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老太君唬了一跳,忙站起来道:“王爷,万万不可,这可折煞老太太了,再者林丫头也受不起啊。”
北静王负着手,笑道:“老太君莫这么多规矩礼数,有何不可的?再者,这件事也不好叫更多人知道,免得到处宣扬,给林姑娘不好看,也就不能用外边人的了,而这里也再没有人的血比本王的更多更好了。”
宝玉此时还是有些迷迷蹬蹬的,仿佛又清醒了些,站着细细想了想,似乎觉得北静王说得有理,在他心里,只要能救得了黛玉,是谁的血都可以,再者,也不能再拖了,便管不了这身份尊卑了。于是起身对北静王略施了礼,谢道:“既然如此,贾宝玉在此先谢过王爷了。”
“宝兄弟快莫如此,这也不是多大点事,再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对本王来说也不损伤什么。”
众人见北静王如此说,便也不好再辩什么了,千恩万谢的谢过了,方站在一边去。
王太医对北静王施了一礼,道:“王爷,得罪了。”
王太医便叫紫鹃挪开屋中央的火盆,拿一椅子放着,让北静王落了坐,将书案移过来,放在北静王面前。又拿一干净的雕花瓷碗放在北静王面前。
北静王把衣袖往上撂了撂,把左手伸到王太医面前,握紧拳头。王太医自药箱中拿出用沸水煮过的一把利刀,握在手中,看一眼北静王,只见北静王气色平稳,不惊不慌,心下不由得佩服。
北静王见王太医不动刀,抬头看他一眼,笑道:“王太医,来吧,不必担忧。”
王太医下了决心似的点了点头,一手握刀,一手握着北静王的手,快速的割下去,然后对准桌上的瓷碗,鲜血从北静王手腕上快速的流出。
看得旁边的众人心里一紧一紧的。
等血整整流满了一碗,王太医从药箱中拿出止血粉及绷带,帮北静王扎好手腕。抬头一看,只见北静王脸色稍有些苍白,但却神态自若,并无一点痛楚的样子。心下更增一些敬佩。道:“王爷请先休息一下。”
“嗯,你且去吧。”
王太医逐道:“取一支银勺来,马上将血给林姑娘喂下去,还是温热的,更易于林姑娘吸收。”
一时雪雁取来了银勺,紫鹃上得床去,轻轻将黛玉扶起,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凤姐儿端起碗,接过银勺坐在床沿,雪雁向前来轻轻捏着黛玉的嘴唇两边,让黛玉的嘴唇张开,好让凤姐儿顺利把温血喂进去。
好在黛玉虽昏迷不醒,但还有意识,大概她潜意识里也觉得渴了,凤姐儿喂一口她就咽一口下去,倒也是顺顺利利的喝完,一滴不剩。
众人长长的吁了口气,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
王太医又说:“取小半碗温热的白开水来,喂下去,以助吸收。”一时雪雁又取来温开水,凤姐儿仍旧慢慢喂将下去。
待喝完后,紫鹃便想把黛玉放下床躺着,王太医急忙阻止,吩咐:“万万不可平躺,且让她斜靠在被褥上,使得血水直入脾胃。”
紫鹃依言拿了床被褥放到黛玉身后,让她舒舒服服的斜倚着。
众人一步也不敢离开,只静静的等着黛玉的情况,心里头却是焦急万分,生怕黛玉不能醒来。
约过了一个时辰,黛玉的脸色渐渐有些了红润。王太医又切了脉,末了长长吁了口气,面露喜色,道:“林姑娘已经脱离了危险,只要好生将养,就能恢复到以往了。”
众人听罢,方真真正正的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大太太二太太你们且带了宝玉先回吧,凤丫头也忙累了,你也回吧,留下紫鹃雪雁在这里轮番看护,王太医今儿就不必出府了,就在府中过夜,若是林丫头有个什么动静,也好请太医及时瞧看。还有,今日之事,不可与林丫头说起,谁说出去,撕了谁的嘴。”
众人一一点点应承了,一时都走出房去,王夫人搂着宝玉,随着众人走出屋去。
贾母又道:“鸳鸯,你带着王太医去找林瑞,要林瑞带王太医去歇息,王太医也累了。”
鸳鸯答应了一声,王太医也道了辞,便跟着鸳鸯去了。
待众人走远,老太君看了看北静王,吁了口气,道:“王爷,老身再次替林丫头谢过王爷了。”
“老太君快莫如此,本王也先告辞了,明儿再来看林姑娘。”北静王站起身来,抚一抚扎着绷带的手,笑道。
走到床前,看着黛玉的绝世容颜,心里又是一颤。那容颜,好像就这样印在他的脑中了,理所当然而又自然而然的。此刻看着那渐渐红润起来而更加脱俗绝美的脸庞,心中暗念,快点好起来吧,快点好起来。
许久,转过身去,向贾母告了辞,出了房门,携了两名侍卫,出了潇湘馆。
次日天刚蒙蒙亮,便听得床上的人儿一声嘤咛,嘴里喃喃道:“渴,水,水……”
伏在床沿熟睡过去的紫鹃一听到这声音,即刻醒了,睁开眼睛,就看到黛玉睁开了双眼,紫鹃又惊又喜,只觉得心跳加快,连忙站起身来,大声呼喊趴在书案上睡着了的雪雁:“雪雁,雪雁,姑娘醒了,醒了……快去叫老太太来。”
雪雁尤以为在梦中,一听到小姐醒了,从梦中醒来,一跃而起,差点将桌上的杯子全部拂到地上去,欢欢喜喜的笑道:“醒了?啊哈,终于醒了,阿弥陀佛……对,对,老太太……我去叫老太太……”喜得她语无伦次,寻不着东南西北,在屋里转了一个圈,没找着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