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你母亲么?”教授坐在前排点起根烟问道。
我摇摇头,能记起来一些事情,但是模样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都是一些很模糊的影子。
“那继父呢?”
哈,连母亲都记不起来,更不要说是继父了,我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有个继父。
“那么活佛呢?宁玛顿珠!”
这个名字刚一说出来,脑海里好像闪过一道闪电。
我的母亲的名字、长相全部都想起来了,还有我的继父卢凯城,他是一名律师,我和他的关系相处非常融洽。
而宁玛顿珠则是卢凯城的舅舅。
卢凯城的母亲是土司的孙女,他的舅舅九岁那年突然有人来到家中拜访,拿出了三个杯子让他选一个,结果他一下就选中了上一任活佛生前用的杯子。后来又举行了金瓶仪式,他便成为了新一任的活佛。
在卢凯城的母亲生下第一个女儿之后,他的舅舅就离开家里,临走的时候告诉卢凯城的母亲,“姐姐,你还会有一个儿子,我现在去云游四方,为你诵经,念完十万遍□□的时候你的儿子就要降生了,到时候我会回来的。”
后来卢凯城的母亲马上就要临盆的时候,他也没有回来,奇迹的是在医院分娩完住院三天之后,他们回到家中时看到舅舅坐在家门口,据说已经在这里等了三天了。
他就是活佛宁玛顿珠。
我在教授的带领下在一个破旧的小寺庙里见到了宁玛顿珠,他坐在二楼一块毛毡上,“我今天才赶到,明天还要去拉日江托寺,你们催的太急。”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也是没有办法。”
宁玛顿珠点点头,“也对,不然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时间能碰面,”他扭头看着我,“那就是卢凯城的儿子?”
“是我。”管他儿子还是继子呢,我现在不想反驳那些,刚要说话就被教授打断了。
“活佛,这一次是有事情想拜托你。”
“是和伏藏的事情有关吧。”宁玛顿珠端起桌上的茶碗吹着气,头也不抬地说着。
“没错!我们想要找到第穆的伏藏。”
宁玛顿珠抬起头看着教授,“为什么?”
“这个我还不能说,但是我们是为了国家办的事情,所以还希望你能配合。”
“伏藏乃是上古宝物,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被找出来?”
“可是他,”教授指着我,“他可是有佛缘的人!”
昏暗的油灯下,房间里弥漫着酥油的味道,我有些昏昏欲睡,突然觉得教授叫我过来无非是利用我和宁玛顿珠的关系,根本不让我说话,这让人有些无奈。
“好。”
教授几乎是一直盯着宁玛顿珠,他沉默了片刻之后张开嘴巴,就这样一个字的回答已经让教授喜出望外,“什么时候开始?”
“就现在,我明天还要走。”
宁玛顿珠让寺庙里的僧人帮他准备莲子、龙脑、牛黄和郁金香,捣碎之后和牛奶和在了一起,据他介绍这是寻找伏藏常用的方法,还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成佛,另一种是拜佛。成佛的话自身修行不够是做不到的,而拜佛时间又太长,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他现在用的这一种,伏咒。
“喳阿牟伽摩尼什缚罗钵头牟瑟尼沙地哩乞沙莎缚厼……”
念经的声音让我更瞌睡了,看着宁玛顿珠念着□□,我靠在墙边打盹,倒是教授一直精神头很足,目不转睛地盯着宁玛顿珠。
高窗外可以看到站在楼下的麒麟,像是一尊雕像岿然不动,淅沥沥的雨点打在地上,有些冷。
不知道念了多少遍,天将明的时候,宁玛顿珠睁开了眼睛,“伏藏就在第穆,有一颗奇树,沿着树下向西走,九步九莲花,伏藏就在下面。”
教授兴高采烈地冲着宁玛顿珠连连道谢,转身就打算走。
“等一下,”宁玛顿珠叫住了我们,可是却不说话,沉默了大概几分钟的时间,他指着我,“让他留下,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对他说。”
教授看看我又看看宁玛顿珠,有些犹豫不决,但最终还是点点头离开了房间。
我以为他要和我说卢凯城的事情,却猜错了,“你有苦恼。”
宁玛顿珠的声音有些飘渺,我的苦恼?“是啊,是苦恼,我想不起来身边的人和事了,你能帮我么?”
“不能,人有苦恼是因为人有心,苦恼由心而生,心在苦恼在,苦恼散心散,世间万物自由其在之由,亦有其消弭之因,修无修修,行无行行,修一切善而不执著所修至善,断一切恶且故不为一切恶所缚,心体空是空,心性光明是有,心无体故非有,心有光明是非无……”
这席话我似懂非懂,然而宁玛顿珠一边说着,身体竟然不断地放出了光芒,光如虹幕,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最终周围一片寂静。
虹光不只在房间中,整个寺庙都被宁玛顿珠身上的虹光笼罩,寺庙里的僧人纷纷前来围观,在地上跪地不起,口中默念着□□,一时间庄严肃穆的气氛令人窒息,只见宁玛顿珠的身体不断地缩小,虽然速度缓慢但是不消一会已经缩小了一圈。
后来寺庙里的僧人告诉我这是虹化的现象,只有有德的高僧死后才会虹化,前往西方极乐净土。
我感觉思维好像突然凝固了,停顿在一个点上——宁玛顿珠,死了。
宁玛顿珠的虹化一直进行了很久,中午的时候我的腿已经坐麻了,肚子也有些饿,撇下那些虔诚的僧人来到了院子里。
车子没了,教授和麒麟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