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美男蝎女之虐爱葬心(泥蝶之舞)
1270600000038

第38章

李练达和林嘉辉的距离被无限地拉长,在这个埋头苦读的青春岁月里,一切都不是很重要,连人与人之间的友情也不必刻意地去经营。有时下午活动课,林嘉辉还是招呼李练达跟他一起到操场上去踢足球,李练达之前一直是静止的,但是林嘉辉让他运动起来,让他的生命充满活力。李练达看着林嘉辉一脚将足球踢向湛蓝蓝的天空里,林嘉辉用这种绝活来测量生命的能量。李练达也试着将足球踢向自己想达到的高度,他们靠这些来实现自己的人生目标。

李练达决定走那条康庄大道,也就是人们所说的古代阴阳道。这条路比泥泞小路远了一些,绕了一个很大的三角弯儿,但却是柏油马路,路上也有稀疏的灯光,李练达仿佛找到了一个通向光明的路。李练达还有一点私心,那就是这条路还可以同林嘉辉走上一小段,仅仅是三分钟的路程。李练达不再刻意地去和林嘉辉同路,林嘉辉又回到他自己原来的小圈子,有时他们孪生兄弟二人一起行走,他们在一起时吸引了很多追随的目光。三分钟之后,李练达和林嘉辉南辕北辙。走过城郊混合居住区和一片宽阔的菜地,李练达就一个人独自穿行,像是穿行在都市的丛林。李练达在星空下大声唱歌,像是盛夏里在麦田上大声歌唱一样。漆黑的路上只有李练达一个人,满天星斗璀璨。走过一个古朴的小石拱桥,再走过那个被叫做天心湖的臭水坑,李练达就看到那棵枝繁叶茂的古槐树,那就是村庄最显著的标志。李练达黑魆魆地走进黑暗的村庄,就闻到了乡村的人间气息。

李练达像闪电一样奔驰在回家的路上,夜路岌岌。

李练达担心的不是这条阴阳道上死去的鬼魂,而是那些会突然出现的猛兽。听慕月明他们几个白活,这有可能是吓唬李练达的话,他们说1988年大兴安岭的一场大火,让森林里的很多狼啊虎啊熊瞎子之类的野生动物都四处奔逃。人们已经在凤凰山麒麟山白狼山清风岭等地,还有各种丛林里发现这些吃人的猛兽,并且还有村民指天发誓地说,看见一群狼已经在长天村周围的河套边逡巡,并且发出瘆人的狼嗥鬼叫声。李练达每天都胆战心惊,感觉到处都是狼群那绿色的阴森可怕的眼睛在盯着自己,时刻都会有狼群在黑暗处跳跃出来,将自己包围。

一个星期之后,李练达发现自己并不是黑衣独行,还有人在与他一路同行,这就是一个被江湖人称萧大侠的人,李练达记住他那随时都会形成的灿烂笑容,那是一张阳光明媚的笑脸,他的嘴角和眉梢都带着盈盈笑意,随时会给任何一个遇到的人一个美好的微笑。这个萧大侠也是在这个人群中对自己最早展露笑容的一个陌生人。萧大侠与李练达每天都在一个饭桌上吃饭,相互之间形成一种默契,但是都心照不宣,他们并没有说过一句半句话。没想到在漆黑的夜晚,李练达也与他达成了一种默契的同盟,萧大侠永远在李练达前面,一开始是三十多米,后来是二十多米,后来是十多米,他的方向就是北斗七星的方向。

李练达在夜路上的恐惧化为一种莫名的感激。

每日眼保健操过后,理查德的钢琴曲《德朗的微笑》定时响起。

这些将要飞往天南地北的受难者,从苦难的空气中解脱出来,降到地面,回到人间。有人说说笑笑,有人愁眉不展,人群定时向下旋转流动。李练达刚刚按摩过的眼睛总是能见到一个人在等距离地等他,那一个距离总是四个台阶,不管是早了还是晚了,这个距离总是在人群中保持得很好。开始可能是天意,不知道哪一天李练达忽然意识到这是人群中有一双关注的眼神,李练达保守着这个秘密,使自己逐渐同这个步调协调。他们在众人的推动下协调地下楼。《德朗的微笑》中,李练达总会在楼梯的旋转处看见他会心地一笑,李练达也便会在人群中领悟在心。多少年后这个流动的人群模糊了,但这个形象依然很真切,这笑容依然令他感动不已,在荒芜的岁月里,有人穿过人群的过于孤独的喧嚣来牵他的手。

李练达注意到这个没事时总是哼唱着童安格的《跟我来》的人,他就是陪自己走夜路的萧正扬萧大侠。萧正扬的人缘很好,总是有一群人跟在他身后,呼呼啦啦地,听人说他是1989年最有希望考到北京的人,可是却因为心高气傲报漏了。听说他一本以下的志愿根本就没有填报,更没有写任何同意的字样。如果他在任何一个备注里写上同意的字样,他都不会再回到复读大军里。李练达觉得这人真是牛气冲天。李练达看他那白净的面孔上满脸阳光的样子,绝对不像很多人那样自怨自艾痛苦万分一蹶不振的垂头丧气,他一脸阳光和笑容。李练达将这个充满阳光的笑容铭记在心。

这是与《德朗的微笑》联系在一起的人,他每天都微笑对人。

这样的微笑让这个郁闷的复习生活多了一些灿烂的阳光照耀。

格局总是分人东西南北的等距,林嘉辉总是和李练达站在文科补习班男生的最后一排。而萧正扬也与他们班的人换来换去与他们站在一排,这是李练达后来才注意到的一个小小细节。这个位置正好是楼影照不到的阳光地带,红旗在阳光下随风飘动,而远处几个高大的烟囱正在吐露着黑乎乎的粉尘。许多被荒废的岁月都被理查德的钢琴曲给串起来,使李练达贯注其中,将他们投入这流行的记忆中。而那个年月呆板的广播体操的旋律也将时不时地出现在记忆里,但是已经抛弃了它原有的全部意义,只剩下了格局的内涵。而回忆会将这呆板的曲子温柔化。而李练达知道匆匆而过的生命过客和格局容不下更多的意义,不经意的开始只会是不经意的结局。

李练达每天一路高歌,那是在驱赶黑暗中恐惧。

一旦李练达意识到在理查德钢琴曲中等他的人是萧正扬。他就明白在古槐树下等待的萧正扬绝对不是随意而为。村子里深一脚深一脚的,遇到雨天,几乎是难以成行。萧正扬萧大侠总是与李练达保持十米左右的距离,这样李练达看北斗旋转的时候,他的背影就是那轴心的北极星,李练达夜夜抱着感动入眠。而早晨时,他总是在李练达走到第一个桥栏时走最后一个桥栏。这是李练达生命中难以企及的情谊。李练达每天都冷漠地处在那些人中间,每天都被那些狂轰乱炸的复习题炸得昏头涨脑的。他只有冷漠。他拒绝一切形式下的柔情,李练达觉得自己就是一块拒绝融化的冰,他知道任何接近都可能刺伤他,他知道最亲近的人可能给他的伤害最大。

李练达记住这个像一团火焰的影子,这个形象在秋风萧瑟的日子里给他温暖。有一阵子李练达甚至每天都有见到他的渴望,每天都想见到这个笑容,想靠这个笑容取暖,但是另一方面李练达又时刻逃避着。他不想让任何一个人走到自己的生命里。

李练达时刻警告自己不让自己进入任何一个人的生命里。

老屋的北面,也就是后面,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杨树林,杨树林的北面是这个城市的另一条护城河,河里的水不是很多,浑浊的流水是城市的污水和工厂的污水,河岸上的杨树林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北风毫无遮拦地从远方吹过来,杨树林将风送进村庄里。此时杨树林还未开始落叶。金色的叶片将村庄笼罩在一种童话世界里。李练达想如果这个老屋的里面也是温馨的,那真的就是童话世界里描述的梦中小屋了。但是在金色笼罩的背后,这是一个充满魔咒的巫婆住所。那些笔直的杨树上每天傍晚会有从远处飞来的成群成群的乌鸦在盘旋,像是黑压压的云彩,他们在树梢上飞上飞下,盘旋着降落在金色的杨树枝头上,形成一道颇为壮观的景观。乌鸦阔大的翅膀像是驮着黑暗而来,黑暗就是从这片树林里弥漫开来。

李练达这时心里就盘桓着张蔷的那首歌:

夕阳落在西山下,乌鸦都回了家,

为什么还不见他,怎能叫人不牵挂。

我从小和他就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他不来娶我,我也不出嫁,等候着他。

我要永远守着他,一辈子不变卦。

等他回到我身旁,我们一起度年华……

夜深了,李练达进入甜黑的梦乡。那些休憩的乌鸦正在彼此照看,它们打着盹,不时地发出呀呀地叫声。

老妇人家的狗又在凄厉地嚎叫,叫声相当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