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史以来第一次在酒吧里买醉,我趴在吧台上拿着他给的钥匙,呆怔地盯着。这是父亲生前给母亲买的房子,二十几年了,钥匙却交到了我手中。
当我打开/房门,我第一次看见我的父亲,那个画中只剩背影的男人,我的眼眶一下就湿润了。
照片很小,五寸乌木做的框,父亲眉宇英气逼人,身形挺拔,确实很帅。他搂着母亲轻轻笑着,也许这是他们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母亲倚在他怀里笑得很灿烂,就像朗特太太说的,像夏日里的阳光,不带一丝愁。
我突然明白了母亲的抉择,如果让她活在对父亲的思念里,她生不如死。或者说那根本就由不得她抉择,她的心已去,还拿什么来维持?
一边是失去了爱人,一边是被迫放弃女儿,她该是有多痛?
不知不觉间,我就喝多了,两个现实摆在我面前,一个是掏光钱包,一个是酒后失态。
我被服务生摇醒:“您现在还能打电话吗?叫您朋友来接您吧。”
我动作迟缓地拿过手机,翻着通话记录:“……珍妮……她不行,非得把我骂死,这娘儿们骚得很,勾三搭四的,还不知在哪风流……赫斯特太太……也不行,她是我雇主……法克……唉,真可惜,多好的一小伙儿,有那么个傻/逼老母……”
服务生站在我对面,耐心地看我耍酒疯。我不能自控地拿着手机,一个人名一个人名地念叨。
一直念到他的名字,我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了。他如我心里的一根刺,会不间断地发作,让我间歇性地疼。
服务生可能观察到我复杂的神情,在我愣神的时候,把手机拿了过去,拨通了那个电话。
我又陷入天旋地转中,不知过了多久,我眼前出现了那张脸,一片模糊里,唯有这张脸最清晰,蓝眸深幽映在墨镜下,嘴唇薄而锋利。他俯视着我,我竭尽全力地看着他。
我太想这个人,这几天,就算不是朝思暮想,也是那种拼命摇头妄图将他的影像甩出去,但脑浆散尽他的脸依然清晰可见的那种想念。
我笑了起来,控制不住地笑,我轻声跟他打招呼,我说:“嘿,你来了。”
我举起钥匙,“你看,我有房子了,我爸留给我的。”
他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看着我。
我伸手碰了碰他的衣角,他一动不动。
我伸手触了触他的脸颊,他无动于衷。
我鼓起勇气:“你说句话吧。”
他终于开口,语气平淡,“喝那么多干嘛?”
“我高兴,我爸给我留了那么大一屋子,我有钱了,我有财产了!”我不停地傻笑。
他把我打横抱起走出门外。
我躺在虚虚实实的白云里,身体飘浮,轻轻地被晃来晃去,一阵凉一阵热。我被丢进湖里,湖水温热,上头的火山不断喷着猩红的岩浆,我躺在山下的水里被加热,滋滋地冒着热气。
透过白白的雾气我看见了好多好多星星,星星密集地向我砸来,砸得我有点疼,又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