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宝玉宝钗,还有岫烟走进贾母屋里去,黛玉却站在窗外默言不语,她初时并不明白王夫人为什么要那样说,后来仔细一想,就明明白白了,在无形之中,那王夫人是把自己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了,只想着把自己拔掉,心里才舒畅,然而没想到她竟是那般的狠,要将自己拔到那千里之外的边疆去,让自己永远也回不来。
屋里头此时正乱得一锅粥,贾母心里有些恼王夫人,邢夫人也偷眼看着王夫人,心道,真看不出这王夫人表面端庄典雅,心里却是这般的晦暗。
宝玉奔到王夫人身边去,嘴里便问道:“太太,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把林妹妹往外推呢?你明知道林妹妹不会喜欢去边疆的,而且那个什么阿里良王子一看就不是个什么好人物,他是配不上林妹妹的。”
王夫人一听宝玉的话,就来了气,道:“人家好歹是个王子,就算长得差了点,可身份高贵,怎么就配不上你林妹妹?你林妹妹又不是公主郡主,有什么配不上的。”
这话只听得贾母心里很是不爽气,心里极是恼恨,可又不能大声喝斥,只皱着眉不言不语的瞪着王夫人。
岫烟心中却也有些诧异王夫人此举,岫烟虽说不喜黛玉,但却并没有到讨厌的地步,除却北静王这个人在岫烟与黛玉之中的影响,她觉得黛玉还是个好女孩儿。
宝钗是最欢喜的,她心中暗暗感谢王夫人这一个安排,想着终于可以把黛玉赶出大观园了。
这样想着,便走向前去,对宝玉说道:“宝兄弟,你且错怪了太太了,你且想想,那阿里良王子一进来就指名是叫林小鱼的姑娘,可咱们府中除了林姑娘,又没有别的姓林的姑娘,我想,那阿里良王子所要讲的就是咱们林姑娘了。”
宝玉转过头来狠狠的瞪了宝钗一眼,见王夫人说不动,便走到贾母跟前去,道:“老祖宗,你且想个主意啊,不能让林妹妹嫁给那个边疆王子。”
贾母心中又何尝不想,然而那阿里良王子已经点名黛玉,要想法子并非易事,只恼怒的又瞪了王夫人一眼。
王夫人自然感受到了贾母的眼光,然她只做未闻,气定神闲的喝着茶。
窗外的黛玉听着这屋里的话,默言不语的往潇湘馆走去,湘云自然能理解黛玉的心情,心中也自恼王夫人的举止,她生得黛玉难受,跟在身后,二人回到潇湘馆。
一时落了坐,黛玉还是不言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倒是湘云急了,道:“林姐姐,你倒是想个办法啊,那该死的阿里良王子说两天后就要送聘礼过来了,还说要拜见你,如果真到了那时,咱们可就算是有法子也用不上了。”
黛玉也不说话,自起身走到柜子前,打开柜子,默默的拿出北静王送给她的那把羽扇。时隔了这么久,这羽扇还是散发着淡淡的沁人心脾的香气。
湘云一见黛玉的模样,心中发酸,只道是黛玉已经放弃了反抗,应由那王夫人算计了去。
又见黛玉拿着一把扇子,更是着急:“林姐姐,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拿着一把破扇子做什么,你且想想办法,那阿里良王子那么让人讨厌,你难道真嫁给他不成?”
黛玉只看着扇子,不言不语。
一时紫鹃雪雁回到潇湘馆来,她们也从别人口中知道了那阿里良王子向黛玉求亲的事了。
雪雁嘴快,骂道:“二太太真不是个好人,怎么的就知道对付我们林姑娘,怎么不把那宝钗姑娘往外推呢。”
紫鹃拉住雪雁,对她使了使眼色,叫她不要再说下去,雪雁看了一眼黛玉,便明白过来,不敢再言语。
湘云在房里踱着步,嘴里气道:“这北静王真真是个靠不住的,这会子难道还没从扬州回来?要是有他在,总也能想个法子出来。”
紫鹃雪雁互看一眼,又看了一眼黛玉,不敢言语。
黛玉也不答话,四个人在房里一时沉默不语,空气中浮着沉闷。
许久,只见黛玉把扇子放回柜子,转过头来,清雅的面容含着笑意,如水的双眸深幽聪慧,发出异样的神采,闪烁着让人见之忘俗的光芒。
紫鹃最是与黛玉心意相通,见她那样儿,便知有了主意,道:“姑娘可是想出好主意来了?”
黛玉一点头,扬嘴笑道:“好云儿,你且莫急,王夫人的心思我再明白不过,不过你放心,你林姐姐也不是好欺负的主儿,她这点子本事,你林姐姐还是轻而易举的应付得了的。”
湘云一听,心中一喜,自幼她就知道林姐姐有一颗七窃玲珑心,才学见闻,哪一样她都是绝顶,便赶紧奔到黛玉跟前,道:“林姐姐,这么说,你是已经想出好法子来了?”
“那是自然,你们且附耳过来。”黛玉含笑对着三人招了招手。
那湘云紫鹃雪雁把耳朵赶紧凑了过去,四人一阵耳语,直听得湘云,紫鹃雪雁拍手大笑。
笑罢,湘云却又愁思顿起,道:“可是这样一来,姐姐你可就要变丑了。”
黛玉笑了笑,道:“人生于世,不过是一只旧皮囊,死后连这一旧皮囊都要消失得无影无踪,真正重要的是活出一个自己,不受世俗的控制,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如果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空有一张美丽的皮囊,那又有什么用,黛玉经历了前尘往事,又经历了生死大难,早已看开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