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念躺在床上，夏默清和郑医生走了进来。
原本和尹瑟聊天聊得很欢快的牧念见到夏默清，表情微微有些僵硬，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
郑医生走到牧念身边，问道：“丫丫，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牧念摇了摇头。
夏默清只是偷偷的瞄了牧念两眼，而后便一直低着头，上前给她量了量体温，体温正常便什么都没说了。
只是郑医生和尹瑟还有牧念唠叨了两句，夏默清只是站在郑医生身边，翻着手上的病理记录。
说道好笑的地方，牧念也咯咯咯的笑着，声音清脆如铃铛，动人不已。
夏默清的手攥紧了拳。
这丫头，从见到他的第一面开始，就拼命的讨好自己，目的很简单，说什么手术的时候不要手抖，说什么手术的时候拿刀拿稳点，下手下准点，当时他真的是嗤之以鼻，因为他没有想过自己竟然真的会有手抖的时候。
他向来自信，向来稳重，向来镇定……
但这些的前提是，躺在手术台上的人不是牧念……
“那丫丫你好好休养，养足精神，我们一起奋战！”郑医生说道。
“郑爷爷。”牧念开口叫道。
“恩？”
“操刀的人是郑爷爷吗？”
郑医生看了眼夏默清而后，笑道：“是夏医生，怎么了吗？”
“哦。”牧念点了点头。
夏默清转过身，什么话都没说，便走出了病房。
牧念的神情收了回来，一时间僵硬不已。
尹瑟皱了皱眉，郑医生走了出去，她凑到牧念身边，轻声问道，“丫丫……”
“恩？”
“你被送进医院抢救的时候，夏默清被赶出了手术室。”
“啊？”
“双手都沾着血走了出来，说手抖。”
牧念错愕不已。
“你告诉妈妈。”尹瑟看着她，“是不是真的喜欢默清？”
牧念一张脸嘻嘻哈哈，“算不上啦。”
“那为什么不和他说话了？”
“是他不和我说话……”牧念说道。
“丫丫。”尹瑟拉过她的手放到自己颊边，“你爸爸和你一样，也是心脏病患者，但是他比你有勇气。”
“对你爸爸来说，我就是全部。”尹瑟笑道，“懂什么叫全部吗？就是缺不得，少不了。”
“他曾说过，即便是下地狱，都想拖着我一起去。”尹瑟轻笑，“牧念，人这一生，不在于长短，而在于是否有遗憾。”
牧念看着尹瑟。
“你和默清之间想要留下遗憾吗？”
牧念皱起眉：“妈妈……我怕……”
“怕什么？”
“心疼……”牧念坐起来，上前抱住尹瑟，“他和爸爸不一样……”
“恩？哪里不一样？”
“他很花心……”
尹瑟轻笑：“在我看来，怎么不是……”
“他只是一时兴起。”牧念说道，“他之前就和我说过，他喜欢我只是一时兴起，他说过，他也有可能一时兴起就不喜欢我了……”
“为什么不亲口问问他？”尹瑟轻轻抚着她的脑袋。
牧念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个礼拜不见……
她原以为他还是会厚着脸皮来找自己，至少让她见上两面，但事实上很显然不是。
他一直没有来，只是偶尔会和爸妈电话讨论一下她的病情，或者问一下她的近况……
她的手机握在手心，他也没有发过一条短信，打过一个电话……
就好像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为他做饭，一起看电影，他替她出头，海边嬉戏……
他还有很多答应她的事情没有做到。
他说过要教她游泳，他还说过会带她到雪山……
他骗了她好多事情。
他答应不会随便碰她，只拉拉手，但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偷袭，惹得她的心脏都不安稳。
他说喜欢自己，但是别墅里却还养着小女佣……
她心里难过，坐在床边，翻着自己画过的画，看着他躺在沙滩上的样子……那惬意，那满足的神情让她着迷……
那花瓶般的笑容在阳光下烨烨生辉。
晚上，牧念躺在病床上，浅浅的睡着。
她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
那脚步声竟然出奇的熟悉，她即便闭着眼睛都知道是谁……
他来了……
牧念的手紧紧交握在腰间，莫名的紧张起来……
他来干嘛？
是来看她的吗？
脚步声越来越靠近，然后她的手覆在了她的额头上，轻轻的覆着，然后又离开。
牧念闭着眼睛，不敢动弹。
以为他又要走了，却没想到额间传来他薄唇的清凉……
浅浅淡淡的一个吻……
牧念放在自己胸前的手微微攥紧。
她不懂……他。
他离开病房，走了出去。
牧念睁开眼睛，看着窗外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或许，她应该学会面对，而不是逃跑。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之所以会发病是因为心疼……是因为自己情绪的不稳定……
对，她原以为这个世界上，只要有爸爸妈妈，只要有哥哥陪在自己身边就够了，她就会很满足，很快乐，很幸福。
但是，自从夏默清这个名字印入脑海，自从夏默清一次又一次不断的闯入她的视线……
她就开始变得贪心，甚至变得虚伪……
她想靠近他，却推开他，想说喜欢他，却摇了头，明明就是吃醋，偏要装大方，明明想和他打招呼，却移开视线……
其实她很清楚，手术如果不成功，说什么都是空。
如果靠他太近，如果到时候难舍难分……
她该怎么办？
他没有关系，没了牧念，他依旧可以好好的活着，可以找新的恋人，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而她的记忆里，只有夏默清。
好不公平。
夏默清走出病房，他在做什么，什么时候开始，他竟变得这般没用……
只敢在她熟睡之后过来碰碰她，可是房间那么暗，他想好好看清她都是那么的艰难，究竟是谁让他们之间变得这么复杂……
他喜欢她，她却抗拒他。
眼看离手术日期越来越近了，而他却还是什么都做不了，他看着自己这一双手，拿过多少次手术刀又稳稳的放下了多少次，他已经数不清了，此时此刻，他光是脑海里想象着为她做手术的场景，他都会觉得心颤……
他一个不小心，就会永远永远的失去她。
这一点对他来说比什么都来得可怕！
靠在墙壁上，夏默清仔细想着，她到底是什么地方吸引了自己，让自己可以对一个女人在乎成这样？
她喜欢笑，一笑起来颊边的两个小梨涡就像是喝了酒一样，醉人。
她就像是个神秘的黑洞，他们接触的时间还太短，认识的还太少，她还有很多很多地方，他不了解，还有很多很多，他没有认识到……
她的喜好，她的习惯……
他都想要了解。
想要每天和她在一起，一起经历好的，不好的事情，一起看日出，一起数星星。
这么单纯的想法，夏默清从来没有过。
为一个女孩，不，应该是一个女人。
她不是孩子了……
夏默清闭上眼睛，如果她不在了……
他能怎么办？疯了一般的痛苦情绪会席卷而来。
这种绝望感是怎么一回事？
第二天早上，夏默清和几个护士走进来，带着牧念去做检查。
牧念看向夏默清，他依旧是一副淡漠的样子，以前只是长相花瓶，现在整个人都成了花瓶。
她想，夏默清，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吧……
只是，他为什么不敢看自己，他明明是那样的胆大妄为，甚至带着些无耻。
他们之间，是不是就此打住？
如果就此打住，他又为什么要半夜来她的病房？
牧念做一个检查，结果所有人都以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毕竟几个礼拜以前，他们在医院里还是那样亲近，从来没有病人会直接叫医生的名字……也不会有医生这般纵容……
他们走在医院里哪里香水医生与病人，明明就是带着女朋友看病的恋人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