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梦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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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什么时候能实现梦想呢

第二天,全胜和玉兰去送赵静回学校。刚回到家里,何芳就打来电话:“周华给你们打了几遍电话都没人接,现在他有事儿出去了。”

“我们送赵静去了,才回来。”全胜说。

“周华请你们来家聚一聚。你们都来一个月了,头些日子忙也没时间,正好趁今天有空才请你们过来聚一聚。顺便也来认认门儿。”何芳诚肯地说。

“又得给你们添麻烦了。”全胜客气了一下。

“赵老师就别客气了。正好今天强强也在家,明天就回幼儿园了。待会儿周华回来就去接你们。”何芳坚持地说。全胜推辞不只过好答应。

放下电话,全胜对玉兰说:“咱们出去给强强买样礼物。来到这还是头一次见孩子,又是大过节的。”两个人在商场买了个很大的电动坦克。边走边砰砰地发炮,很威风。又买了几样时令水果。下午四点多钟就和周华一起来到了汇侨新城花园。

花园座落在机场路西侧一个缓缓的山坡上。穿过庄重高大的门楼,是一条弯曲向上的宽敞的山路。路两侧是一座座错落有致被树木花草包裹的欧式小楼。桔红色的瓦盖下,乳白色的墙面砖让午后的斜阳映射得闪闪发亮;小鸟们在枝头上飞来飞去,尽情玩耍;几只花猫在绿色如茵的草地上嬉戏追逐;园丁在辛勤耕耘,把各种權木修剪成优美的造型;环卫工人在细心地清扫甬道,地面上见不到一片残枝败叶。

全胜和玉兰不停地向车窗两侧观看,感叹地喃喃自语:“这么大一片住宅,能有几十栋。这里的环境真好,又舒适又幽静。”

车子开到东北角一栋有三个单元的楼前停下,几个人下了车。周华带领全胜和玉兰进了第二单元。边上楼边说:“我住七楼,也就是顶层。当时觉得便宜。楼上还有一个挺大的露天花园儿,在上边可以看到整个小区,晚上还可以乘凉。不足之处就是高了一点,每天要爬楼梯。我先带你们到楼上看看。”

来到楼顶向西南望去,整个小区一览无余。一栋栋一排排小洋楼在绿树围绕中露出半个身姿。红瓦、绿树、白墙,交相辉映,宛如一幅美丽的西洋油画。

回到房内,何芳接过全胜和玉兰手中的礼物,客气地说:“老师来家还带这么多礼物。以后再来可别买什么东西了。”

“都是给强强买的。”玉兰刚说完,强强就跑了过来。

“快叫大爷,大娘!”何芳用一只手把强强送到全胜和玉兰面前,催促着说。强强听话地叫了声“大爷、大娘”。

“现在这孩子长得多快呀,几年没见强强都长这么高了。你看这肥头大耳的,可是出息多了,越来越像周华了。”玉兰一边用手抚摸着强强的头顶,一边夸奖。

周华把二个人让到沙发上坐下,忙着去沏茶。何芳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卧室,也把强强推了进去,说了声“就在里边玩吧”然后关上门又回到客厅。看到周华正忙着沏茶就转身从冰箱里取出两只可乐放在玉兰和全胜面前:“先喝点饮料,凉快凉快。一会儿再喝茶。”

全胜和玉兰边喝饮料边打量这套房子。这是一套二房二厅一厨一卫的房子。虽然不太大但户型方正,结构紧凑,布局合理。装修上虽然没花费更多匠心,但也清新典雅,色彩和谐,温馨舒适。

周华坐到茶几对面的一个矮凳上给全胜和玉兰斟满茶:“老师和嫂子今天头一次在我广州的家里一起喝茶,这感觉和心情可真是不一样啊!我今天给老师沏的是大红袍。是今年一个客户送给我的,我平时哪舍得喝呀,所以我一直没动。老师和嫂子来了,这才拿出来。”

“大红袍是什么茶?”全胜问。

“这茶是福建五夷山产的。说是什么岩茶。听说产量很少,比较名贵。”

几个人品了几道茶,周华起身从电视下的柜子里找出一副麻将,放到餐桌上打开摆好,笑着对全胜和玉兰说:“今天咱们先麻几圈,然后再做饭吃饭。”

四个人围在桌前摆起了长城。八圈过后,何芳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石英钟:“哎哟,快到七点了,该做饭了。”玉兰也忙站起身与何芳一起走进了厨房。

十点多钟,周华把全胜和玉兰送回来。两人冲洗完躺在床上毫无睡意,玉兰自言语地说“你看人家周华的房子多好。那么大那么漂亮的小区,我头一次见过。在咱们老家想见都见不着。房子也好,坐在那里心里就舒服。咱们啥时候也能住上那样房子?”

接着又叹了一口气:“唉,我的这个梦想啥时候能实现哪。”翻过身看到全胜正若有所思,就又接着说:“咱们在周华这好好的干几年,等手里有了钱,咱也买一套那样的房子。我要是能住上那样的房子,就是死了也能闭上眼睛了。”

赵全胜长出一口气:“我和你一样,谁不想有套好房子,住得宽宽绰绰的。但事事难料啊。谁知道今后是个什么样子?再说孩子毕业还不知道找工作找到什么样一方,等孩子工作稳定了,到那时候在离孩子近一点的地方买套房子,来往也方便。”

“那又得等四五年。不管怎么说,你一定得让我住上满意的房子。”玉兰略显失望地说完就翻过身去关上了床头灯。“

十一假期一过,赵全胜和玉兰提前二十分钟来到公司。全胜在楼下巡视一圈没发现任何不正常,又与假期值班人员询问了一些情况,站在楼下与陆续来上班的员打过招呼,就放心地来到楼上。刚一进门就见周华坐在办公台前处理手中的一叠票据,见全胜进来就停下笔抬起头。

“你比我来得还早。我想早一点过来看看公司情况,结果你比我还早”全胜笑着向周华打招呼。

“这也是我多年的习惯。每到大的节假****都提前到公司,不然我不放心。”周华微笑着说。

“我也是在楼下转一圈看没什么问题才上来的。”

全胜边说边顺势坐到了沙发上。周华把身子靠上椅背,耶偷地说:“老师昨天输了多少?回去嫂子肯定不会饶过你。”

“别提了,骂得我一宿都没睡好觉。这不今天早早儿就起来了?!”全胜恢谐地说。

周华向前倾着身子,伸着脖子,两个眼睛盯着全胜,一本正经地:“不对呀,看上去气色不错啊。不像一宿没睡好的样子啊?!”说完两人一起哈哈地笑了起来。

全胜站起身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叠装钉得整整齐齐的文件,放到周华眼前,略带玩笑轻松地说:“我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已经完成。下一步就看你的了。”

周华一边翻看文件一边略带夸奖地:“老师进步的速度惊人哪,大大超出乎我的预料。这么快就搞出来了?!”

“现在火车都提速了,咱不也得跟着快点?”

二个人又都会心地笑了起来。笑过,全胜正经地说:“我希望能在5号前审批下来,5号到15号给员工十天的学习消化时间,我再安排两个晚上给他们重点宣讲一下,让他全面领会精神实质,深刻认识实行制度管理的重要意义,进一步提高执行制度的自觉性。然后,从16号开始到元旦前为试行时间,明年元旦开始就正式实行。这期间我再把第二批搞出来,春节后正式实行。这样就形成了一套制度体系。从九八一起头儿就正式进入规范化制度化的管理模式。在经营运作上也会形成一种运行机制。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作到:员工行为有规范;公司管理有模式;经营运作有机制这样一种良性有序的局面。也就为以后的进一步发展打下了很好的基础。不然,基础不牢,管理混乱,运行无序,很难实现长远发展。就是发展起来了,也是楼盖得越高倒得也越快。”

赵全胜的这番话深深地打动了周华。他带着感激的口吻的说:“老师的话真是金玉良言哪!还是老师深谋远虑呀。当时请老师来的时候主要是因为我里外忙不过来,请老师过来帮忙照看的,我还没想那么深远。看来老师就是老师,看问题就能看到点子上,而且又是那么深刻。到现在我才明白,不论什么时候老师的作用是少不了的。有老师在我身边我踏实多喽!”

全胜放下手中的茶杯向周华摆摆手,苦笑了一下:“我也不是什么深谋远虑,这也是我这么多年在企业摸爬滚打总结出的经难教训。再说管理学上不也是讲得明明白白的?”

周华皱了皱眉头,吸了一口气,有些不解地问又似乎在自言自语:“真是可惜,老师的理论那么棒,实践经验又那么丰富,自己的厂子怎么就干不好呢?”

“周华,你知道我上边有多少个婆婆吗?今天你来说东,明天他来道西,后天一个来打狗,大后天又一个来骂鸡。一个个都横挑鼻子竖挑眼。你说就这样乱糟糟地,你有什么好经能顺顺当当地念下去?要不这国营企业就没有民营企业发展得这么快呢!看这形势,国营企业要不好好想想辙,改变改变,弄不好不是自己倒掉就得让民营企业吃掉。要是那样,咱们国家可就真的变成私有制喽。”

周华站起身走到热水器前续了壶茶,转身回来给全胜的茶杯斟满,又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半开玩笑地说:“老师不愧是受党培养教育多年的老党员,总是这样忧国忧民。这要是叫中央组织部知道了,准会把你调到北京去。”

“是啊,我这脑子总是跳不出圈儿,转不过弯儿。”全胜感叹。

“老师来广东时间还是太短,再过一二年,你想去忧国忧民可能也顾不了那么样多喽!”

光阴荏苒,转眼间九八年的的春节就过去了。一晃又来到了清明节。

一天刚上班,周华走进办公室坐下来与全胜商量:“我看过了年这一段儿经济形势有好转的趋势,我们是不是应该考虑办厂的事儿了?年前我和咱这里的一家公司谈过,老板是咱们东北黑龙江的,叫林发强。前几天刚从老家回来。说去年东北粮食大丰收,粮源充足价格也不高。如果咱们有诚意他可以考虑合作。他出原料我们负责加工生产。两家共同注册一家公司,共同管理。我看在细节上再好好谈一谈觉得没什么问题了,签了合同就可以开始运作了。我想下次谈的时候请老师也参加,你的经验丰富帮我把把关,然后再帮我起草一份合同。这样你提前参与进来了解内情,起草合同条款时就能搞得细致全面一些,免得以后在一些事情上纠缠不清。过两天我带你去他们公司走一走,大家见见面先认识认识,以后也好谈。”全胜表示赞同。

过了两天,周华带着赵全胜来到了与“华顺公司”只隔着三排楼的105号档口。远远就看到档口上边挂着一块“发强粮油贸易有限公司”的大大招牌。招牌下面是两间办公室,其中一间是总经理室,另一间是业务办公室。

周华和全胜刚来到门口,林发强就从玻璃门里迎了出来。周华向全胜介绍:“这就是我说的林总。”又把全胜介绍给林发强。二个人握了手,相互寒喧几句就走进办公室。

林发强把周华和全胜二人让到沙发上落坐,随手在办桌上按了内线电话。文员小姐款款走来,林发强说:“我知道周总是喝铁观音的,请问赵先生喝什么茶?”

“和周总一样。”全胜客气地说。

林发强指了指茶几上挂满厚厚的褐色茶渍的青花瓷杯,微笑着说:“周总现在喜欢喝铁观音。我是不忘本的,在咱东北老家就喜欢喝红茶,到广东这几年也一直没改。我到现在还是觉得红茶够味,别的茶都太淡。”这时文员小姐也给林总沏好了红茶。

林发强站起来到办公桌上一个精致的名片盒中取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全胜,全胜也用双手接过,拿在手中仔细观看。正面印着:广州市白云区发强粮油贸易有限公司总经理林发强。下边是经营地址和电话号码。背面印着:经营项目:水稻、玉米、小麦、大豆、绿豆、红小豆;兼营大豆油、葵花油、花生油等各种食用油。

全胜看完将名片郑重地放入上衣口袋里。林发强客气地打了一个手势,说了句:“请喝茶”,就端起了自己的茶杯与周华聊了起来。

赵全胜一边喝茶一边打量林发强。林发强五十岁上下,高挑的身材稍稍发胖。短短的平头,大团脸,黑红脸膛。眼角和腮边的皱纹代表他的经历。浓浓的眉毛下是两只带着肿眼泡的长长的眼睛,眼袋微凸。圆鼻,大嘴,厚唇,没留胡须。上身穿宽大的黑色丝绸衬衫,下身是米色休闲裤,脚穿深棕色皮鞋。说话嗓音低沉,眼神坚定,喜欢借助手势而且有许多重复。看上去沉稳、老辣、工于心计、深有城腑。

全胜心想,此人一定是个久经沙场,经验老道,阅历丰富的商场老手,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既要以诚相待,又要多几个心眼儿。

林发强端起茶壶给几个人续了一遍茶,见全胜半天没说话,就把身了稍稍坐直对全胜说:“早就听周老弟说起过,说他有个党校老师,噢-”用手拍了一下脑门儿:“对是主任,是主任,看我这记性。是在国营企业当厂长的,很有两下子。今天见到赵老弟果然不错,果然不错。有气度,有气度。周老弟今后有赵老师相助那就是如虎添翼,如虎添翼呀。可惜我是没那个福份,到现在还是跳光杆舞,带着一帮小孩子瞎混。”话音未落自己就哏哏儿地先笑了起来。

周华和全胜陪着笑了一阵。全胜客气地说:“老兄过奖了。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咱们都是东北人,说老实话,我是从东北的厂子逃出来投奔周华的。是周华不嫌弃收留了我,也就是帮周华跑跑腿儿,干点力所能及的。”

林发强提高了嗓音:“哪里话,周老弟可是很器重你的。在我面前没少提到你,以后我们两家合作你可要多出力哟。”

说到这,周华抢过话头:“今天我和赵老师先过来拜访拜访,大家先见个面。过两天请林总到我那去再把咱们的事儿好好合计合计,要是能定下来就早点定下来。咱东北人办事儿都是急脾气,凡事认准了就干,别拖泥带水的。老兄你说是不是?”

“对,对,说干就干,说干说干。周老弟放心,咱们都有是东北人,凡事好商量,好商量。没什么办不成的事儿。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一向是大咧咧的。你们先拿个主意,到时候我举手通过就是了。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嘛!”说完又哏哏儿地笑了起来。

“林兄真是个痛快人。要不生意咋能作得这么大?不过我刚才过来时就看到了办公室,咋没见到仓库?”全胜顺水推舟地说。

“看来老弟是外行喽。我和周老弟虽然都作粮食生意,但路子不同。他卖的是成品粮,就是卖米;我是卖皮粮,就是没加工的原粮。他是整进零出,我是整进整出。一个,几个,十几个车皮进来,甩进道叉,客户的汽车到站台上直接就拉走了。一次拉不走的我就临时租个货位暂时存放,三天两天的也就处理掉了。”林发强老练而又自信地说。

“看来还是林兄生意作得萧洒,费用低利润大。”全胜有些恭维。

“老弟又外行了。我和周老弟的生意做的都是规模,薄利多销,靠量赚钱。但我们作皮粮的加价更底,每斤毛利也就三分二分的。去掉人吃马喂的和各项税费,到手的就没几个了。全靠量大积少成多。过去有个老话叫滴水汇成河,粒米凑成箩就是这个理儿,就是这个理儿。”林发强有些伤感有些激动。

“看来这些年老兄在生意上真是下了不功夫啊!所以你的生意才作得这么红火。”全胜又在恭维。

林发强听后更显激动,掐指算了算:“我是一九八九年来广东的。到今年快十年了。刚来时和周老弟差不多。唉,也是一言难尽哪。”林发强叹了一口气,端起茶杯不住地喝茶。

“老兄也是那么早就到南边发展,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啊!”全胜再次恭维。

“赵老弟是不知道啊,刚来的那几年是多么艰难。你问问周华就知道了,那几年的生意做的,没把老婆孩子搭上就是万幸啊!”

说到这,林发强有些动情,他两眼潮湿,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感叹地:“唉,不说了,再说就是眼泪呀,眼泪呀。”

看到周华和全胜都在看着他,倾听他的那段辛酸史,有些不好意思地挥挥手:“咳,让你们见笑了,见笑了。不说了,不说这些了。咱们谈正事儿吧。”

五一节前,工厂的前期准备工作进展顺利。公司也注册成功。公司的名号是从两个老板的名字中各取一个字,叫“华强实业发展有限公司”。

公司的组织架构是:周华任总经理;林发强任副总经理,赵全胜出任生产厂长。设财务经理兼会计一人,由林发强派人担任;出纳一人,由周华派人担任。主营粮油加工,兼营纸品包装物和塑料包装物的生产。为的是将来发展大了,自己生产包装物。

五一节刚过,周华和赵全胜就忙开了。周华去考察和采购设备,全胜去联系厂房。经村委协助,在一个小型工业区的一栋厂房租了一个底层。有一千多平米。隔出六百平作周转仓库,隔出五十平作办公室,剩下用作生产车间。又另租几间作员工宿舍和食堂。

一个月后设备运进厂房。周华组织安装调试设备,全胜抓紧招工。很快30个人来到工厂。新工人每天在车间一边跟着调试设备一边进行培训。经过半个多月的试生产,达到了设备的生产能力,产品品质经政府部门严格检测,不论是光滑度,完整率,含水率还是内在的米质都达到了A级标准。双方经过反复推敲给自己的大米取了个响亮的名字:“龙江粒粒香”。

赵全胜在主持工厂正常生产运作的同时,又抽出时间对新公司的未来发展作全方位规划。并把企业文化引入到公司发展的规划中。

在讨论规章制度的时候,赵全胜和财务经理也参加了会议。双方在《薪酬制度》的条款上出现了分岐。争论的焦点一是工资,二是福利。

周华首先发言:“关于工资问题我想应该参照目前广州同行业的工资水平,不能低于这个标准。晚上的加班费按底薪再折成小时计算。加班超过十一点,公司负责夜霄或给夜霄补贴;星期天加班费按国家规定。”

“关于福利方面,我看全勤奖应该有,鼓励员工出全勤,不然今天你有事,明天他闹病的,生产那一块会受影响,也不好管理;关于外住补贴,现在的华顺就有,我看新公司也按这个标准补,工龄补贴我看也有必要,这可以鼓励员工长期为公司服务,有一个稳定的员工队伍,对提高员工的技术水平,保证产品质量都有好处”

林发强持不同意见:“我说话就是直来直去。也没别的,就是一句话,要尽量压缩费用,降底成本。要不然这个补那个贴的一大堆,到了年终岁尾装到我们腰包的能有几个?还不是一年到头白忙呵?那我们辛辛苦苦的办厂为了啥?”

周华表情严肃,但没有立即表态,只是不停地喝茶。

财务经理是个女的,三十多岁,戴着一副眼镜,看到这个阵势也不知如何插话,底着头只顾欣赏脚上刚刚买的一双高跟鞋,一言不发。会议一时陷入僵持沉闷。

赵全胜见此场面,赶紧出来圆场。他看了一下周华又看了一下林发强,笑了一下,故意轻松地说:“刚才林总讲的也有道理……”

他停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林发强。林发强听到有人支持他,立即调整了一下坐姿,脸色也好看了许多。他瞟了一眼周华,又看似轻松地端起了茶杯,两眼盯着全胜等待下文。

赵全胜不慌不忙,缓缓地接着说:“压缩费用,降底成本这是应该的,也是必要的,能够赚更多的利润何乐而不为呢?”

说到这,他又顿了一下,接下来把话锋一转:“不过呢,我觉得咱们开公司办工厂不是砂锅里捣蒜一锤子买卖,还是要从长计议。就拿夜霄来说,顶天也就补个二块三块的,只是个盒饭钱,但你别小看这几块钱,这体现了公司的一份关怀一份心意。人心都是肉长,哪多哪少谁好谁坏大家心里都有数。员工的心情好了,干活有劲头,不仅可以增加产量,还可以保证质量。这一反一折,恐怕就不是百把块钱的事儿了。

再如工龄补贴,对稳定员工确实好处很多。不然今天你辞工明天他跳槽的,就是能招到人,你还是要花费精力。而且新来的都是生手你还得去培训。要是走的是技工,来个新的上去净给你出次品,你那损失怎么算?再比如住宿补贴,咱们算一下帐。咱现在是包住,房租水电一个月下来,我估计每个人少不了一百块。咱给他三十二十的补贴,他自己出去住,我们省下的还是大头儿。”

全胜打住话头,看了一眼周华,表情平和了许多。又看了一眼林发强,正底着头不停地用鞋尖碾地上的烟头儿,手中的香烟已经快烧到了手指。看样子是正在盘算得失和权衡利弊。听到全胜的话突然停了下来,才转过神儿来。赶紧抻手去烟灰缸熄灭了烟头。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周华和全胜,自找台阶地说:“赵厂长刚才讲的挺合乎情理,听了也确实是那么个事儿。我刚才没想得那么深,那么样远,也没算得那么细。只是听了这补那贴的有点着急。不过我还是坚持一条,全勤奖我不同意。”

会开到这个份儿上,双方都以大局为重,也都作了让步,规章制度就算基本通过。

散了会,送走林发强回来,周华仍满脸不悦地对全胜说:“老师,你说咱和林总都是东北人,可是说话办事怎么就不一样呢?咱们这市场里作皮粮生意的不少,我都没找,就想找咱东北人。所以第一个就找的林总。平时来往觉得他说话挺明白挺敞亮的,你看刚才磨磨矶矶嘀嘀咕咕,小里小气的,怎么一点不敞亮,不痛快。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依我看,这也不难理解。我觉得从几个方面都可以得到解释。一是从他的经历看,前天咱们去他的公司,知道他在广州作生意这十来年的确很艰辛,他的钱也真是一分一分挣的,来的不易。所以他这样计较就可以理解了。另外,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十个指头还不一般齐呢。就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说话办事也大不一样。更何况是生意场上呢?我看林总这么办也属正常,只是个人得失看得多了一些,这也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再有,过去有句话叫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三字经》的头几句就是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什么是恶?什么是善?不涉及切身利益时,大家都是你好我好,都挺合善。一到关键时候叫真儿的时候,特别是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才有善恶之分,才能看清楚什么是善,什么是恶,谁是善,谁是恶。以前我哥哥家有个大黄狗,我每次去的时候,都是大老远的就摇头摆尾跟你套近乎。可是当你去抢他嘴里骨头的时候,它就立马不客气,瞪着两只大眼睛,嘴里呼呼地跟你龇牙。你说,动物尚切如此,何况人乎?!”

赵全胜的一番议论,说得周华噗吃一下笑出了声。嘴里说:“还是老师想得开。”

在接下来的半年里,工厂生产完全按照规章制度有条不紊地运行。

周华在销售方面全力以赴,想尽各种办法,动用各种关系、人脉,加上品质优良的东北大米,销路迅速打开。很快就形成了产销两旺的局面。一度出现了供不应求。买家的车就停在车间门口,出一袋装一袋。经济效益也比较理想。两位老板三天两头儿来厂视察,看到工厂运行有序,管理井井有条都表示满意。全胜的心里更是痛快。心想,像这样再干上几年离周华买地皮建大厂愿望也就不远了。

元旦后,两位老总又一起来厂。林发强面带喜色,笑着拍了拍赵全胜的肩膀,夸奖道:“这半年老弟干得不错,厂子各方面都生机勃勃的。我和周总商量了,春节后我们准备扩大规模。把二楼也租下来再上两台设备,你这厂长的担子又要重喽!”

然而,事情的发展出现了骤然变化,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就在两位老总来厂后的第三天,天阴得水灵灵的,就像个大水盆。西北风也啾啾地吹得很紧。中午一过稀稀沥沥的小雨就下了起来,而且越下越大。将近三点钟,赵全胜正组织工人全力生产,腰间的BB机急促地响了起来,屏幕显示是周华的手机号。他快速走出车间来到办公室,抄起话筒回拨了号码,刚“喂”了一声,电话那边司机小于就焦急地带着哭腔喊道:

“赵总,不好了!出大儿事了!”

“什么事儿?别着急,慢慢说。”

“周总出车祸了!120的车正在往医院送。我是用周总的手机打的电话。”

赵全胜的脑袋里立刻响了一个炸雷,轰的一下,身子也晃了晃。稍稍地稳住神就急切地问:“人怎么样?,是送往哪家医院?”

“伤得很重,一直不省人事。是送到南海人民医院。”

“通知何芳没有?”

“还没敢告诉她,怕她挺不住。才先打给你。”

“你到了医院就在那守着。我这就去找何芳。我们一起去医院。”忽然又想起什么,又问:“他的车怎么样?”

“基本是废了,交警正在现场处理。”

放下电话,全胜返回来向车间主管作了一番交待,就打了一个的士回到华顺公司。先去叫了玉兰,又和玉兰一起来见何芳:“周华的车出了点事儿,受了一点伤,小于已经把他送到南海医院了。”

赵全胜故意表现得轻松。何芳看出全胜的神色有些不对,立刻从桌子上抓起手袋,半信半疑地上了出租车。出租车按照全胜的指令掉头向南海医院急驰。

半个多小时就到了南海医院。小于正焦急地等在医院的大门外。一见到他们,就像见到救星似的,泪水立刻涌了出来。何芳见此情景已经料到了事情的的严重性。口中只是问了句:“怎么样?”

事到如此,小于只好实话实说:“头上伤得很重,正在里面抢救。”

何芳听了,身子一软摊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全胜和小于立即一边一个架到了抢救室。大夫护士抢救了十多分钟才缓出一口气。

“不能动,要留下来继续观察。”大夫叮嘱。

何芳缓过来后挣扎着下地,要去看周华。全胜和小于急忙按住,玉兰急切地安慰:“何芳,你千万要冷静。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很快就会抢救过来。别急坏了身子。咱自己再急也没有用,医院一定会尽力的。”

何芳躺在病床上双手捶胸,泪如泉涌。呜咽着说:“我这是作了什么蘖了?让我摊上这样的事儿啊!怎么办哪,怎么办哪?!他要是有个好歹,我可怎么办哪!这一大摊子的事儿可怎么办哪!”

全胜让玉兰看护着何芳,把小于拉到走廊询问事情经过。小于扯起衣襟,擦了擦眼中的泪水,略带哽咽地说:

“今天早上刚一上班,周总就把我叫去跟我交待,说佛山的一个老客户急着要两吨米,叫我去装车他要和我一起去。一是与那个客户商量进一步开发佛山和南海市场;二是顺便把上批的货款清回来。那位客户是周总还没来广东之前就认识的老朋友。周总来到广东后,他帮了很大的忙,是周总的铁哥们儿,周总也经常去他那里。

我装完车,周总开着那台新买的桑塔那,我们就一块儿到了那里。办完事儿,老总拉着周总到酒楼喝酒,我也去了。周总差不多喝了一瓶五粮液。我劝也劝不住,想帮他喝一点,他说我还要开车,说啥也不让我喝。我问他怎么样,他说没事儿。我知道他酒量大,他说没事儿,我就没太在意。

出了酒楼我俩就上了广佛高速。他在前边我在后边,走到南海出口附近,前边一台货柜车突然一个急刹车,周总可能是喝了一点酒,反应慢了一点,加上刚刚下过了一场雨路面太滑,我就看到周总的车一头冲进了货柜车底盘下边,整个挡风玻璃和上盖儿都掀开了。等我下车看时,周总满脸是血,头歪在方向盘上,已经不省人事。前边的货柜车还不知后边发生了什么事。我几步跑过去说出事儿了,他才急忙下车知道是出了大事,立马用手机报警,又打了120。

我都吓傻了,等交警和120到了才反应过来。交警让货柜车往前开了一点,周总的车才露出来。120的人打他抬上车。我也顾不上周总的车,反正有交警处理,抢救周总要紧,就开车跟了过来,给你的电话就是在我车上打的。”

赵全胜听完小于的汇报,一种不祥的预兆迎面袭来。他的心脏急速跳动,面色铁青。回头望了一眼急救室里的何芳,何芳仍在嚎哭不止。玉兰极力劝解仍无济于是。

赵全胜即刻感到千斤重担压了下来:公司,工厂,周华的一家,还有远在东北周华的二老。怎么办?下一步该怎么办?他的的眼前有些发黑,无力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紧闭双眼祈祷奇迹的出现。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何芳渐渐地停止了哭泣,挣扎着坐起来,双手理了理头发,由玉兰搀扶着到卫生间洗了脸。出来后就和全胜小于一起来到外科手术室门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待周华的消息。

大约七点多钟,外科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一位穿着手术服的医生手里握着一张纸。守候在门外的人立即迎了上去。

医生问:“你们是伤者的家属吗?”全胜、何芳一齐抢上前去,医生只简短的说了句:“你们准备后事吧。”

何芳伸手抢过那张纸,上边印着一行黑色大字:《死亡通知书》。再次昏死过去。全胜和玉兰赶紧架起来放到旁边的椅子上。小于飞快地跑去找来护士大夫,把何芳抬上担架推进了急救室。

全胜从何芳手中抽出那张纸,上写:周华,男,现年三十八岁,因头部伤势过重,抢救无效,于1999年1月8日19:21分死亡。他一屁股坐到急救室的椅子上,大脑一片空白。

医生仍在抢救何芳。差不多八点钟,何芳苏醒过来。身子摊软在病床上,头发蓬乱,目光呆滞,直直地望着天花板。无声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眼角濮濮地滚落。

玉兰靠在何芳身边,一边紧握着何芳冰冷和微微抽动的手,一边不停地给她擦泪。低声劝说:“事情到了这一步,就想开点儿吧,再哭人也活不了,别哭坏了身子。强强还在幼儿园呢,就是为了强强你也要挺住。公司和厂子有全胜一手照看,特产部有我在你也不用操心。你就是要挺起来把强强带好,千万不能让强强受到影响,孩子还太小啊。”

这时外科护士过来,通知家属去见死者一面,推进太平间就不能再看了。小于和玉兰扶起何芳,全胜跟在后边,在护士的引领下缓缓地向太平间走去。

天上的雨越下越大。密集的雨点打得通往太平间过道的遮雨棚啪啪作响,就像大大的砂粒打在玻璃上。哗哗的雨水在遮雨棚两侧汇成湍急的雨帘。太平间门口的日光灯把四周和地面照得一片渗白。

周华的遗体孤零零静悄悄地停在担架车上,大块白布履盖全身。

何芳紧走几步抢上前去掀开白布露出周华的脸,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周华-”就又摊倒在地昏死过去。幸亏急救室派来了护士,大家又七手八脚地抬上担架去了急救室。

全胜和小于已是泪流满面,玉兰更是泣不成声。全胜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问小于:“你今天开的哪台车?”

“二吨半的五十龄。”

“依维柯在谁手上?”

“今天是小马开出去的。”

“赶紧叫小马把车开过来。”

小于用周华的手机拨了小马的BB机。直到十一点多,何芳的情绪一点点儿稳定下来。全胜从何芳手中取过银行卡去收费处结帐回来,几个人把何芳扶上车,一起送回到家中。

全胜把小于、小马打发回去,自己和玉兰留在何芳身边。玉兰把何芳扶到卧室躺下,又从衣柜里找出睡衣给何换上。到卫生间用热水投了一条毛巾把何芳的手、脸和脚都擦了擦。何芳躺在床上不停地抽搐。过了一会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玉兰心想,这个时候劝是没有用的,在自己家里就让她痛痛快快哭一场吧,把苦楚和郁闷都哭出来,心里就会松快一些。

她不声不响地坐在何芳身边陪着何芳默默流泪。何芳痛哭了一阵,哭声渐渐地小了,又过了一会晃晃忽忽地睡了过去。玉兰见此,拉过被子给她轻轻地盖了盖,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

全胜坐在沙发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心里乱烘烘的。一会想公司、工厂如何处理;一会想周华的善后之事;一会想到何芳母子怎么办;一会又想到交通事故如何处理。

玉兰拖着沉重的脚步,一身疲惫地坐在全胜身边。看到全胜正把头仰靠在沙发靠背上,紧闭着双眼。灯光照得他面色青黄,嘴唇黑紫,眼窝也有些塌陷。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也闭上眼睛养一会神。

到这时她才觉得腹中哗拉哗拉地响,缓缓地睁开眼看看墙上的石英钟,快到凌晨二点。才想起从昨天中午一直滴水未进。想到何芳也一直没吃东西,就站起身看看全胜没有反应,以为他睡着了,就轻手轻脚地来到冰箱前打开冰箱,从里边取出几包牛奶到厨房打开倒进一个玻璃钵中,放到微波炉里加热后取出分倒在几个小杯里,用托盘托着放到客厅的茶几上。端起一杯来到何芳的卧室。

何芳正面朝窗子,头枕着一只胳膊蜷缩在那里,头发散乱地披在脸上。玉兰一手端着杯子,一手轻轻摇了一下何芳,嘴里轻轻地说:“何芳,起来吃点儿东西再睡,别饿坏了身子,今后家里全靠你了。”

何芳闭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叹一子口气,无声的泪水又淌到了枕头上。玉兰无奈地把手中的牛奶轻轻地放到床头柜上,关上了房门回到全胜身边。

全胜睁开眼,看到玉兰站在身前就抻手拉她坐下,轻声说:“难为你了。”

玉兰从茶几上端起一杯牛奶送到全胜面前:“牛奶快凉了,趁热喝几口吧。还有那么多事儿等着你呢!”说完自己也端起一杯喝了几口。

全胜喝完把杯子放到茶上,口中喃喃自语:“正干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出这种事情?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世事难料,世事难料哇!”

两个人靠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不知什么时候天亮了。

玉兰急忙站起身去看何芳。何芳已经起来,正呆呆地坐在床上。玉兰进去又劝说了一阵。何芳面无表情地用手拢了拢披散的头发,一步三晃地进了卫生间。等何芳出来,玉兰也去卫生间拿来一条湿毛巾,递给全胜说:“擦把脸出去买点吃的回来。”全胜擦了脸就下楼去了。

何芳回到卧室,从衣柜里找出一套平时穿的素色衣服换上。这时玉兰走了进来。何芳拉着玉兰的手,两眼含泪有气无力地说:“嫂子,你辛苦了。你和老师都辛苦了。”止不住的泪水又噗噗地滚落下来。

玉兰看到何芳脸色腊黄,身上明显地瘦了一圈儿,心里隐隐地痛。强忍住泪水拉着何芳坐到床沿上,劝道:“妹子,你一定要坚强些。公司,工厂那么多人看着我们,还有那么多事儿等到着我们去处理。今天是星期六了,还要去接强强回来。”

何芳听一到强强立刻又扒在床上呜呜地嚎啕起来。口中不停地喊:“强强,我的强强,我的强强可怎么办哪?!”

全胜买东西回来,听到何芳的哭声,几步来到卧室门前大声说:“何芳,听老师一句劝,千万不能过份悲伤。快挺起来。后边还有那么大一堆的事儿等着我们。今天我们就要研究工厂的事情。昨天我叫小于给林发强打过电话,他一上班就到公司来。小于过一会就来接我们。我们吃点东西都打起精神,把后边的事情处理好。”

何芳强忍住哭声,擦了擦满脸泪水,问全胜:“周华的事儿怎么处理?”

“这个事儿我们不用操心,交警队会作出处理。我们听他们的就行了。咱们目前最要紧的就是公司和工厂今后怎么样办。周华不在了你要拿个主意,我们大家再商量。”

何芳听全胜说得那么坚决、严肃,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也就不再哭泣。走出卧室到客厅勉强吃了点东西。小于的车已等在楼下。看看快到八点,三个人下楼上车向公司开去。

公司上下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人心惶惶,议论纷纷。一个个都无心工作。

林发强的车已停在办公室门前。他站在汽车前边,看到全胜的车开边来,等何芳走下车,就几步上前握着何芳的双手,口中不停地:“节哀,节哀,节哀顺便,节哀顺便。”松开手又转身对全胜和玉兰说:“你们辛苦了,辛苦了。”

一行人来到周华的办公室,林发强又对何芳说了许多劝解宽慰话。

全胜看着何芳说:“林总也来了,咱们就尽快商量吧。公司这边和工厂那边几十人都看着呢,拖一天就多损失一天。”

何芳背靠在沙发上,听全胜说完,稍稍往起挺一挺,缓缓地说:“先放几天假吧。这么大的事儿,不是一天两天能处理好的。”

林发强用征询的目光看着全胜。全胜略想一想:“也好。不然大伙人心惶惶的,也干不了什么事儿。特别是工厂那边,要是出点安全事故那就更麻烦了。”

林发强也无可奈何地说:“唉,放就放吧。那么放几天好呢?”

“先放三天吧。这几天咱们把公司的事处理好了就上班,要是不行再延长。不过这次放假完全是公司造成的,应该给员工一点补贴才对。”

林发强听全胜说又要给补贴,就睁大了眼睛:“放假就是放假,怎么还要给补贴?我自己的公司放假,大家不上班就是了,哪有什么补贴?”

“刚才我说过,这次放假不是天灾造成的,更不是员工引起的,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放假,我觉得没法跟员工交待。从情理上也说不过去。按理都应当给人家正常开资才对。不开资,又不给点补贴恐怕说不过去。”全胜有理有据地说。

林发强又睁大眼睛问:“那补多少?”

“我想每天补十块钱,也不多。就是个吃饭钱。反正也就这几天。”全胜语气坚定。

林发强刚想再说什么,何芳也坚定地说:“就按赵老师说的办吧!人都没了还差那几个钱吗!”

林发强听何芳说出这样的话,把头低了下去。

全胜让玉兰出去把这一决定通知所有员工。又特别叮嘱工厂那边作好安全防范工作。

接下来商量后续事情。首先是商量工厂怎么办?因为工厂是两家合营的,必须先把这一块讨论清楚。

这次是让林发强先拿意见。他似乎胸有成竹:“我认为工厂不能停。由赵厂长继续管理。销售那边已经有了现成的渠道,接着干就是了。”

“也不那么简单哪。生产这一块我可以接着管,这没问题。关键是销售。虽然有渠道,有路子,但都是周华一手搞起来的。有一些完全是靠个人关系拉过来的。我不止一次听周华说过,这两年东北大米的市场行情越来越好,新上了不少加工厂,竞争越来越激烈。周华的事儿要是传到客户的耳朵里,这些人能不能还和咱们来往,还要咱们的货,可就不好说了。如果销售出了问题,那工厂就是一个死。”赵全胜忧虑地说。

一直弯着腰双肘支在膝盖上,两只手托着头的何芳这时直起腰抬起头来,两眼直视前方,斩钉截铁地说:“不干了!人都没了还干个什么劲儿?!昨天晚上我就想好了,不仅工厂不干了,就是周华的公司我也不干了。我从东北大老远跑到广东,就是奔周华来的。周华是我的主心骨儿,是我家的顶梁柱。现在主心骨没了,顶梁柱也倒了,剩下我们孤儿寡母的还在这干什么?我是既没心力也没精力再坚持下去了。今天赵老师、嫂子和林大哥都在,我就把话说到这。剩下来的我就请赵老师代表我也是代表周华处理一切善后事项。等周华的事儿处理完了,有了结论,我就把房子一卖,带着孩子回东北了。”

何芳喘了一口气,站起身对全胜说:“赵老师,你和林大哥商量着办,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我现在就是想休息休息。”说完抻出手来拉着玉兰:“嫂子,你陪我去把强强接回来吧。”玉兰陪着她走出了办公室。

林发强听完这一番话,就像木头一样楞在那里。嘴里嘟囔着:“这就散了?这就散了?”

全胜经过昨晚一夜的反复思考,这个结果已在他的预料之中。何芳这样一个年轻女人,又带着一个孩子,孤儿寡母,身边没有一个真正的亲人,父母又在千里之外。更何况遭受这样突如其来的打击,也可以说是灭顶之灾,她还能撑下去吗?公司如何坚持下去?所以听到何芳的这番话和做出的决定,他不感到突然,反而觉得是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