径直往自己的房中走去,才要越过二人,宝钗突然断喝一声,“站住!”
香菱心神一恍,站在原地。
“到我屋里来。”宝钗低叱道。
香菱便又转过身,神情木然的随宝钗与薛姨妈进得宝钗房中。
薛姨妈将房门关上。
宝钗瞪着香菱,死死的。
香菱凄笑一声,“姑娘,你要打要骂要杀,请自便,香菱并无他话要说。”
宝钗神色一禀,秀眉一皱,眸中射出寒光,冷笑一声,“你倒是真下得去手啊,告诉我,是不是有人逼你?”
“没有人逼我,是我自己的决定。”
薛姨妈登时受不住,一把过来拽着香菱的身子,泪流满面,厉声道:“他哪里得罪你了,你要置他于死地,他虽然待你不好,但我和你宝姑娘总没亏待你吧?他现在死了,我们薛家唯一的男人就死了,你可叫我这个老太婆将来怎么活?”
香菱依然神情木然,双目呆滞无神,“太太,我无他话可说,你们杀了我吧。或者你们赐我一杯毒酒,我死了给大爷一个交待。”
宝钗双目一眯,喝道:“你死了顶个什么用,他已经回不来了,就算你要死,也不要死在我们家里,我们承受不起。”
香菱心中一凉,往日温文尔雅,虽待她不是很好,但总的来说,也不差的宝钗,如今也觉得她是个不应该活着的人了,淡淡一笑,求死之心更甚。
微微点了点头,道:“我这就承姑娘之言,死在外面去……”
说着便抬起如铅般厚重的脚步,踏出房去,往外面走去。
才走到院中,突然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半晌宝钗和薛姨妈从房中走出,凝视倒在地上的香菱许久,薛姨妈方叫人去喊大夫,又叫人将香菱抬到房中。
一时大夫来了,给香菱理了脉出来。
薛姨妈皱眉问道:“大夫,怎么回事?”
大夫面面露喜色,道:“这位夫人有了身孕了,好几个月了呢。”
薛姨妈一听,竟是喜得心跳猛的停了一拍,猛的又一脸不信,“我儿子一直都没在家,她怎么可能有身孕呢?”
宝钗皱眉看了一眼薛姨妈,轻声道,“母亲,您忘了,四个月前哥哥没银钱使,在家住了几日的。”
薛姨妈方想起了,确实是有那么几日的,因问大夫,“能把出身孕有多久了吗?”
“怕是有四个多月了,只是这位夫人因营养跟不上,竟然没有一丝痕迹。老夫人,您得小心啊,这位少夫人体弱,又像是经历了大事,精神不太好,还得小心将养,方能保住腹中胎儿。”大夫嘱咐道。
薛姨妈一听,时间是正好的,不禁大喜过望,一时又老泪纵横,老天收走了她一个,却又送还了一个,难道竟是冥冥中有定数?
其时才相信有因果报应,自那以后,薛姨妈方将香菱当成亲人一般看待,只是香菱命苦,生这孩子时难产,救得孩子,而香菱自己,却是无力回天,永远闭上了她那一双一生凄苦的眸子,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湘云与淮南王,及岫烟与薛蝌,自成亲后,是夫唱妇随,恩恩爱爱,羡煞一方。
淮南王带着湘云回到安徽,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
一方欢喜一方忧,薛蟠家里却是一片愁云惨雾,虽说香菱有了孕,但到底还在肚子里。
尤以宝钗心中更痛,自小只有这一个哥哥,虽然对外面是十恶不赦,欺男霸女,视人命如草介,但是在家中,薛蟠还是很尊敬宝钗的,一时之间失去了薛蟠,内心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原本憋压在心中的怨气便又呼之欲出。
她绝对不相信香菱突然之间有这样的主见,这么多年了,为何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这个时候跑出去做证,誓必是有人指使香菱的,薛蟠实在死得太惨,她必要为他报仇。
这里宝钗正在思计,外边又传来消息。
贾雨村因当年错判冯渊一案,当即乌纱帽被摘,死罪免了,活罪不可逃,被流放边疆,永不许录用,更不许回金陵。
一时,金陵城中一片喧然,万拜上天,上天开眼,连收两个恶人。
这贾府又闹开锅了,怎么两人都和贾府有关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府中顿时人人自危,噤若寒蝉。
他们却不知,这两人才是导致贾府被虫蛀的两只大害虫,他们的死,对贾府不知道有多少的好处呢。
只宝钗觉得其中有诈,定然要将其查清楚,到底是谁在幕后操纵这一切。
遂向贾老太君禀明,因家中出事,不便再住在大观园中,想要搬回薛家住,以便照顾薛姨妈。
贾母含泪答应了,一时,大观圆里连空了三处,如今袅袅零零,林中四鸟飞散去,大有了种大祸要临头的感觉。
这厢的薛宝钗,命人打听清楚贾雨村被流放边疆的日子,悄悄化了男装出了府去,在一处贾雨村必经之处的效外拐转等着押送贾雨府的人马。
因早上起得太早,又没用过早餐,其时是深秋,便有些冷,到处是枯枝落叶的,遂退到一旁,倚着土坡坐下。
不一时,竟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梦里自己走在不知名的地方,四处是荒山野岭,不见活物,一阵冷风吹来,觉得身体更冷了,便想找一个地方去取暖,便一路走着,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一个四处白茫茫一片的地方,也看不清到底是何处,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块牌匾,宝钗便上前走去,抬头一看,只见上方写着“太虚幻境”四字,两边还有两副对联,曰“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