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魂牵梦圆:老兵笔下的新中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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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制度选择看国情(4)

“领导,我记起来了,那时,他们的执政官和陪审法院人员也是选举产生的,后来,为了照顾不是奴隶的平民,还设了保民官,这种三权分立、互相制衡的形式,即使在最黑暗的中世纪,也不曾完全消失。”祖攸若有所悟地说。

“对啊,而我国呢?从大禹的儿子夏启建立第一个奴隶制政权开始,就是父传子、家天下,朕即国家,国君或皇帝的话就是法律,成为金口玉言;到辛亥革命,少说也有四千年的历史吧!西方国家选举也好、公投也好,输了,票数少,也就服了。而在我们这里,票数少了,会琢磨领导在里边使了什么障眼法,而有的领导也确实喜欢个人说了算,在民主中搞点小动作,这都是几千年的历史原因形成的。”捷舟说。

“噢,明白了!”祖攸似乎又想清楚了一层,“那就由党委民主讨论决定吧!尽量把各方意见吸收进去。看来,我们国家实行共产党一党执政的制度是历史的必然。”

“我们的政治制度是共产党领导下的多党合作、民主协商制度,实行的是协商民主,不是一党执政!”捷舟纠正说。

“什么叫多党合作、民主协商?”祖攸好奇地问。

柳思看到年轻人对我国的基本政治制度不了解,深为尴尬,赶忙解释说:“这是我国现在实行的政治制度,共产党和各民主党派长期共存,互相监督,肝胆相照,荣辱与共,坚持共产党领导,重大问题同各民主党派协商,在协商中沟通思想,听取意见,最大限度地发扬民主,集中各方智慧。目前在我国,这是一种最好的政党民主形式。”

“那你们怎么还弄得各方意见那么大?像水电利益分配这么大的事,都让你们搞砸了?”祖攸不解地问。

“这不又回到捷舟领导刚才讲的那个问题上去了吗?几千年封建思想的影响,使有的干部喜欢个人说了算,使民主协商流于形式。像你们三位这样有知识的人,到镇上的研究所工作也一年多了,对我国的基本政治制度都不熟悉,说明我这个党员领导干部在这方面做的是多么不够!”柳思检讨起来。

“不!不!柳书记,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想揭您的短。”祖攸急忙辩解。

“不是怪你揭短,我是真心实意地检讨。这些年,工作比较顺,大家都‘一把手’、‘一把手’地称呼,把我也搞得晕晕乎乎,什么事都觉得自己高明,总想个人说了算,什么民主啊、协商啊,慢慢成了形式,开会座谈的所谓草案,都是我拍板定的。讨论时,委员、代表们说恭维的话,我满面春风;提点意见,我一脸阴云。时间长了,大家也看出了名堂,表态成了一个调门,诸如:这个草案或意见,是在柳书记正确领导下,经过几上几下、征求意见和党委集体讨论形成的,立意高、看得远、想得深,从政治的高度、全局的高度,规划了我镇某某工作的发展蓝图,对我镇发展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思想性、针对性、可操作性都很强,必将有力地推进我镇某项工作的发展……”柳思像背书一样,背诵着这几年民主流于形式,协商成为摆设,大家满口官话、套话、假话、大话的情况,一脸惭愧。

“是这样的!家长作风、一言堂、形式主义、官僚主义害死人啊!这类话,是大家逢会必讲的,我也能张口就背得出来,大家变着法儿找颂言媚语来论证方案的正确和领导的英明,谁还敢再说真话、提意见啊?群众的真实反映得不到表达和解决,矛盾越积越大,一遇合适的导火索,立马引爆起来……”梅镇长也说起了心里话,柳思痛心地哽咽起来。

“柳书记,别难过,我明白了!”祖攸从桌上纸盒内抽出两张面巾纸递给柳思,让他擦擦眼泪。

“我们要以这次水电利益分配方案修改为契机,把民主协商的传统发扬光大起来。”梅镇长表态。

经过六人酝酿,确定从现在开始,由镇机关把群众的反映综合起来,对方案进行修正,拿出初稿,下午五点到八点,镇党委会讨论;晚上和五十二位代表座谈,听取意见;明天,镇机关根据代表意见修改,让代表和自己联系的民众沟通,做好工作。

晚上,梅镇长再次邀请捷舟及祖攸等三位年轻人来到会议室,参加与五十二位代表的座谈。修改方案发给代表,他们坐在那里认真研读,捷舟和祖攸等三人也仔细翻阅。镇长靠在椅背上,目光不停地来回巡视,仿佛要从大家的表情上,猜想哪位代表将有什么意见。一个小时过去了,代表们阅研结束,开始提意见。

坡上的农民代表首先发言:“修改方案总体不错,但是,修水库,坡上淹没土地最多,按现在分配比例,可否再给坡上稍增加些?”

谷地农民代表接着发言:“修水库,谷地占得少,但都是好田,多数能种三季,按现在的比例,也可加些。”

街道居民代表跟着说:“修水库,镇里居民出钱出力,我们在山上的一个石料场也被淹掉,但这个收益分配方案中,除了对居民电价补贴外,没有其他利益分成,请考虑也适当给点。”

草案修改组的同志站起来说:“三位代表意见很好,坡上、谷地的分成是应该再加些,城镇居民也应参加利益分成。但是,方案中提出,把部分收益用于学校和医疗系统建设。学校办好了,镇、村的孩子都受益,有利于我们镇多出人才;把医院诊所办好了,有利于人民健康水平的提高,这是惠及城镇乡村居民的事,这方面投入大了,三方分配自然少了一些,还请你们回去做好解释。”

三方代表没有再发表意见。这时,企业单位代表发言:“修水库的启动资金是企业出的,不少施工工具也是企业提供的,但企业除了交通、电价和教育、医疗方面受惠外,没有资金收益分配,是不是也表示一点?”

草案修改组的同志解释:“我们镇上的企业有自办的,有地方国营企业下放过来的,无论哪种性质的企业,当初,都是用集体的钱启动开办的,集体的钱,多数是从农民那里集资或老企业那里募集来的,现在各企业发展不错,到了反哺农民的时候了;资源枯竭矿区职工的安置不能光靠上级,我们镇也要表示表示,这个钱也要从这里边出,这点钱,对你们来说是小菜一碟,不要争了吧?再说,学校、医院办好了,电价优惠了,得利最快的还是你们的职工和城镇居民啊!”

“事是这么个理,但我看这个方案,不少单位的利益分成都提高了,我们一点没动,大家推荐我当了一回代表,没争到一分钱的利益,怕回去后遭耻笑!”企业代表说。

“哎,怎么说你没争到啊?争到的多了!”捷舟拿着方案说,“你看,方案中专门留了一项创新基金,数字不小啊!农业、牧业、林业、矿业、教育、医疗都有创新潜力,但潜力最大的还是企业和科研单位,过去有好多科研新成果,因缺钱搞不下去,让外地人甚至外国人拿走,赚了大钱。

有了这笔资金,今后,我们的不少创新项目就能自己研发出来,企业多赚钱,工人多发奖金,市里多得利税,这利税除了上交的,还不是都拿来为全镇工农人口服务吗?”

“嗨,这项资金我没有细看。”企业代表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

“哎,你还争了项大的呢!”捷舟像发现了什么似地继续说。

“还有什么啊?”企业代表拿着方案翻来覆去地细看。

“声誉啊!”捷舟说,“方案没写上,但记在每个人的心里了。我们在座的上查三代,几乎都是农民,不是农民的儿子就是农民的孙子。我国的工业体系包括乡镇企业,是靠工农业产品剪刀差,从农民那里挤钱搞起来的。这几年是靠开发农民的土地,使用农民工这个廉价劳动力群体发展起来的,企业发展到一定规模,不忘农民,回馈农业,这是多么好的道德风尚啊!有了这个声誉,以后不再会有人去扒你们的围墙,不再会有人阻截你们的道路,过去有的企业见利忘义,不是都遇到过这类问题了吗?”会场上的人们鼓起掌来。

企业代表表示:“我回去一定把各位的意见反馈给大家,做好工作,支持这个方案。”

会议气氛十分活跃,有问有答,有辩有解,相互协商。

送开水的服务员递给镇长一张条子,梅镇长看后拿给捷舟,捷舟看了又交给镇长,小声耳语说道:“是写给代表的,念给他们听听吧!”

梅镇长接过来说:“代表们,我念一下外边一位群众递进的条子。”他清了清嗓子念道,“尊敬的各位代表,首先请允许我代表我的先辈向各位道歉!为他们任土司期间,对乡亲们造成的损害,表示深深的忏悔!历史的那一页早已翻过,土改时,土地、山林、财富、牲畜已分给乡邻,叔叔接我们一家去了上海,后来去了香港,我们兄妹现在分居美国、英国。人老怀旧,父亲、母亲和叔叔、婶婶很想每年回去看看。记得土改时,我们家的十三角楼,分走了东院,余下的一半改为乡政府办公室,一半留给了我们家,三十八年过去了,那栋十三角楼可能早已破旧,但这是父辈青少年生活、记忆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他们很想每年回去再住住那个房子。为此,几位老人和我念叨过不少,他们说:所幸我们几代土司,没有大恶,帮助军阀和政府催款、催粮是上峰旨意,其他没做过什么坏事。走遍世界,没见过我们瑶族土司住过的那种十三角楼,它可真是民族建筑文化的一份遗产,如蒙代表和乡亲们应允,我们每年回去住住,还可带些慕名走访的人看看,几位老人有穿瑶袍、戴瑶饰的习惯,如果这里辟为旅游地,他们也愿为之做些介绍,恳望代表和乡亲们允诺。顺祝夏安!乡谊:白继纯。”

镇长念完,会场上静了一静,然后窃窃私语起来。上了年纪的傣族代表金世赢说:“这家土司在我们附近是比较开明的,土改时没用斗争,主动交出田产,分配给贫雇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