因此,他经常到本村私塾的窗户下“听课”,透过窗户眼儿跟着私塾先生学识字,很快就学会了《百家姓》《三字经》《千字文》等启蒙读本,并在闲暇时以树枝代笔,大地为纸,练习写字。凭借刻苦学习的精神,最终粗通文墨,并拜莲花落艺人金开福为师,学唱莲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