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生命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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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永恒的爱

夜里的雨太大了!简直是从天上往下倒!

天没亮,市防洪办来电话,说马勺子村发生泥石流,情况相当严重。今天夜里,新闻部我值班,在桌上留了个条,背上摄像机就走。

到了马勺子村,原来那么熟悉的地方,简直一点认不出来了。山脚下那一排排房子不见了,到处是稀稀的烂泥和石块,到处是被冲倒的树木和庄稼。

市领导马上叫成立了临时指挥小组,把救援人员分成几个小组,分头先去抢救活着的人。

我正要往前边跑,听有人喊:“这儿!这儿!这儿有个房子顶,下边肯定有人!”

大伙连忙掀开那间小屋的屋顶。看到屋角角上有一点点空间。一个赤裸着身子的小男孩,大约才两三岁,满身满脸都是泥,有气无力地哭着喊妈妈。

我赶快放下锹,上去抱那小男孩。可是抱了几下,抱不出来。大伙又把小孩周围的泥石搞掉一些,我又着急去拽小男孩。小男孩身子拔出来了,脚却被一只手死死抓住。

一个战士大声喊:“不要急!下边还有人哪——!”

于是,我们又奋力去刨下边的人。刨出人头来才看清,是个女人!是个母亲!那母亲裸着上半身。一只手死死地抓着小男孩的脚,往上托。看得出,那一刻,她在使尽全力,将她的儿子往上推!推向希望!推向天堂!那母亲已经僵硬!已经被凶猛的泥石流挤压成僵硬!她就那样站立着,手伸向天空!伸向呼救!那造型看上去很美,好比全金塑成的一名世界举重冠军!

入土为安,我们含着泪,准备将这位伟大的母亲放平。可就是放不倒她,她身边的泥石已经挖空了,也放不倒她。

有人大喊:“不要急!下边还有人哪——!”

我们又奋力去刨下边的人。刨着刨着,看到那母亲的脚,被一大手牢牢地抓着。

这时,那被救出来的小男孩看到了,大声哭喊:“爸爸!爸爸!……”——是小男孩的爸爸!

再往下刨了一会,小男孩爸爸的头露出来了。他张着嘴。但是,嘴已经被泥堵满!他瞪着眼。但是,眼睛已经被泥浆糊死!他知道,生命的延续,就在手上!只要把女人托上去,女人再把儿子托上去,就有了生命的延续!年轻的父亲虽然已经僵硬,但父爱没倒,生命的精神没倒!

我架起摄像机,给他们摄下最后一张照片——爱的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