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德取药回来了,我们都停了嘴。我胸前吊了条手臂,白花花的纱布裹了一层又一层,活像木乃伊。
我想到了几年前,他也是如此,而我这个罪魁祸首还浑然不觉大祸临头。如今这孽缘,算不算是当初种下的恶果?还是父辈那时就结下的?
如果我没遇见他,如果没撞倒他,也许,我们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我们是如此不同世界的两人,凡世尘俗的过客,他怎会放在心上?
只有那样的女子——才配得上。
。
还是任由他抱着上车,只是没想到,地点却是那座房子。
“我想回酒店。”我道。
他看着我,“这几天你不方便,就住这里吧。”
“我可以照顾自己。”
他没再作声,径自开了门进去,房门还是开着,等我往里面踏。
我的包在里面,刚才去医院的时候太急顾不上带。所以迟疑了一下也就进去了,拿了包想走。
他走过来,“我的话不说第二遍。”
眼里泛着寒光,我知道他从来说到做到,什么都做得出来,只是不知道他会做什么。
他盯着我那条手臂,我背脊竖了汗毛,慢慢坐了下来,一声不吭。
他往厨房走去,我这才清晰地听见自己肚子里空城计正唱得欢响。
从剑桥回来的半路倒是吃过一点东西,因为情绪低落,也只是浅尝则止。而回来后晚饭更是没顾得上吃就跑来这里,结果就这样了。
没一会儿他端过一碗面,面里有切片的火腿肠,红红的椭圆的一片片参杂在白生生的面里特突兀,有鲫鱼的香味。
“先将就着吃吧。”他道。
我口水已经溢满喉咙,答不出话,刚想伸出右手,完了,被缠住了,动弹不得。
伸出左手别扭地拿着叉子,头一直低到碗口才能吃得着,可又压得右手隐隐地疼。
最后,很自然地,他喂我。
吃饱喝足,我睡了。
他亦睡,在书房。
黑暗里泪水缓缓溢出眼眶,滑过眼角,一滴一滴汇成直线淌进枕头里。我拉起被子覆过头,终于咬着食指嘤嘤哭出声来。
哭累我睡了,睡了又醒了,窗外的天却还没亮。远处微弱的光打在窗帘上,映出卧里婆娑模糊的影像。
第一次睡这里,是揭开父母秘密喝得酩酊大醉的时候。当时仓促,却没顾得上细细审视这房里一番,只依稀记得这被子还是原来的,草绿色的棉绒面触着肌肤有丝丝暖意,柔柔的,就像曾经触在背上的肌肤,带着温暖。
我爬起来拉开窗帘一角,足下一片灿烂的灯海。
三十九楼,这城市的绝高处,俯瞰众生繁华,这曾经差点成为我金窝的地方,终究是,高处不胜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