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三金挑起桌案上的烛火,一点灯芯刺溜一声亮了起来,映照在她的眼里,闪闪烁烁的看不清了。
她可以这般斩钉截铁的告诉卓玛雅,可扪心自问,她是不敢再往下想了而已。
她手忽然一顿,凝眉看了过去,“谁在外面?”
门开了下来,是未轻寒。他定定的看着她,嘴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目光炽热而痴狂。
万三金下意识避了开来,“还有事吗?”
“我只是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你又打算做什么!”
万三金沉静的看着面前的俊美少年。
算起来,在这个世间,最熟悉她的人,除了叶闻人以外,真的只有眼前这个少年了。
心中强自压抑的委屈,在这个少年面前,泪水忽的再也压抑不住。
她蓦然站起忽的冲入未轻寒怀里。
未轻寒被她的突如其来吓了一跳,面上才起怒色,忽的狭长凤眸之中如同流水滑过,一句话也不曾问的,直接牢牢扣住怀里哽咽泪流不止的女人。
好一会,他慢慢的道:“算了,我不问了,你就按你想法做吧。”
夜黑人静。
万三金有些忐忑的站在院子门口,遥遥看着那扇紧紧关着的门,心中忽的凉如水。
算来,她已经有一个月不曾见到他了。卓玛雅说他已经可以起身了,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自从回了京师,他们就真的不曾见面了。
昔日恩爱夫妻,转瞬间,已经成了如今模样,让所有人都纳罕起来。
可是,她真的不能去见他的,见了,就会心软了。
可是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身在北苑门口了。
进,还是不进?
北苑里灯火通明,看得出来里面人还不曾休息。
犹犹豫豫的来回踱步,无意中抬头才发现弯月已上柳梢,原来不知不觉之中她已经徘徊了有半个时辰之久。
算了,她还是改日再来好了,他是病人,应该多需要休息。
主意一定,万三金毅然转身。
“唔!”一声强忍住的闷哼在暗夜之中显得那般清冷,落入有心人的耳中,却是如惊雷之音。
是叶闻人的声音。
万三金一惊,立刻循声急掠了过去。
推门。
刹那间,所有人化作大理石石雕。门内,放着一个偌大的木桶,桶里冒着腾腾的热气,热气蒙蒙而出,整个屋子里蕴拢之下都几乎看不清了。但也是几乎,几乎而已,若真是看不清,也不必这般尴尬了。
木桶里坐着一个目瞪口呆的裸男,这是当然了,洗澡难不成还穿衣服不成了。
旁边站着满面皱纹的老军医,嘴巴张大,塞下一个鸡蛋不成问题。活该,不过区区热敷稍微有点痛而已,谁让他叫的那般吓人。瞧瞧,这不将人给引过来了。
万三金面上顿时通红似火,红的快要滴出水来了。忙不迭的撇开脸,呐呐出声,“我先回去了。”
“哎,三金!”
万三金下意识转身回看……
“啊!死小子,你会害我长针眼的!你身材又没有好到那里,你快给我下去!”老军医跟着鬼叫,用力将叶闻人的身子按下木桶里去。哎呦,他真的会长针眼的。
“三金,你别走,再等我一会,一会就好了。”叶闻人忽的急叫出声!他的声音有些急,因为焦急,甚至连连咳嗽起来,声音也变得苍凉起来,“三金,留下来。”
万三金脚步一顿,仿佛有个什么无形的东西拽住她的脚一般,居然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万三金坐在椅子上,看着叶闻人赶鸡似的将看热闹的老军医给赶了出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待得屋内只剩他们两人,空气中忽然尴尬了起来。因为心虚,她没来由的一阵局促,丝毫不见往日的沉稳大气,呐呐道,“你还好吧?”
“很好,很好,三金,你瘦了好多。”叶闻人随意的裹着一身浴衣挤了过来,万三金鼻息间尽是他沐浴后药香,想及刚刚,脸忍不住的又红了起来。
他一看,慌不迭的抚上她的脸,“脸怎么那么红那么热,受了风寒了么?我找大夫去。”
万三金忙拉住他的手,“我没事,你不要忙了。我、我要回去了。”
“回去?”叶闻人一愣,勉强扯了扯嘴角,“三金,为什么自从离开燕不归山脉,你就到处都不对劲了。我不过是为了你受了一掌而已,你怎么忽的像是变了一个人?”
“……谢谢你那日为我受了一掌。”
万三金沉默了好一会,忽的慢慢的道。
叶闻人山水清眸之中,眉头轻轻挑了起来,挑出许多无奈的纹路。他勉强一笑,忽的笑出了许多清浅的纹路。
他伸手缓缓握住万三金的手。
万三金手一动,就要抽了出去。
“三金,有时候……”悄悄搂过万三金的纤腰,未见她拒绝,叶闻人微微一笑。咳了两声,软声说道,“大丈夫本就应该保护妻小,若真让你受伤,若是连妻子都护不住,我为何还要活在这个世上?既然为夫妻,我们必当坦诚是不是?”
“你那日去了哪里?”
叶闻人略一想,便醒悟过来,好一会才慢慢的道,“三金,我不想让你知道,是为你好,毕竟有些事情,还没有到开诚布公的时候。”
“既然你有事瞒我,我为何又要跟你说个清楚呢?”万三金忽的有些尖锐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