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里朱七湖归天了。
按岁数,老朱还没有去得,可是得了绝症,不去也得去。哎,人哪!老朱虽然已经退下来了,科里还是一样给他料理后事,追悼会按主任科员档次开。最后,征得他家属同意,火化!
我们这里火化也难,城市小,至今没有殡仪馆,火化一律要拉到百里之外的石城市去。天热,一切动作都要快。科长再三吩咐。
于是,大伙儿连夜兼程,赶到石城,天还没大亮,心想,这下可抢了个先。可是,到了殡仪馆门口,我们几个都凉了!那里已经排下了好几辆送葬车,堵在那儿,吵吵不停,各不相让。天热,谁都想及早处理。照这样排队排下去,不到下午五六点,轮不上老朱。
我们科长一想,对了!听说八年前一块在南疆当兵的郭永海,就分在这个单位当一把手,赶快找老战友去。
我们科长去了不到一个时辰,手里真的拿了张白纸条儿回来了。大家心里好一阵子乐,夸我们科长在关键时刻还真行,几个人高高兴兴跟着科长来到锅炉班。
司炉班那个负责人也肯帮忙,叫我们偷偷地把死人从后门弄进来。
不弄则已,一弄,却闹翻了天,马上有几个送葬家属,舞着拳头,冲上来就要打架。还有几个家伙,不要命地冲上去,抓住司炉班那个负责人的衣领。那架势,像要把他一起扔进炉里去。
我们一看,势不均,力不敌,打架,肯定不是这号人对手,只好乖乖地仍然排到原来的地方。
可是,这样一来,场上大乱,根本无法再分出先来后到,每人都喊自己是第一,每个人都往前头挤。
司炉班那个负责人怕出事,想出了一个极其有效的办法来。高声喊:“哎哎哎!挤什么挤?排队排队!按死者级别排队。”他叫各送葬队的负责人,把死者的身份证明都拿出来交给他。
所有人一律照办。
司炉班那个负责人抓着一大把红本儿、绿本儿,一个一个挨着叫名儿:
王福仁,处级。
周青山,副处级。
王中乾,团级。
许耀武,副团级……
我们站一边竖起耳朵听名字,听了半天,朱七湖仍排在最尾。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