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我的家庭档案:悠悠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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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娘家变故

在我姥姥嫁到张家的第二年,他大哥王世魁就惹上了一个大官司,因不堪忍受一个恶霸财主的欺侮,重伤了这个财主并烧了他家粮囤后出逃。官府三天两头到姥姥娘家寻人,逼姥姥的父亲王全文变卖家产赔偿对方损失,当时谁也不知她大哥去向。两年后,一支国民革命军的队伍经过县城,有个年轻的军官突然来到姥爷家门前下了马,姥姥迎出一看,此人正是她失踪的大哥王世魁。当时我母亲出生还没满月,大舅抱着这个外甥女亲的不行。姥爷要去集上打酒割肉留他吃饭,他说自己只是顺路请假回来看看,不能久留,就留下几块大洋,又跟姥姥回王营村看望父亲和二弟,便追赶队伍去了,从此又是多年音信皆无。

在我母亲四五岁的时候,区公所来了几个团丁找到姥姥娘家,问王世魁回来没有。并跟太姥爷说,上边来函,称你大儿子在南边投靠了共党,你家现在不是军属是匪属,新账老账官府都要一起算的,如有王世魁的消息必须立即到区里报告。这个匪属的帽子从此便压在了王家头上。

姥姥的二哥王世兴这时也已娶了媳妇,生有一儿一女,大的是儿子,小名叫五诚,比我母亲小两岁,那个小女孩叫什么已不得知。太姥爷就跟着这个二儿子一起生活。

抗战全面爆发那一年,国共开始合作。有一天太姥爷突然接到一个大邮包和一笔汇款,打开包里边都是衣物还有一封信。村里有个贩驴的识几个字,太姥爷便请他看。他捧着信端详了半天,告诉太姥爷,这是你大儿子的遗物,这封信是军人牺牲通知书,那笔款可能就是烈士抚恤金了。但信上的许多字他也认不全,让太姥爷找个读过书的先生好好看看。这才得知王世魁已战死在战场,但死于何时何地,在哪个队伍以及与谁作战牺牲的却没弄清楚。为大儿子已担惊受怕多年的太姥爷只能独自伤心,根本不敢张扬,更不敢四处打听。他把遗物和钱都给了老二王世兴,信也让他藏好。王世兴把这些东西全交给了自己的媳妇保管。

没想到这个媳妇不守妇道,依仗自己有几分姿色,与本村一个无赖男人勾搭成奸,合伙害死了亲夫王世兴,两人带着两个孩子和款物逃离了王营村。后来这个女人下场也很惨,那男人把她母子三人带到滕州也拐卖给人贩子了,从此没有音讯。

太姥爷王全文自从两个儿子死去,二儿媳带两个孩子私奔后,便孤身一人住在王营村,从此无依无靠。姥姥有时把他接到自己家来住,老人觉得总在女儿家吃住不是回事,就一个人去了泗水县,再也没有回来。听说老人在泗水仍是靠沿街叫卖江米糖、花生糖过活。不久病死在泗水,是几位老乡凑钱把老人埋在了泗水。几年后,姥姥想把父亲的遗骨迁回老坟地,可是却打听不到当年遗体下葬的知情人了,太姥爷的葬身之处也没有了下落。至此姥姥娘家再无直系亲人,王家营子那破败的宅院也无人住了,姥姥就把它卖掉了,换回两担麦子。

姥姥家人多年来一直没有放弃寻找王世魁遗物和王世兴后人的努力,特别是那封王世魁“牺牲通知书”非常重要,是证明其是否是红军烈士的唯一证据。直到解放后,有一年住在胡集的姥姥突然接到了从山东平原县邮来的一封信,找人一念竟是她侄子王家唯一的后人王五诚写来的,才知道她二哥的儿子还活着。姥姥不识字不会写回信,等到几个月后舅舅从部队回老家探亲,她才告诉这件事,但那封信怎么也找不到了,刚有的线索又中断了。我父母后来还专门去平原县找过王五诚,却无功而返。

1986年父母离休回老家后,又为寻找王家后人进行了最后的尝试。通过走访仍健在的远亲近邻和有关部门帮助,最终梳理的结果是:王世兴的妻子叫赵六琛,当年害死她亲夫携带她及子女三人私奔的男人叫段玉岭,人称段老三,许楼村人。到藤县后段把她们大小三口又转卖给一张姓人家,到张家后男孩改名叫张军彦(就是王五诚),女孩改名叫张军秀,后张军秀被拐卖到徐州嫁了人,现无下落。张军彦(王五诚)被张家带到平原县,以后听说又辗转到了辽宁辽阳安了家,现也无下落。至于段玉岭,解放后一直隐名埋姓不露面,但有人见他在一所农村小学校打过更,可是刚被人发现又逃得无影无踪。一切线索到此全部中断。这样,关于王世魁从军牺牲的一些事还是成了无解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