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梦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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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出外打工不容易

“你放屁!放你娘的狗屁!说什么狗屁话?!明明是圆圆的热烘烘的东西,有那样的手机吗?!”女的话音刚落又暴出一阵更大哄笑声。

“我又没把你怎样,你怎么知道是圆圆的热烘烘的?!”又是一阵的哄笑。笑得两个对骂的男女也都面红耳赤。

这边刚刚平息,那边又响起孩子哇哇的哭闹声和母亲喔喔的哄劝声。

突然,车箱的另一端传来一个女人尖锐的喊叫:“娃儿!娃儿!你在哪。”

车箱中部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高举着胳膊,手里摇着帽子,高喊着回应:“娘,娘,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快用力挤过来!”

检票仍在进行,站台上仍有大量的旅客涌入车箱。车箱里已是水泄不通。

过道,厕所,洗脸间,车箱连接处全都挤满了人。就连小茶桌上,座位的靠背上也都坐上了人。行里架上更是不堪重负,大包小裹塞得呲牙瞪眼。

此情此景让全胜想起了三十年前那场所“史无前例”时期红卫兵的大串连。今天的场面与那时的情形相差无几。所不同的是,那时车箱塞满的是戴着红袖标,唱着《东方红》,喊着“革命无罪,造反有理”,激情燃烧着的清一色的“红卫兵小将”。而今天车箱里挤着的,是撇家舍业,出外打工赚钱,背着大包小裹,操着南腔北调,赶在春节回家探亲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农民工!

玉兰庆幸地低声对全胜说:“不管怎么样,咱们还有一个坐位。那些没有坐位的可怎么熬啊?!”

“人就是这样。什么福都能享,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罪都能受!逼到份上杀人放火都敢干!”全胜说。

赵静说得更彻底:“我看人就是怪物,就是妖精!”说得全座位的人都笑了起来。

列车在苍茫的暮色中缓缓开动。车箱内的声浪渐渐地回落。随着车箱在道叉上的晃动、摇摆,挤得像筷笼子里塞满了筷子一样的人们,好像被这晃动和摇摆重新梳理了一遍似的,开始有了些许的松动,渐渐地有了缝隙,感受到松快了许多。连呼吸也觉得到顺畅了许多。

经过两天两夜的艰苦旅途,列车于29日下午晚点到达沈阳北站。全胜三人虽然疲惫不堪,但到底是踏上了阔别了四年的黑土地。

来到出口,哥哥和侄子正焦急地等在那里。见到三人出来,侄子跑过来和三人一一拥抱,亲热。兄弟俩也紧紧地抱在一起。赵静过来搂着伯父的脖子,在脸上很命地亲了一口,就拉着哥哥的手走出了车站。

几天前,哥哥听说弟弟一家回来过年,全家别提多高兴了。特别是老母亲听到这个消息,眼里放出光彩,随之涌出了喜悦的泪水。嫂子也跟着滴了几滴热泪。

全胜离开家这几年,哥哥的家的生活发生了很大变化。一是国家的惠农政策逐年加大,农民种地的收入也逐年增加。加上其它的补贴,收入一年比一年好。

侄子赵海也买了一台小箱货,跑运输。今年又买了一台哈飞面包车搞出租。今天侄子赵海就是开着这台哈飞来接叔叔一家的。

一路上几个人有说不完的话。赵海一边开车一边骄傲地说:“叔,这次回来在家多住些日子。我妈给你们单独准备了一间房。我们来的时候就把炕烧上了。今晚你们就能睡上热乎乎的火炕了。叔,你们这次回来能住多长时间?”

“按正常是正月初十上班。我是多请了十天假。赵静她们学校二十五号开学。”

“时间太短了,才能在家呆半个多月!咱家新翻盖了房子,又宽绰又敞亮。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要是能多住些日子就好了。”赵海有些不满足。

全胜问哥哥:“翻盖房了花了不少钱吧?”

“几万块钱。自己手里有几个,又在银行贷了两万。明年一年就能还上。原想把钱攒够了再说,但看妈的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也大不如前,怕妈临终住不上好房子,我这心里得后悔一辈子。所以,就先借几个抢着翻盖好,让妈住上大房子,也了了我的心愿!”

玉兰看了全胜一眼,说:“哥办事从来都是那么细心。想得也全面。这些年哥和嫂子照顾两个老人没少吃苦。我和全胜心里真是有愧,在老人面前没出什么力。要不是哥嫂照顾得这么周到细致,妈也不能活到这么大的岁数。”

全胜的脸红了起来。玉兰的话碰到了自己的痛处,心中一阵阵地酸,一阵阵地痛。在两位老人面前,哥嫂的付出要比自己大出多少倍。自己可以说是没有尽到一个儿子的孝心和责任。从十九岁当兵离家,二三十年来没能在父母身边尽孝道。父母想见一眼都不能让老人如愿以偿。特别是到广东这几年,母亲更是望眼欲穿。俗话说“百善孝为先”,自己就是个不孝之子。这次回来一定要好好地陪陪老母,也算尽一点孝道。

“哥,妈现在的身体怎么样?”全胜低沉地问了一句。把满肚子对母亲的愧疚就凝聚成了这么一句话。

“还算不错。比起咱村和妈年龄差不多的几个老太太,我就依足了。现在妈能吃能睡,还可以自己上厕所。我们不在家的时候,还能坐在炕上看家望门儿的。有妈坐在家里,我心里就踏实多了。”

哥哥发自内心的话像针一样刺痛了全胜的心。刚想再说点什么,响起了赵海粗大的声音:

“我奶很了不起!比我奶年轻好几岁的孙四奶,王二奶,今年都没了!还有范三爷,今年也卧床不起。能过去这个年也就不错了。”一边说一边用厚厚的手掌拍打着方向盘。

哥哥接着说:“妈能健康地活到现在,关键是妈的肚子里没什么病。不像老孙四婶儿和老王二婶儿她们,不是这病就是那病,一年到头总是病病歪歪的。”

玉兰用自己的人生观来分析问题。说:“我看妈能活这么大岁数全是修来的福。妈一辈子都积德行善。你看你们几个儿女。哪一个不孝顺?别的不说,就是嫂子对妈的那个劲儿,真是很难找。你们当儿女的孝顺自己的爹妈,那是应该应份的,嫂子是外姓人,能和婆婆和睦相处四十来年,能对妈那么好,这十里八村儿的也找不出几个来。反正我是比不了嫂子,我比嫂子差得太远了!”

小面包车在新修通的油漆路上飞奔。路上来车辆很少。这对看惯了广东马路上车辆如蝗的全胜一家来说,似乎有些不正常。

高高的夜空上繁星闪烁。大路两侧一片空旷。远远地可以见到从一片黑魆魆的窗洞里射出来的一点点忽明忽暗的亮光,证明那里是村庄。

晓海打开车上的暖风机,车箱里热烘烘的,全胜三个人刚刚退去上车时的兴奋,都昏昏睡去。过了一阵子,小面包开始稍稍颠簸起来,说明已离开了平整光滑的油漆路,驶上了进入家乡的乡路。

“叔,婶儿,快到喽!”赵海粗着嗓子兴奋地喊。

全胜三人都睁开眼睛往外看。车子两边黑漆漆的看不出去。只有两束车灯把水泥路面上的残雪照得白亮亮的。

大约又走了半个多小时,车子开进了一个村子。全胜瞪大眼睛用力辨认方向和景物,都已是面目全非,无法辨认了。这时车子拐进了一片灯火通明的院落到家了!

嫂子桂英的侄媳妇淑贞已走出房门来到车前,吵吵嚷嚷地埋怨回来得太晚了。

全胜刚下车就从大玻璃窗中看到老母亲正端坐在炕头儿上,两眼盯着窗外。来不及和嫂子打招呼,就几个箭步窜进屋内,搂住母亲的脖子,嗓音浑浊地喊了一声:“妈。”已是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母亲把布满皱纹的脸紧紧地贴在了儿子的脸上,老泪纵横,说不出一句话。玉兰和赵静等一帮人进来,看到此情此景也都潸然泪下。

全胜放开双臂,掏出手帕给母亲揩泪。赵静擒着泪水走过来哈腰给奶奶问安。奶奶抬起胳膊,一只手扯着衣袖用力地揩了揩昏花的两眼,拉着大孙女儿的双手,仔细地打量。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口中喃喃地说:“我这大孙女儿,几年没见都出息成大姑娘了。快站起来,让奶奶好好看看!”赵静笑着直起腰,在地上转了一圈。

“好,好。个子也长高了,身子也放粗子,可以嫁人了!”

奶奶的一句话把一屋子的人全都说乐了。气氛立刻轻松起来。

母亲的身子往炕里偎了偎,腾出个地方让全胜上炕,挨在自己身边。又让玉兰和赵静也上炕,围在身前,脸上洋溢着满意的神彩,眼里闪动幸福的光。

大大的圆桌摆在炕中央。嫂子和淑贞端上来热气腾腾的全胜和玉兰最爱吃的菜。有小鸡儿炖榛磨,白肉血肠炖酸菜,拆骨肉,红烧海带鱼,红闷鲤鱼等等满满的一大桌子。

哥哥烫好了一壶热酒,先给母亲斟满一杯,又给全胜、赵海和自己都倒上,脸上闪着红光,透着喜气,举起酒杯:

“来!大家举起杯!今年是咱们家又一个大团圆年。为妈的健康长寿,为弟弟一家的归来,也为明年的一帆风顺,阖家幸福,干了这杯!”

全家人在明亮的灯光下,坐地热烘烘的火炕上,围在大大的圆桌边,欢声笑语,其乐融融。淑贞把才睡醒的小字辈,两岁的佳佳抱来放在太奶的怀里,太奶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正月初四,全胜一家又坐赵海的车到城里看望岳母,给老人家拜年。岳母老太太仍精神矍铄,耳不聋眼不花。还是一个人单过。玉兰和母亲抱头痛哭一场,互诉想念之情。姐姐妹妹弟弟也都前来和全胜一家相会。

在岳母家里住下的第三天,吃过早饭,突然接到哥哥的电话。说母亲早晨上厕所摔倒在厕所里,人事不省,已送来市医院,正在抢救中。

全胜问明了情况,就急三火四地带着玉兰和赵静打车来到了市医院。在抢救室门口,见到了哥哥、嫂子和赵海。全胜看着抢救室的门,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双手捂着脸鸣鸣地痛哭不止。心中的愧疚和无奈随着滚滚的泪水一起流趟。

哭过一阵,全胜的心里稍加平复。哥哥站在身前,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轻轻地拍着弟弟的肩膀,喃喃地说:

“别哭了。妈也这么大年纪了,有病有灾是正常的。就是有个好歹的,妈能看到你们一家三口回来过年,心也净了,也没什么遗憾。你也不要总是过不去,觉得对不起妈。当儿女的个人有个人的生活,有自己的工作和事业。我没你那种闯劲儿,也只好老守田园,在家种这几亩地。我要是像你一样,今天也还不知在什么地方呢?!”

全胜抬起泪眼,问哥哥:“大夫说妈是怎么回事?”

“初步疹断是脑血栓。大夫说妈的年纪太大了,就是抢救过来恐怕也是瘫痪在床,最轻也是半身不遂”。

全胜听后,低下头去,双手捂着脸默默流泪。

经过一天一夜的抢救,母亲已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仍然不省人事。大夫说,虽然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老太太年纪太大,身体的各个脏器都已衰竭,抵抗能力太差了。这样的年纪得这种病就怕第二次复发。而且很有可能出现第二次复发。如果出现反复,那可就难说了!应该早作准备为好。

全胜算了一下日期,离假期还不到半个月。赵静也要在开学前赶回学校。没有办法,只能默默地祈祷母亲能挺过这一关,早日醒来,尽快康复。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病榻上的母亲每天几个吊瓶维持生命的延续。全胜守在病床前,看着老母清瘦蜡黄的面庞,双目紧闭,不吃不喝,只有呼吸在持续,心脏在微弱地跳动,每天都是心如刀绞。每过一天,心口上都像增加了一块铅。

离假期结束越来越近,全胜虽心中焦急,但已横下一条心,绝不能撇下病榻上生死未卜的老母而离去!就和玉兰商量:

“妈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能狠心撇下就走呢?!我想你和赵静先回去。我给汪总打电话,再续几天假。不管妈今后怎么样,我一定要见到一个结果再回去!不然我会后悔一辈子,愧疚一辈子!”

玉兰非常理解全胜此时的心情。而且也想再陪自己的母亲多呆几天。就说:“要不让赵静自己先回去。我和你一起等妈的病好起来了再回去。”

全胜听玉兰说出这样体贴的话,感动万分。拉着玉兰的手不停地说:“好媳妇儿,谢谢你!谢谢你!”

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得问问赵静,她能不能自己回去?一个女孩子,我有点不放心。”

玉兰说:“她都了么大了,又是大学生,什么事儿不懂?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从沈阳上车,也不用换车,直达广州。现在已过了正月十五,打工的,探亲的,该走的都走得差不多了,车票也不会太紧张。叫赵海开车送她到沈阳,买票上车就行了。”

全胜听玉兰说得有道理,就给汪总打电话续假。汪总的态度很明确:一是深表同情,二是再给一个月假。一个月后再不能返回公司,就无能为力了!言外之意就是,再超假就不再给机会了,只好让你走路。

全胜无奈,只好答应。玉兰听后,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说:“这些私人老板,眼睛里只有钱,只有他自己的公司!你给他当牛做马地卖命出力,他认为你是应该应份的。你说,全胜,你在他的公司虽然不到一年,但你给他出了多少力?!为了给他写报告,累得几天几夜睡不好觉。眼睛熬得通红,他看不见吗?不知道吗?他自己不是也说吗,以前谁给他这样效力过?谁给他出谋划策过?

现在可到好,你给他谋划好了,他觉得有你没你也可以了,才说出这些没良心的话来。超过一个月能怎么样?他的公司就黄了?就倒闭了?就没有你赵全胜的立足之地了?

要这么说,全胜,咱还就要点志气,咱还不去他那个公司了!不再给他卖命了!有能耐哪还使不了?!比他好的公司多得是,听我的,咱不回去他那个公司了!

`我现在才明白,他身边的那几个副总为什么不真心给他出力?像这样的老板,混他就对了!说什么他的公司发展慢,问题多,活该……”

全胜没等玉兰说完就平静地说:“玉兰,咱别把人家想得那么坏!我看汪总这个人还是挺通情达理的。起码又多给咱一个月的假,是不是?再说,公司有规定,像我这样的职位,一次最长假期就是一个月。对咱们这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玉兰听了全胜的话,更是气上加气。站起身来到他面前,用手指着他的鼻子,气愤愤地说:

“就你这心慈面软的老实人,一辈子让人家揉捏,还觉得人家对你不错呢?什么公司规定?什么规章制度?还不都是人制定的吗?国家的法律还可以修改呢!他是公司老板,公司是他自己的,他说句话谁敢不照办?我看这就是卸磨杀驴!你说他对你好,那为什么这元旦过了,年也过了,工资没给你加一点?我听唐副总的二奶说,那个卢霞不仅工资给涨了五百,过年给的红包都比你多。你还蒙在鼓里呢!

这些话我本不想说的,怕影响你的情绪。那天那个二奶跟我讲起了这事儿,说唐副总都觉得有些不公。说那个女孩子,不就是跟着汪总出过几次门吗?她有什么贡献?红包比老赵的还多?!”

“你别听风就是雨!那工资和红包多少都是保密的,他怎么会知道?”全胜不服气地插了一句。

“我说你就是个书呆子!这个年月,还有不透风的墙?!无风不起浪!如果没有那些事,谁能说得那样圆?你看人家唐副总都在为你打抱不平,你还在那憨头憨脑地心满意足呢!就你这样的,让人给卖了还帮人数钱呢!当时我听了些这话,气得饭都吃不下!”

立信医药公司是在西江市莲花湖公园旁的一个商贸区里。商贸区依山傍水,风景秀丽。赵全胜第一次到这里时,是来公司面试那天。今天上班也算是轻车熟路。

公司是一个独立的三层小楼。一楼是库房,二楼是办公室,三楼是员工宿舍。

进了公司来到二楼的前台,小姐告诉他:“李副总每天差不多十点多才来公司,您在沙发上先坐一下,喝点水,等一等吧。”一边说一边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转身又忙去了。

大约十点钟左右,李副总满面春风,一身飘逸。高跟鞋咔咔地踏着楼梯,脚步轻盈地上到了二楼。看到全胜坐在那里,微笑着一边走,一边向他抻出右手。

全胜立即站起身,抢前几步和李副总抻过来的手轻轻地握了握,微笑着说:

“早上好!李总。”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到我的办公室来吧。”

李副总是一个差不多有四十多岁的职业女性。中等身材,丰满匀称。烫着短发,衣着素雅。面庞白净,化着淡装。走路步履轻盈,说话干脆利落。

全胜跟在李副总的身后,向里面的办公室走去。

走廊两侧落地玻璃窗里,二十几个男男女女的年轻面孔上挂着不同的神态,放射着异样的目光,齐刷刷地注视着他。全胜立刻产生一种走在仪仗队前面红地毯上的幻觉。

进到办公室,李副总让他在沙发上坐了。自己把挎在小臂上的紫红争手袋放到办公台上,回身坐到了全胜身旁的另一个沙发上。

李副总在一个制作精美的宽大木质的茶盘上熟练地操作着“功夫茶”,之后,大姆指和食指弯成一个OK的手型,捏起一个小小的茶盅儿,说了一声:“喝茶”,就把茶盅送到嘴边,在茶盅边上轻轻地抿了一口。全胜也捏起小小的茶盅抿了一口。

李副总把茶盅放到了花犁木的茶盘上。表情平静地说:“我先把公司的基本情况向你介绍一下。具体的细节你在今后的工作中会逐步了解到的。

“我们的总公司设在广州。我们的老板,也就是总经理姓杜,长驻总公司,不经常到这边来。这边是分公司,主要由我负责。

总公司的业务是作原料药。我们分公司的业务主要是批发兼零售西药和中成药。销售渠道分两条,一条是大小门疹部和医院;另一条是各个零售药店。

目前的业务范围主要是市区和所属几个县市。市场竞争也很激烈。公司现有财务,销售,行政这么几个部门,总共有三十多人。”李副总说到这停了一下,提起茶壶又筛过一遍茶。

全胜一边品茶一边仔细地听李副总的介绍,看到她把话停了下来,暂时没有接上去的意思,就附和着说:“是啊,无论哪行哪业竞争都很激烈。”

“关于你的工作呢,主要是这么两大块,一是行政,二是人事。我们是小公司,行政和人事是在一个部门。行政方面一是员工的纪律,二是车辆管理,三是食堂宿舍。人事方面主要是队伍建设。现在不论是行政还是人事都存在很多问题。

我不瞒你说,在你之前有几任经理,做了不长时间就都走掉了。有的是自己走的,有的是炒掉的。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没经验,不定性,压不住阵。员工也不服他们。所以,这次我们就有意招聘像你这样四十岁以上的。经验丰富,又能压住阵脚。”

“目前行政人事方面最突出的问题是?”全胜试探着问。

“最突出的是规章制度不完善。现有的又执行不下去。所以,公司管理显得很乱。员工的情绪和精神状态都比较差。对公司的方方面面都有很大的意见。我每天都忙于业务方面,没有精力也抽不出时间来管这些具体的事情。

再说我对这些事情也是外行。我希望这次赵先生来了之后,把这方面管理好,我就轻松多了。”说完就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又给他筛了一遍茶。

全胜一边听李副总的介绍,脑子里一边琢磨:这么一个二三十人的小公司怎么会存在这么多的管理问题?是不是哪个地方出了什么毛病?还是存在难以根治的病症?不然为什么换了那么多的行政经理?而且李副总也显得很无奈?看来这次又遇到了一个难啃的骨头!

听到李副总不再说下去,就端起茶盅抿了一口,平心静气地说:“感谢李副总给我介绍了这么多的情况。这对我接下来工作的开展很有帮助。也感谢李副总对我的信任。我会努力为公司服务的。

不过呢,公司的管理要靠大家的努力与配合,还要靠公司的大力支持。一两个人的力量必竞有限。有些症结上的问题更要靠公司采取得力措施才能得到有效解决。我想用一周到十天的时间把公司的情况再进一步摸清,之后给公司拿出一份工作报告。如公司认为可行,就逐步的落实执行。”

全胜的话有轻有重,官腔十足,给自己留有充分余地,在李副总面前打起了太极。

李副总觉得全胜的话左右逢圆,无可挑剔。就嘴角翘了翘,眉尖拧了拧,马上又微笑着说:“赵先生不愧是经验老道,说出话来也是滴水不漏。”

“我说的都是实情。”全胜微笑着回敬了一句。

“那好吧。我只给你一周时间。今天是星期一,下周一我看你的报告。”她的表情严肃了起来,端起了副总的架子。全胜只好点头称是。

李副总捏起茶盅,喝了一口,放到茶盘上,又把茶盅筛满。突然抬起头,盯着全胜:“哎哟,上次来面试的时候我还忘记问你了,你了不了解GMP和GSP?”

全胜从来没听说过这两个英文术语。征征地望着李副总,摇了摇头。

“啊,对了。你以前没在医药行业干过,当然不清楚了。不过只要用点心很快就会掌握的!”

“搞行政人事的有必要掌握这些吗?”全胜不解地问。

“GMP呢?是医药销售企业的管理标准。GSP呢?是制药企业的管理标准。我们公司仓库是归行政部管的。所以你要尽快掌握GMP,尽快由外行变到内行。进一步提升公司的管理水平。”

“好吧!我尽快去了解掌握!”

“那好,我们先谈到这,我带你到各个部门走一走认识一下。下午上班在会议室开会,再和大家正式的见见面。”

全胜由李副总带领到各部门与那里的每一个人见了面,打了招呼。最后来到行政部的办公室。一个女孩子正在电脑前忙碌。看到李副总进来,立刻微笑着站起身。

“李总好!”

“我向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新来的你们部门的赵经理。赵先生,这个女孩子姓柳,叫柳颖。来了两年了。工作很勤奋,很踏实。”

李副总说到这里,走到一张办公桌前,转过脸看着全胜说:“这是你的办公桌。那个文件柜也是给你用的。还有什么需要的叫小柳帮你搞定就行了。你和小柳先聊着,我要去打个电话。”说完就走了出去。

柳颖高挑的身材,白白胖胖的一张圆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梳着长长的披肩发。整齐的留海下是一双细长的眼睛。鼻直,唇薄,脸上总是带着甜甜的笑容,笑容中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儿。让人感到一种很强的亲合力。

全胜在属于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来,再次环顾办公室四周,笑着问小柳:“办公室里不就是我们两个人吗?怎么放了四张桌子?”

“前边那两个是给司机用的。他们出门送货回来,就在那里整理票据,填写报销单。有时也在那休息喝茶。”

小柳重又开启她特有的柔和的嗓音。说到这,特意地看了一眼全胜,又抿着嘴笑着说:“经理,你是我来公司后行政部第一个年龄最大的经理。在你的前边都是二三十岁的。您的年龄和我的父亲差不多。而且看上去挺和善的,有一种亲切感。”

小柳的几句话说得全胜的心里热烘烘的。他微笑着问小柳:“今年多大了?家是什么地方的?”

“我今年二十。江西的”

“在家是老几呀?”

“是老小。上边还有一个哥哥。”

“父母是做什么的?”

“爸妈都是乡里的小学老师。年龄好像比您能大一点点。”

“噢?都多大年龄?”

“我爸五十,我妈四十八。”

“噢,那是比我大一点儿。听李副总说,在我前面走了几个行政经理,怎么换的那么快?那么不稳定?”

小柳听了全胜的问话,白嫩的脸上泛起微红,嘻嘻地笑了几声,接着又一本正经地说:“我到公司两年多,已经送走了五位经理,到您这是第六位了。走的那几个经理,有四个是自己走的,一个是让公司炒掉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说到这又低下头嘻嘻地笑了起来。笑得全胜有点莫明其妙。笑过一会儿,抬头扫了全胜一眼,抿着嘴说:“我觉得那个经理的坐位有点问题,好像有点邪?嘻嘻嘻-”

小柳倒了一杯水,放到全胜的桌子上,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似乎在等待他的反馈。

然而,这一个“邪”字,让全胜警觉起来:莫不是其中有什么特殊含意?或有什么有不好言明的隐情?应该进一步地探寻了解一下。

看到小柳期待的目光,就故意显得无所谓地漫不经心地说:“咳,管它邪不邪的。就是真有什么邪,自古就是正能压邪,而邪不压正。只要我们走得正行得端,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就一定邪不侵身。也不会再有什么邪了!”

小柳全神贯注地听全胜讲的大理论,看他不再往下说了,就撇了一下小嘴儿,略带严肃和忧虑的口吻说:“但愿如此吧!我真希望赵经理来了能把邪压下去,把正树起来。我们也跟着借借光。”说完就把脸转向电脑,讪笑了几声,脸上露出了疑虑的神色。

赵全胜听了小柳的话,看到小柳的表情,知道这话里有话,话外有音。

想到,小柳这小丫头虽然年龄不大,内心还挺复杂,说出话来含而不露。因而更觉得这个公司虽然不大,似乎要比想象的还要复杂,水有点深。不然前几位经理为什么都辞工走掉了?不仅仅是经验和能力的问题吧?也不仅仅是年轻压不住阵角吧?自己应该多留心,多观察,多深入。不能光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

下午的见面会后,全胜和小柳回到了行政部。

全胜倒了一杯水端在手上,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小柳也回到电脑前忙自己的事。全胜喝了几口水,就转过头去,看着旁边的小柳,试探着说:

“小柳,你觉不觉得刚才会上的气氛有点儿沉闷?每个人的脸上都带有一种不屑的神情。我到别的公司,在见面会上大家对一个新来的人都是很感兴趣的。情绪都挺高。可刚才的会上就没有这种氛围。连掌声都是稀稀拉拉,有气无力的,好像很不情愿似的。”

柳颖细长的眼睛睁大了一些。全胜的话似乎说到了她的心上。只见她淡笑了一下,喝了几口水,转过脸来,眉尖挑了挑,嘴角浮起一点笑意:

“不怪人说姜还是老的辣。经理只参加了十几分钟的会就看出这么多的问题。我跟你说,经理,咱公司最大的特点就是人变化的快,像流水一样。每个月都有走的有来的。刚才这样的会每个月都要开上几次。大家都习以为常了,麻木了,哪里还有什么兴趣?连我都是一样。

很多时候都是刚开完欢迎会没几天,人就不见了。所以我们就编了一个顺口溜,叫作见面会见面会,今天见一面,明天不再会。您说,还能有什么兴趣?还能有什么好的氛围?”

小柳的话让全胜的心往下沉了一下。看来人员流动大这只是个表象,背后必有隐情。就继续绕着弯子,想从小柳的话中套出什么破绽:“小柳,你到公司两年了,一直这么稳定,连李副总都夸你呢!你怎么没有想到要走哇?”

柳颖的眼睛一直盯着电脑,面无表情地说:“我是没有跳槽的资本哪!一是自己的文化水平低,才高中毕业,二是没什么工作经验。而且现在工作那么难找。公司里的事呢我也不管那么多,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上中学的时候老师经常说,作学生的就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所以,我现在也是不管公司任何事,每天坐在电脑前。”说完自己也憋不住地哏哏笑了起来。

全胜听小柳不往正题上说,心想,这小丫头年纪轻轻的就这么老于世故。看来只好直来直去了。

“那么你在这两年了,也应该知道一些,咱公司为什么人员流动这么快?”

柳颖似乎是看破了他的用意,也和他打起了太极。

“经理,您经的多见得广,经验丰富。用不了多长时间,您一定会找到原因的。但愿您别像前几任经理那样,很快就辞工跑掉了。哏哏哏-”说完脸红了一下,又低下头笑了起来。

全胜又气又笑,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这么油腔滑调的。

从柳颖含而不露的话中他越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也越发疑窦丛生。这个公司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把一个年仅二十岁的孩子磨练得这么老于世故!都成了老油条了!

心中猜测,小柳一定知道许多内情,只是出于保护自己,不想言明而已。或是因为我刚进公司,人家也不知道你能否长干下去,如果像前几任一样几天就跑掉了,就是和你说了详情又有什么用呢?搞不好还会把她自己搭进去!从个人的角度讲,柳颖这孩子做的没错,看来这是环境逼出来的。

全胜知道从柳颖的口中不会得到更多情况,那就通过其它途径慢慢来吧。想到这,就站起身对小柳说:“我出去转转。”小柳微笑着点点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全胜首先来到了财务部。因为财务部的沈会计是陕西人,是西北的,都是北方人,说话办事更能合得来。

沈会计有四十多岁,一米七五的个头儿。一张白晰的长脸,鼻子上架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背稍稍有点驼。一说话就是满嘴的陕西腔儿。

全胜敲门,里面传出一个男人“请进”的声音。推门进去,沈会计正在电脑前忙碌。抬头看是他,就站起身走出办公桌,一边和他打招呼,一边搬椅子。

“噢,是赵经理,难得,难得。来,这边坐,这边坐。”

另两个女同事也微笑着和他点头示意。其中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给他倒了一杯水又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全胜从女孩子手中接一次性水杯,一边坐下来一边忙着向女孩子说了声“谢谢”。

沈会计拉了把椅子坐到了他的身边。他问沈会计:“看来你手头上的事情很多,挺忙的?看什么时间抽个空我们聊聊?”

沈会计翘起了二郎腿儿,低下头用左手拍打了几下裤角,再用右手中指往上推了推眼镜的中梁,把头转向全胜,轻轻地点点头:“是,是挺忙的。整天让帐目搞得团团转。白天一点时间也没有,晚上还可以,你可以到宿舍找我,我住301。”

“那好,你先忙着,我们晚上再联系。”

全胜向几位告辞。出了财务部,转身进了销售部。里面有两个女孩子,看他进来身子纹丝没动,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怎么就你们两个?”

“其他人都去搞路野了。”

全胜不解其意地用征询的目光看着她们两个。

“就是到大街上摆摊搞促销去了。”

“我们的药不是都批发给门疹和医院吗?怎么还要上街促销?”

“新上了一个品牌,是销给药店卖零售的。药店只管卖,宣传和推广都要我们做。所以要上街搞促销。”

“那好吧,你们忙吧。不打扰了。”

全胜下楼来到仓库。按公司的管理架构,仓库归行政部管。所以,仓库对全胜而言,是猫捉老鼠正管。

走进仓库,几个仓管员正坐在那里聊天。看他进来也只是停住了话头,欠欠身子。几双眼睛用一种无所谓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扫了扫,没有声音,没有理睬。

全胜见此情景,也是表示出无所谓的样子,向几个人招招手,点点头,就倒背着手在仓库里转了起来。

展现在他眼前的偌大一个库房,空空旷旷。四周的一排排货架上隔三差五地堆放着几箱或是几盒药品。没有正规的标签,也没有储物卡。只是在药品下边三角铁的横梁上贴着一个个小小纸片,上面用不同的颜色不同的字体草草地写着药品的名字。

地面上一条长长的木台板上,一堆堆一摞摞大大小小的纸箱歪歪扭扭,横七竖八。有的大张着口,露出里面的药瓶;有的半闭着嘴,上面散乱地放着布满了灰尘的药盒儿。

仅有的几只灭火器,有的躲在不显眼的角落里,有的指针指向红色区域,说明已经过期。嵌在墙上的消火铨有的不见了喷头,还有的没了水龙带。

见此情景,他的心里沉甸甸的。一边看一边纳闷,公司的管理怎么到了如此地步?而且仓管员有大把的时间在那里聊天,却不去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如此境况?

用了大半个钟头,转了几圈儿,又回到仓管员的身边站定。向几个人再次地点点头。几个人这时显得规矩了一些,礼貌了一些。挪了挪身子,给他让出个坐位,他就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低下头去默默无语。

全胜的话打破了沉寂:“你们几个都来公司几年了?”

等了一会儿,一个留着暴炸头发的男孩子看了大伙一眼,“我才来不到三个月,还在试用期。他们都比我早。”

“你叫什么名字?家是哪里的?”

“陈海泉。广西梧州。”

“是怎么进来的?”

“在公司大门口招进来的。”

“以前在什么地方做过?”

“我是到这里走亲戚。来这边玩的时候看到门口有招聘广告,就进来试试,结果就招进来了。”

“什么文化程度?”

“初中没毕业。”

“噢,是这样。你们几个都是什么时间来的?”

一个梳马尾辫儿的女孩子半红着脸说:“我来还不到半年,是从人才市场招来的。我是中专毕业。”

“什么学校?学什么的?”

“幼儿师范,学幼教的。”

“怎么不去幼儿园应聘幼儿老师?”

“去了几家,都说我是刚毕业,没经验,都不要。带的钱花光了,没办法,得先找个吃住的地方。”

另一个梳着短发胖胖的女孩子说:“我来快一年了,也是人才市场招来的。我们几个当中我进来的时间最长。我是湖南的。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就跟着老乡来广东打工了。开始在工厂里做,每天三班倒,虽然能挣到加班费,但是太辛苦。我就跑出来了。这个公司的工资虽然不高,待遇也一般般,但是工作轻闲,又不加班,还有星期天。比工厂好很多,所以我就没有动。”

“听说咱们公司人员流动挺大,是什么原因?”

“原因多了,我们也说不清。”

“你们几个就这么坐着闲聊,不怕经理来骂你们?”

“谁来骂?经理几天就换一个。还没等下来骂呢人就走了。李副总根本没有心情来管我们。”

“这样更好,反正大家都在混。”又一个男孩子低着头,嘴里嘟囊着。

“每天能发出多少货?”

“说不准。有多有少。总的看每天也就一两车。最多能卖万八千的。”

“这么说一个月的销售额也没多少哇?这样下去公司不是要亏损吗?”

“听说老板总公司那边还有别的业务,不把分公司这点儿业务放在眼里。”那个来了一年多的女孩子说。

“还有别的什么业务?”全胜接着问。几个人又是你看我我看你,有的低头,有的摇头,谁也没说话。全胜看到几个似乎是有话不想说或者不敢说,也就不追问。又换了一个话题。

“你们吃的住的怎么样?”

“就是那么回事。每天就是那么几样菜,也没什么油水儿。特别是早上,每天都吃不饱。”留暴炸头的男孩子说。

“厨师的手艺怎么样?”

“哪有什么厨师。食堂是老板的舅舅承包的,没办法。”还是那个男孩子抢着说。

听到这里,全胜似乎触摸到了一丝公司病症的脉象。他站起身回到了行政部。刚要坐下来,下班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回到家里,玉兰看到他面带不悦,就问:“今天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别看这是个小公司,才二三十个人,还挺复杂的,里面的事儿还不少呢!”

“不就是卖个药儿吗?还能怎么样?”

“这卖药就不简单。卖好卖坏有很多说道。俗话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公司虽小也照样存在管理问题。今天一天我就觉得气氛不对,员工的精神状态很差,好像都挺消极的,缺少那么一股劲儿。一会吃完饭我再去找沈会计聊一聊。”

“沈会计是男的还是女的?家是哪里的?多大岁数?”玉兰揶偷地斜着眼睛看着他问。

全胜看到玉兰的样子心中好笑。心想,这个老家伙警惕性还挺高的,醋味这么足。已经开始侦察上了。

就笑着说:“怎么?害怕了?怕是一个女的?你放心吧,我这个样子是没人能看上的。也就是你爸爸他老人家当年看走了眼,让你上了我这条贼船!你快把心放到肚子里吧,人家沈会计是个男的,今年四十多岁,家是陕西的。都是北方人,看上去还挺实在的。”

玉兰一边往桌子上端饭端菜,一边用眼睛斜着他,绷着脸说:“我多什么心?我才没那个闲工夫呢!就你那个样儿,没钱没权没势,只有一个大骨架子撮在那里,哪个女的会看上你,会跟你?人家图你什么?

你要是真有那个能耐,你给我领回来一个让给我看看?让我也开开眼,让我也高兴高兴!证明我当家的还挺有能耐的。我也跟着骄傲一把。”说完睃了全胜一眼,撇了撇嘴,嘿嘿地讪笑了几声。

晚饭后,全胜给沈会计打了电话。沈会计说他不在宿舍在外面。再约时间聊吧。玉兰听后说:“过两天请家里来吃饨饭,增加点感情,以后工作上也更方便点儿。”

“好啊!还是夫人想得周到。你不放话我哪敢往家里领人?!”全胜趁机回敬了一句,借以还击玉兰对自己的调侃。

第二天,全胜起得很早。和玉兰说了一声:“早饭不在家吃了”就出了门。

到商贸城里转了几圈儿,在一个馄饨摊儿喝了一碗馄饨,要了两个小油酥饼。吃完看看快到七点钟,就来到公司食堂。

厨师代师傅已准备好早餐。是两大盆炒米粉。里面有绿色的葱花儿、紫红色的酱油。没见到丁点儿的肉丝、肉片儿或者其它浑腥。

代师傅有五十多岁,个头不高,胖胖的身子。黑红脸堂,光头,圆脸,大嘴,厚唇。看到全胜在厨房里四处转悠,看得很仔细。就凑过来,一边扯起围裙擦手,一边用生硬的粤东普通话搭讪着说:

“噢,是赵经理呀!起得这么早?今天的早餐是炒米粉。是按食谱做的。”一边说一边指着墙上的一张带着油渍,沾满灰尘,已经泛黄了的A4纸,接着说:“你看,那上面是一周的食谱。我每天都是按那个食谱做的。”

“这个食谱用了多长时间了?”

“我来到这里就开始用的这个食谱。”

“你来多长时间了?”

“差不多一年了。”

“中间再没有改过?”

“这已经是很好的啦!为什么还要改?!你不知道,这菜场上的菜,粮,油,蛋的价格是一天一个样子。都在往上涨。我不亏本就算不错啦!”

说着话已到了开饭时间。代师傅给员工们盛米粉。全胜一直坐在食堂里看员工们吃早餐。女孩子有的剩了三分之一,有的剩了三分之二,都倒掉了。男孩子多数是不够吃。

之后一连三天,每天的早午晚三餐全胜都到食堂观察,情况大同小异。心里又是沉甸甸的。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赵全胜把沈会计请到了家里。玉兰专门做了几样北方菜。

沈会计一进门就双手抱拳,对玉兰说:“嫂夫人辛苦了!还是赵经理有能耐,有远见,有福气,不论走到哪都把夫人带在身边,时时都有夫人相陪,真是羡慕,真是羡慕!”

“看这大兄弟说的,我是没有工作,又没出息。这才他走到哪我就跟到哪。一来是舍不得他,二来是看住他,别让他再找了个小老婆,让他便宜了。哈哈哈-”

三个人来到桌前坐下,刚才玉兰的一席话让出租屋里的气氛轻松了许多。沈会计也表现出了北方人的实在,没有更多的客气话,就与全胜连干了几杯五粮液。

他放下酒杯,抻手抽了张餐巾纸,擦了擦嘴角,微红着脸说:“赵兄来了快有一个星期了。这几天我看你基本没在办公室,都是到各处转。发现什么新大陆没有?”

“这个公司不大,人也不多。但从我这些天的观察发现,这里面的事情不少,好像挺复杂的。”

“也没有什么复杂的。咱们是北方人,说实在话,这个公司的病根子只有一个,就是家族式管理。”

沈会计说到这稍稍停了一下,又一边掰着手指头一边继续说:“你看啊,我给你数一数。李副总是老板的表姐,食堂代师傅是老板的舅舅,销售部的蔡经理是老板的小舅子。车队长姓谭,是老板的妹夫。你没看到三楼宿舍有一间是装空调的吗?那里住的就是老板的亲妹妹。每天的上下午都要去办公室和仓库转几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