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若你我从此孤独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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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甜蜜的江南雨季

江南的春夏秋冬都是多雨的季节。一开春,离梅雨季节还有几个月便开始整日整日地下雨,一连两个月,晴一会儿,雨一会儿,空气中一直氤氲着潮湿的气味。这些年,待惯了北方,我顿时觉得丝丝阴冷缠身。

知道我惧怕这种阴冷的天气,一个人会很难挨,Daniel特意请假要来看我。当他带着惊喜把这个消息告诉我时,我故意假装不在意地说:“这样啊,可是我最近工作好忙啊,不能接你了。”

他顿觉失望,可还是很安慰地说:“你上班,我接你下班。”

其实我早有了小心思,想出其不意地让他一下飞机就看到我给他的一个大大的surprise。想着我们重逢时的场景,顿觉一阵阵脸烫,心里甜丝丝的。

只是等待的日子漫长如这个季节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我每天数着日子,心里藏着小秘密,想着准备什么礼物给他,怎样表达这段时间的相思,怎样让他知道我和他一样心里都装着对方。

那天,我早早地起来了,请了一整天的假。新来的主任是杨总派来对付我的工具而已,我的一举一动都被杨总看在眼里,稍有不是马上就会动用公司条文对付我。来这家公司这么长时间,最近才知道公司条文真不是摆设,有时候用得还是很频繁的。杨总是要让我知难而退,主动辞职啊。

因为Daniel的到来,我的喜悦早就盖过烦恼了。不管公司里发生什么事,我都可以一笑而过。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是最美丽的,看着镜子中的我,皮肤的确比之前光滑,不必化妆就很白皙。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我拿出所有的衣服,看来看去不知道要穿哪一件,有一种冲动想要跑出去买一件新衣裳穿着见Daniel,让他看到从未看到过的我。那句话说得不错:女人的衣柜里总是少了一件衣服。女为悦己者容,我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捯饬来捯饬去,总觉得欠缺一点儿美。终于,被爱冲昏了头脑的我看时间还早,就跑到商场里忍着肉痛买了一件无袖裙装—在这个季节,里面穿一件打底衫就够了。我满意地穿上沾满了粉红色花瓣的裙子,看到穿衣镜里又恢复了青春活力的自己,满意地跑向机场。

Daniel的飞机准点降落,我站在接机口,眼睛不停地看着出来的人,直到看到Daniel走出来。我欣赏地看着他慢慢走过来,戴着黑色的墨镜,穿着黑色的休闲外套和黑色的牛仔裤,个子高高的,显得更Man了。他显然没有想到我会接他,眼睛盯着前方,根本没有扫到侧边的我。我大喊:“Daniel!Daniel!”

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摘下眼镜,转过头来,看到我对着他调皮地眨巴着眼笑,他夸张地张大嘴巴惊呼:“Oh,my God!”

他盯着我看。越过三十的门槛之后,我第一次穿得这么粉嫩。还记得Daniel曾经对我说:“你不必穿得和我一样暗淡,女孩子是一朵花,就要漂亮,你穿暗粉色也一定好看。”那时我回他一句:“什么眼神儿,姐我不是十八岁。”今天的我就像十八岁初尝恋爱滋味的女孩,穿着暗粉红的裙装,充满活力又不失大方,俏皮又不失端庄。我将自己打扮得像秋天午后迎着太阳光的花朵,送到Daniel面前。

看了我半天,他忍不住赞叹:“You are very beautiful!”

虽然已听过无数次,但我还是像第一次听到一样心里甜丝丝的。

他走过来将我一把抱住,紧紧地。我来不及闪躲,被他的气息团团围住。长长的头发贴在他的胸前,他伸出手抚摸我那些丝丝缕缕。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颤抖,不由得将双手攀上他的腰间。甜蜜和温暖全部袭来,真想让时间停在这一刻。我们紧紧地拥抱,我安静地溺在他的怀抱里,呼吸着他的呼吸,感受着彼此一样频率的心跳。

这一刻仿佛那么不真实,那么不可想象。如果是梦,我宁愿不要醒来了。

时间从来不为任何人停留,虽然太多的人祈求时间停在某一秒,但时间也从未怜惜过任何人。我终于还是从梦里醒来,混沌的意识开始苏醒。我们现在是在人头攒动的机场大厅啊!我不禁在他怀里微微地挣扎几下,小声提醒他:“Daniel,该放开了,很多人看呢!”

他却不管不顾地大声嚷嚷:“Who cares?”说着将我拥得更紧了。直到我提醒他该走了,他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我,牵着我的手,一直不放。我们好像已经很久没见了,或者是网络中的恋人第一次见面,怎么都不够,都不能表达各自的想念,对着彼此傻傻地笑。

将行李放在酒店,我们面对面坐着,痴痴傻笑,盯着彼此看。

“豆子,I miss you!I miss you much indeed!”

他不断地说miss我,我一遍一遍地说“我知道了,我就在你对面坐着”。可他还是说不够,仿佛要将这段时间每一分每一秒的想念都告诉我。我痴痴地笑,为这样的甜蜜而幸福。

也许这就是面对面也相思。

我想起一首诗:

眼神与眼神的纠缠/我的神经末梢,能感觉到/你吹气如兰的鼻息/可我仍觉得过于遥远。哪怕只是,你对往事/一刹那的回眸/我也觉得太过漫长/仿佛世间没有解药,解开/这面对面也难以割舍的相思/谈完了浪漫/你、我都已窒息在彼此的爱里。

爱情是昏天暗地的痴傻。我们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对望,仿佛只要有彼此,就可以没有天地,没有空间时间和距离。可是,人到底是凡尘中一俗物,到底还是要回归现实,因为—饿了要吃饭。

为了等他,我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忽然觉得饿了,问他:“你饿吗?”

他摸着肚子,委屈地说:“一早来赶飞机,本来准备下了飞机再吃饭的……”

他一向是最重健康饮食的,却能为我食不下咽赶来相见,我感动之余埋怨道:“那怎么不早说?”

“秀色可餐!”

行啊,还会成语了,不简单。

我们在酒店下面的西餐厅吃了点儿东西,虽然都说饿,却只顾看对方吃,劝对方吃。餐厅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照出街上华灯初上的美景,灯火辉煌,行人匆匆,车如流水。我不禁想走出去,走到世界的外面,将我们的幸福洒在外面。

吃过饭,我拿起搭在座椅上的外套披在身上,他很自然地牵起我的手,我依偎在他身边,我们并肩走出去。

街景繁华,热闹的傍晚,是晚出的人欢快出行的时候,也是晚归的人匆匆回去的身影。我们夹在众人中间,淹没在许多情侣之中,被一对对幸福围绕着,十指紧扣。

也无所谓要去哪里,只是随意地走着。等到月亮都出来了,月光如水地照耀下来,他提起在玉龙雪山时,我冻得直打哆嗦,还硬撑着。想起我们一起跳踢踏舞,一起受冻,一起等月出,一起观看雪山美景,仿佛那时就心心相印了。

可能真的有缘分,只是它经常出没在我们察觉不到的时候。徐志摩总是说“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其实我们谁又能预料到那个与我们灵魂做伴的人是真的从未遇到,还是无数次和我们擦肩而过我们却视若无睹?

若不是他,当初也许我真能走到河中间,然后与河水融为一体。

那么,这世间的繁华与热闹,我再也无法领略到。无数坎坷,无数打击,无数难过……总还是要挺过去。因为只有挺过去,才能看到未来的惊喜。

不绝望才能有希望!

我看着Daniel,庆幸没有放开他的手。

那些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未来更值得我们把握。人生,要的不过是个过程,所有人的结局都一样。只是在权衡过程中,很多人已经错失了。

燕姿、小凝子、陆雪、于维维……我的这些朋友,有幸福的,有不幸的,有不知道幸不幸福的,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过程,每个人也都要为自己的过程埋单。这个账单,不是找个饭票就能报销得了的。

夜越来越深了,江南的湿冷越来越重。我的手虽然一直被他握着,但一抽出来还是很冷。Daniel将大大的外套脱下来为我披上,我裹在他的大衣里,感受来自他身体上的温暖,阵阵幸福袭上来。

终于,他送我到小区门口,我们还是要分别了。他又一次紧紧拥住我,我溺在他怀里,两手攀在他的腰间,恋恋不舍。

“I……I……”他嗫嚅着,“I,I……”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看他结结巴巴的,而心思却早已了然。明亮的月光下,他又羞红了脸。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轻咬着嘴唇不说话,只耐心等待他的下文。

“Will you be my girl?”他终于用英文轻柔地问我。

突然间,我的心被塞得满满的,忍不住闭上眼睛,只想静静地回味他刚才的问话。他如我一样,对这突然光临的幸福恍惚不确定。

我睁开眼睛,满脸幸福地回答:“嗯!”

他猛地低下头凑近我,温热的呼吸像春风拂面,突然的亲昵让我浑身发烫发颤,身体却慢慢放软,软得几乎要瘫在他的怀抱里。

“感谢上帝把你带到我身边,我特别特别幸福。”

他轻柔地托起我的下巴,让我不得不同样注视着他。他的目光温柔而敏锐,深情而炙热,而我已然被他俘获。他的手指轻轻抚摩着我脸上的每一寸肌肤,一双充满爱怜的眼睛注视着我。我感觉到他的指尖在我下巴和脸上触摸着。当他的手指最终落到了我的嘴唇上,我轻闭双眼,他俯下头吻住我。

我用双手将他搂得更紧,他亦将我紧紧抱着,仿佛要嵌进对方的身体,才能消除两人之间的空隙。

原来一直以为管道升的那首《我侬词》太过通俗,太过直白,感情也太过。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这一刻,我才知道,越直白情越浓。

他的双手环上我的腰际,将我紧紧搂住。在他有力的臂膀里,我感觉是那么安全。

他幸福地叽里咕噜说了好多英语,我看着眼前这个长着中国脸却满口英文的男人,有些恍惚。我这是怎么了?我要的是婚姻,是长久到伴我一生的爱情,是一个每天伴我睡去看我醒来的男人……刚才的幸福被此刻的怀疑冲淡。

我一定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才会不顾一切地告白,不顾一切地拥有。

Daniel一整天都沉浸在他的快乐中,一点儿也没有觉察到我的小小不快。我回到家,打开窗往下望,还能看到他站在楼下,向我挥手。我们之间的距离正如这楼层,一上一下地站着。我看着镜中的自己,居然穿得如此粉嫩,这还是我吗?

忽然,我掉出眼泪。

我是真的爱了,还是为了什么去爱?

那个叫朱叶生的男人就这样从我的世界消失了吗?很多个夜晚,我连他的名字都不敢去想,害怕回忆令我窒息。

我又想起Daniel,他和朱叶生在一个地区上班,从同一所学校毕业,他们是认识还是不认识?每次我问起他关于朱叶生的事,他都是惊慌地小声说:“NO!NO!”

我应该相信Daniel,连我都找不到朱叶生,他怎么能认识?朱叶生一直是个低调谨慎的人,在国外的日子,一定终日待在公司里,朋友不多,业余活动也不多。朱叶生的魅力在于踏实重情,而Daniel的魅力在于与众不同。

我不禁比较起来。

既然选择了,就不要犹豫,更何况是朱叶生放弃了我。在一个不在乎你的男人和一个在意你的男人之间,选择谁丝毫不需要犹豫。本来是分明的选择,许多人还是迷惑了,宁愿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即使那个人不在乎自己。就像陆雪早已淡忘了王大江,王大江对她还念念不忘,辜负了身边一个又一个真心和他相处的女孩;就像陶刚辜负了那么爱他的于维维。

人与人,彼此追逐着,你是我的目标,我是你的目标,却永远难以追上。而我,决定放弃目标,回过头来,和以我为目标的男人相向而行,这样我们之间的距离就短得多。人人都说异地恋聚少离多,最后大多以悲剧收场。而心与心之间的距离若远了,比空间上的距离更可怕。

我想,我与朱叶生的问题不在于隔了千山万水。

正当我思来想去的时候,电话响起。铃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划破长空静寂。

一看是Daniel,甜蜜瞬间又回来了。黯然神伤的我被一个电话俘获了。

他在那头不断地说:“Night!”叫我一定要梦到他。

听他喊我“my sweetheart”,仿佛无人认领的我有了归属,恨不能找人分享这种甜蜜。

第二天去上班,小美说我一定中了五百万,走路都要飘起来了。我终于可以明目张胆地告诉他们:“我老公从国外给我带礼物了。”那种得意的样子有一雪仇恨的快感。小美惊讶地看着我,她知道我和Daniel不过是假情侣:“豆子姐……你没发烧吧!这,这……”

“改天请大家吃饭,我做东。”

我坐下还没开始工作,小美就发来一条消息:“豆子姐,你知道那本书里写了什么吗?Daniel送给你的健康书。”

那时因为没有太在意Daniel,所以对于里面写了什么我根本不关心。而此刻,我却很想知道。

我回复:“嗨,你知道,你说啊。”

我侧眼看了一下小美,她正忙着打字,一定在告诉我书上都写了什么。我焦急地等待着,不知道小美这个时候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看到QQ在跳,我知道小美发来了短信。我忐忑着,不敢点开,害怕看到一些什么。果然,当我看到小美写的那句话时,整个人呆住了,不敢相信。

“Elliott叮嘱过我,一定要照顾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