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战地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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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能先救人吗?

哨兵黝黑且粗糙的脸上登时泛起红晕,双唇翕动了下,转身背着枪一溜烟地向院子里跑去。李继业脸上露出几分不屑,微微眯起眼睛观察着周遭的环境。

天气虽然晴朗,可气温极低。礼帽只能当个好看用,一点不能保暖。李继业等在外面,感觉耳朵都要冻掉了,只得竖起大衣领子又掏出手套戴上。

等了约有十几分钟的样子,李继业有些不耐烦。但他知道,即便是偏远山区的后方部队医院,也是军事重地。没有允许是不能随便进入的,否则随时给你吃颗洋花生米也没处喊冤去。

他在外面来回踱着步子,时不时向里张望着,像是实在没了性子,从口袋里掏出盒印满英文的软包香烟,从里面小心拿出支点上。终于在这支烟燃到一半的时候,那小战士从里面匆匆跑出来:“陈……陈大夫现在忙,没时间会客。”

这话就像个火星,直接点燃憋在李继业心里的燥怒。他狠狠将烟扔在地上,瞪圆眼珠子指着那小战士吼道:“到底是陈玉宁不见我,还是你们领导不让见我?”

小战士有点急了,说: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呢。里面伤员太多了,陈大夫根本没时间见任何人。

李继业只是怒,却也不上前,指着那小战士继续发火:“把你们长官喊出来,我打电话联系过的,姓朱的那个。”

小战士一听对方已经喊出朱政委的姓了,就算不愿意也要再跑趟的,于是一跺脚又转身跑了进去。

李继业随后奉上只闪亮亮的白眼,忽然想起什么赶忙蹲下身子,将方才发怒扔在地上的烟捡起。心疼的将烟蒂吹了又吹,而后放在唇边猛吸几口,以便让那奄奄一息的火星再度燃着。

这次时间快了很多,没出两分钟从里面大步流星走出个五十来岁的军装老汉,一脸赤红带着笑意:“友军领导下榻我们医院,真是有失远迎。”

李继业摆摆手,丝毫不想跟对方寒暄,皱着眉将手里的烟蒂扔到地上踩灭,“朱长官,我们电话里早说好了,现在算什么情况?”

朱政委依然眯缝着眼笑打哈哈,并不接茬,十分客气的将客人迎进院内。

拳风再猛,打进棉花堆里也使不出什么劲道来。李继业原本还想发飙,瞧对方一直这样客气,也不便再发难。只是进门的时候,想起小兵方才对自己的不敬,又瞪了白眼回去。

小战士委委屈屈地耷拉下脑袋,心里虽有不服,却也再不敢表露在脸上。

一进院子,李继业就皱起了眉头。虽然是冬天,可冰冷的空气依然无法阻挡这里刺鼻的气味。本来就是猎户家的小院落,此时已经挂满了没洗干净血渍的绷带。虽然他知道红军的物资非常匮乏,却不知道已经到了连洗涤用的皂粉也所剩不多。

可以想象,战区医院如此,那么前线又能拥有多少武器弹药。就这样的人力物力要跟日本军队相抗衡,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朱政委像是没感受到李继业目光中夹带的鄙夷,详尽地替客人介绍院中的情况。最后指着一件破旧的小屋说:“这里就是陈大夫工作的地方了。”

李继业眉头皱的更深了,那用草和泥砌成的小屋,显然已经年久失修,恐怕再多几场雨雪就会塌的。此时他只有一个想法,赶快把陈玉宁从这里接走,否则真是有损家门形象。

还没等他多想,忽然从院门处传来高声呼喊:“大夫……大夫在哪儿?救命啊……”

是一个满脸满身混着血和黑灰的女子,身后背着个耷拉着脑袋的伤员,手里还紧攥着把步枪。

这个女人身材瘦小,虽然背上的人不算高大,可对她而言已经相当吃力了。再加上手里还拿着的枪,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爬过山路到这里的。只是从那双晶亮的眸子中能感受到那为了救一个人所迸发出的小宇宙,是如此令人吃惊。

朱政委见状,赶忙喊人帮忙,随后对着李继业抱歉的咧了咧嘴:“您先这里稍等片刻。”

李继业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管是有多么不想留在这里,可是人命关天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应该是早有人去通传,从方才那间简陋小屋里跑出来个女子向这边飞奔而来,当她看见李继业时略显吃惊,顿了顿转头向伤员旁边行去。

来的女子正是陈玉宁,李继业虽然认得她,却也有点意外。没想到跟自己青梅竹马长大的深闺千金变化是这样大。

原来那娇滴滴甚至有些任性的大小姐,现在看来是这样稳重成熟。她剪了自己的长发,穿着粗布军装和白色围裙,就连白皙娇嫩的肌肤也变得有些粗糙暗黑。

但这一切都无法抹杀那个灵动可人的陈玉宁,镇上有着第一美貌的陈家大小姐。

是多久没见过她了,这张泛着陌生的熟悉面容让李继业不禁神游。还记得她豆蔻年华之时,站在父亲身边只瞪大眼睛瞅着那些病人,小小年纪却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沉静。

而现在的她依旧沉静,却在这之上多了几分不可思议的关心,她竟然对这些红军的伤员如此紧张。

背来的伤员被抬进间同样破旧不堪的屋子,不过看起来比方才那间要暖和点,至少门上挂着棉帘子。大约一炷香的功夫,陈玉宁挑帘从里面出来直冲冲地走向李继业。

“好久不见大小姐,我们……可以走了吗?”李继业真是一分钟也不想多呆了,零下几十度的气温冻得他手指脚趾已经开始发痒了。

陈玉宁似乎没有离开的准备,用手背将嘴边的头发蹭到一边,她的指尖已经沾满了黑色的血。

“你能帮忙先救个人吗?”

李继业意外地抬了抬眉毛,双手来回搓着:“我不是医生也没随身带药,怎么救?”

“跟我来。”陈玉宁不容李继业质疑,转身带他来到院子西南角的一间上了锁的小屋。

看到是陈大夫,外面站岗的战士赶忙行了个军礼,而后打开门锁,只见里面坐着个穿着黄绿色军服的男子。

“日本人?”

陈玉宁点点头:“他是日本的军医,麻烦你当翻译,让他帮我们救人。”

“可是我不会说日语。”李继业一脸无奈,有人说过高级翻译就必须会日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