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灵魂的最高处:亚瑟·本森哲思随笔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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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幽默能让人免于自大(2)

让我们现在来做更进一步的思考,实际上,有这么一种规律存在于更深刻的思想中。我们都知道,包括人类在内的所有生物都有自己生老病死的生命规律。可是,有没有更深层次的法则隐藏在这种规律之下呢?我们认为自然是永远年轻、永远强大的,然而世界上的不幸的灾难与困苦,不正是在同自然一起憔悴和衰老吗?也许,在那个神话与科学都没有出现的远古时代,自然也曾朝气蓬勃过。这个世界上现在充满了太多的悲伤,而这种悲伤并不像是因为垂老而散发出的,而更像是一种成熟的悲伤。这个世界的心脏仍在跳动,她是不会衰败的,她的血管依旧充满着活力,心中满怀希望。这个世界存在着的是一种富有美感的年轻的忧郁,她本身就对未来和梦想充满了渴望,哪怕现在她正在遭受挫折,可她依旧坚信最后的胜利终将属于自己。也许正是因为在这样美好的愿景之前被重重阻碍聚集成了一个暗影,幽默才会在这个世界上重新浮起。幽默寄生在那里,年轻人斗志昂扬,他们相信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而成熟些的人则会认为希望是难以实现的,于是他们便在希望与现实间的边界线上,盼望幽默的来临,感念最真实的笑容。

我们能从那些隐藏着的幽默中认识到自身的局限性,从而能够更清楚地认清现实。事实证明,一些蔚然成风的普通原则当中其实充满了各种假象。人类对于自身重要性的傲慢态度充斥了整个古代历史,他们觉得任何事物都是因为人类而存在:花儿是为了让人类欣赏颜色和花香;动物们是为了给人类提供食物和制造乐趣。人是万物存在的标准,这句话是对这种思想最好的概括了。不过如今我们已经醒悟,人类不过只是目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最为精巧和奇妙的一种生物罢了。假如人类在某一天灭亡,未来一种更为发达的生物看待曾经出现过的人类,正如现在我们去看几百万年前的三叶虫等奇特生物一样没有差别。而三叶虫也曾是那个时代最高级的物种。我们所追求的永恒、极致的理想,很有可能只是自身的一种浮夸与傲慢而已,这却也是最为荒诞和可笑的事情了。

刚才我将人类以往前进的步伐稍微追溯了一下,在某种程度上,幽默的本质对于不协调的本身似乎有所感知。我说一个关于醉汉的故事作为例子。有人看见一个醉汉在伦敦广场的栏杆上不停地原地打圈,实际上,醉汉只不过想找到广场的入口,终于他累了,停下来坐在地上,忍不住痛哭起来,最后他悲痛地说道:“我被关住了!”这句话从某种层面上来说,是很有哲理的。因为醉汉认为,只有广场上的花园和鲜花才是他向往的自由,而广场外的任何地方都成了他眼中的牢狱。在广场花园外绕圈的他,就如被监禁了一般。我再说一个例子,一个苏格兰人喝醉了酒,他认为灯杆在地面投下的影子是一片积水,于是他小心谨慎地跳过了这片阴影。而当他看到教堂在地面上投下的庞大阴影时,他把袜子和鞋子脱了下来,并卷起裤腿,气呼呼地说:“看样子,我只能■水过河了!”这些醉汉的故事经常出现在一个信奉基督教的国度里,这看上去的确让人很是揪心和遗憾。可是,不能否认的是,正是因为这些醉汉们失去了清醒时的尺度与分辨感,在自己的幻觉中抱怨与指责,才使这些故事看上去充满了幽默感。而这些情形就相当于原始状态下普通的幽默。

前面我们已经说过,对别人的落井下石正是幽默的源头,在中国有句成语“五十步笑百步”,正是这种情形的经典实例。在这种幽默中,我们看到了别人困在了自己的臆想中,看到了别人的沉迷不悟,因此从内心产生了笑意。这时的幽默,来源于我们所看到的别人的悲剧,可是造成这种悲剧的实际因素,却是一种凭空臆想,这就是我们所谓的智趣幽默了。乔治·桑有句话道出了其中一小部分道理:“修辞是最能滋养人的了。苏格兰的一个爱国者称道,莎士比亚一定是苏格兰人,而他说这句话的理由仅仅是因为莎翁本身具有的才华。”是否能体会到这句话中的幽默,取决于对辞藻的认知程度。这当中,建立了更为深奥的理念和更为火热的情感。往往人们在到达这一层次之时,便进入了一种沉醉与豪迈的情绪当中,而以往的个性早已不在。乔治所说的关于莎翁的幽默,由于他对于某国的热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能让人忽略了他话语中的合理性,从而放大了幽默。

我们同样能意识到,自己对于其他国民弱点或不足的感知,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幽默感的强弱。一名著名的政治家曾说,倘若一名苏格兰人应聘失败了,那么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确保另外一名苏格兰人能得到这个职位;而如果换成是爱尔兰人应聘失败,那么他将会想方设法阻止自己的同胞获得这个职位。这位政治家用一种幽默的方式,将苏格兰人的严重的排外爱国主义以及爱尔兰人崇尚个人主义的性情特征形象地表达了出来,让人在轻松一笑的同时,也将这两类人的本质印象深深地留在了脑海里。这种幽默最有趣的地方在于,当我们的某种典型印象被其他国家用漫画的形式描绘出来时,我们竟然浑然不觉。德国人很难理解英国人为什么会对他们有如此印象:当他们吃饱喝足,抽完若干根雪茄之后,竟然聚在一起讨论真理的专业术语,另外当聊到诗歌或某种曲调时,还会热泪盈眶。同样,英国人对于当时自己在法国统治下所形成的某些习俗也很难理解:穿着麻呢衣服、留着很长络腮胡子的男人们,旁边走着枯瘦如柴、穿着锯齿状上衣短裙的妻子,而跟在他们身后的一群女儿,和母亲是同样的打扮。

要想成为一位能够认清本国国民荒诞之处的幽默作家,那得需要多么强烈的幽默感啊!能够自在地默许某些表面上的荒诞,其实是另外一种思想高度的成果。一些有趣的人身上,通常都存在着这种幽默的乐趣。然而,不知道有多少人并不因为自己在无意中取悦了别人而感到不悦。假如一个人真正具备了博爱的素质,那么,在带给别人健康快乐的同时,他也将体会到巨大的幸福感。

认真对待“幽默”。其实,大部分英国人对于幽默的理解都是前后自相矛盾的,他们都被老套的传统陷阱给套住了。此外,我们在现实当中所理解的幽默,大部分都鉴于一个统一的原则,即不论是什么样的幽默,不问青红皂白,全都假设是错误的。万一这种幽默被滥用过度,那幽默将在某个固定的模式下被无限制地复制,质量也无法保证。这样的幽默让幽默者如坐针毡,担心自己无法被人理解,这就好像一颗定时炸弹被装在了幽默者身边。对于这种幽默的存在价值,我并没有全盘否定,不过我认为这种幽默的保质期不会太长,很快它就会让人感到枯燥无趣。如今,有很多朝气又直率的聪明年轻人,因为害怕别人认为自己幼稚,便将自己的重心转到了世俗的写作上面,反而丢掉了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一些美好情感的表达。他们认为,自己那颗充满爱的心,远远不及让那些心智愚钝的人对自己羡慕的微笑来得更重要。

通过以上我们不难得出结论,真正的幽默具有更为深厚与广泛的意义,只有对这个世界有了更深的认识后,人们才会真正地理解它。可是太多的悲痛与严肃,在我们的人生旅途中,已经失去了欢乐的位置,于是,这种对幽默的阅历就转化成了一种对情感的认知。幽默作家们总是想让自己一直拥有童心,让自己永远保持孩童的天真与热情、宽容与快乐,可是这种心境是无法强求的,因为,幽默不是后天的努力能够塑造的,它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我们总是感叹,那些拼命奋斗的年轻人,因为工作而失去了幽默感。但是我们也可以这样认为,只有放弃幽默所带来的所谓快乐,才会得到更有利于他们的自身发展。

人们常常会说,幽默者想要成为传教士或领袖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因为这是两个很庄严的头衔。有时,人们也会发现,一个真正的天才总是能用一种有趣的心态去面对生活中那些看起来似乎有些荒唐的事情,并从中获得更为深刻与高明的见解。这种人就像一条表面汹涌,水下却平静的河流,在人生的长河中剧烈翻滚,身旁的事物在阳光照耀之下水波潋滟。大部分人都要渡过这条浑浊而寂寞的河流,在艰辛中闯过人生的每一道关卡。而另一批人,则可能迷失在这激流的河水中,就如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溪一般默默无闻。

也许会有人认为,必须要有强硬的个性一面,才有可能成为真正的幽默者。我想,这就是为什么男性通常要比女性幽默的原因吧。不过,为此那些幽默的男性也付出了一些代价,他们可能会变得怯弱、怠懈和鄙陋。就我来说,我不愿意为了成为世界上最幽默的人,而放弃让自己变得强健、温和、忠诚与崇高的机会。假如有人能将幽默和这些优点结合,那么他将拥有叫人难以抗拒的魅力和完美的尺度感,他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感,也不会让美德僵硬地成为古板的教条。所以,我想表达的是,幽默具有一种神性的魅力,它将艺术的尺度感与一种真正而重要的包容很好地展现出来,促使人们走向博爱。

经过了一个漫长与阴郁的冬季后,春天终于迈开了脚步,向我们走来。沉寂的村庄突然下起了雨,大地如干渴的鱼儿一般贪婪地吮吸着。田野和小道上是细细流水与破浪堤的身影,这是从未见过的景象。灌木丛与树篱依旧萧条着,找不到绿色的身影,而花朵却已有想要大肆盛开的迹象。昨天在一片桦树林中,偶然发现了几处蓄势待发的紫色树丫;一股苏醒的活力从身后广阔的森林中穿透出来,那是正在回归的生命力。昨日从南方呼啸而来的风也已不见了踪影。灿烂的阳光突然间出现,照射着万物,仿佛整个大地都在因复苏而欢欣鼓舞,慵懒的春天总是带着一种疑惑的乐趣。

这可是这位内敛作家在书中的唯一一次抱怨。可我对此却并不认同。

假如人们手头并不忙碌,那自然就能体会到春天的美妙。可我将心思都花在了自己的工作上,甚至在那些没有工作的日子中我还有所抱怨。但如果出去踏青,那立马就能体会到荷马所说的“双膝与心灵都会放松”这种状态了。人们紧绷的思想会松弛下来,变得不再那么果断,意识也不再清晰,也不需要再专注于某一点。济慈将3℃时那种昏昏欲睡的慵懒称为春之“奢华”,可我并不太喜欢。当某件事情只需要强烈的心灵专注或者自身优势的发挥就能完成时,我喜欢将自己的思想偶尔“冰冻”一下。不过,这只是我的私下感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