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美男蝎女之虐爱葬心(泥蝶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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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5月2日下午两点,朗逸彤开车来找李练达和萧正扬去佑顺大戏台彩排。朗逸彤敲门时,李练达正在床上浅浅地弥撒,萧正扬为朗逸彤打开门,朗逸彤一身牛仔装扮,上衣里面是从北京买的格子衬衫。朗逸彤像是变了一个人,挺拔硬朗,像斗牛士,更像西部牛仔,如果有一顶牛仔帽更像。朗逸彤手里拎着两个塑料袋子,他将塑料袋子递给李练达和萧正扬,原来朗逸彤给李练达和萧正扬也都买了统一的牛仔装。朗逸彤说,咱们在服装上统一一下,里面穿那件格子衬衣,外面穿牛仔套装,这样舞台效果会好些。萧正扬说,彤哥,又让你破费了,其实我们的服装不必统一的。朗逸彤说,谈不上,咱们就当是玩票性质的演出,其实也不用太在乎的。这个城市也没有多少人认识咱们,也没有多少人会在乎你唱的如何,大家就是图个热闹喜兴,你们说这个城市有几个真正懂得摇滚的人,别说燕都这个小城市,就是在北京,全世界都算上,有几个人能懂得摇滚的真正意义呢?李练达说,咱们一定要尽善尽美,彤哥,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全力配合你,为大家呈现最完美的一面。萧正扬说,咱们三个上台肯定会一鸣惊人的,因为咱们心有灵犀。

李练达和朗逸彤也都换上格子衫、牛仔装,三个人互相看着,简直是不分彼此,每个人的精气神都发生了变化,一场民间摇滚盛会,让他们变成了西部牛仔。朗逸彤说,我不习惯戴帽子,如果你们习惯戴帽子,咱们再一人买一顶帽子。李练达说,咱们都不习惯戴帽子,如果不习惯,戴上帽子上台会很别扭的,咱们就都免了吧!三个人一起下楼,朗逸彤开车前往佑顺寺大戏台。路过巍然耸立的南塔时,李练达又看见南塔上空成千上万的金燕盘旋,春天的盛会。车往前开,远远地看见佑顺大戏台,这是一个有两百年历史的大戏台,简陋破败,摇摇欲坠,小柳树从戏台的青瓦上长出来,有些秋天的枯黄,这是因为燕都的雨一直很稀缺。观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仅在戏台下面乌压压地聚着一些观众,后面留了很大一块可供人联想的无限空白,明晃晃的晃人眼睛。台上正婉转地唱着“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

朗逸彤说,原来是在唱昆曲《牡丹亭》游园惊梦一段。

李练达说,是汤显祖的那个《牡丹亭》吗?这是很有意思的故事!我在收音机里听过录音,我还真听进去了,那真是千古绝唱,是精品中的极品。

萧正扬说,我没听过这些依依呀呀的戏曲,但我听过我奶奶唱蒙古长调。

朗逸彤说,有时间我们回你老家听你奶奶唱蒙古长调,很多民间的传承就这样湮没在岁月的流逝中了,我们得把它录下来,用录音机录制下来,将来在创作歌曲中可以借鉴一些,这是民族文化中的精华。

萧正扬说,那就约好了,我们考完学,你和练达一起过来。

朗逸彤将车停在人群后面的白花花空地上。李练达他们远远地在人群背后看着古老的戏台古老的戏曲古老的故事,李练达不禁担心这戏台在摇滚的震动下会不会真的成了断壁颓垣。这古老的戏台上演这类婉约依依呀呀的抒情老戏还行,估计很难经得住摇滚的强烈震撼。再说这样的背景恐怕难出什么效果,如果观众要是不多,跟听戏的观众这么少,那就更是一个很失败的演出策划。李练达心想就帮助朗逸彤把这个梦圆下来吧!一定要尽善尽美。

台上哼哼呀呀没完没了地唱着,这是连台大戏。朗逸彤说,你们在这儿等着看一会儿游园惊梦,我去台前看一看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时间戏曲结束什么时间摇滚彩排开始。都这个点了,怎么能还不结束呢?舞台布置怎么布置,主持串词怎么串联,每个乐队之间怎么衔接,这样下去,肯定会砸锅的。这些人啊!心里没谱,就不能对他们报以信任。要是组织者不上心,咱们就罢演了。李练达看着朗逸彤一个人在白花花的阳光下走向人群对着的舞台后面。台上的情节曲折动人引人入胜,稀稀拉拉的观众零星的掌声喝彩不断。艳丽的绣着大花牡丹的戏服在袅娜地晃动着,李练达看不清那些演员的面目和表情,这些深入到一千年时光隧道的人,恍惚,飘渺,艳丽。

不一会儿,朗逸彤在白花花的阳光下转回来,他说,没事的,四点钟肯定彩排,要不咱们先出去找一个地方待一会儿。

李练达说,那就听听戏吧!这可是《牡丹亭》!在我们老家那儿听戏要跑到三十里外,再说,就只有在求雨和丰收时才唱大戏,还请不到这么高档次的剧团演出。就当弥补一下少年时的亏欠吧!

朗逸彤说,那好吧,咱们上车去听。

朗逸彤将车开到离人群不远的空地上,打开车门,三个人钻进车里。车棚遮挡着,有一些凉爽。萧正扬说,我对这些哼哼呀呀的戏曲一点也不感兴趣,你们两个看吧!我在后面躺一会儿,蓄精养锐,准备晚上一鸣惊人。

故事在哼哼呀呀地推进,看台下的人在仨仨俩俩地撤离者。

渐渐地,看台下逐渐被一些准备彩排的摇滚歌手占据,这些人都是人群中的另类、异类,头发长头发怪异是第一大特征,衣服穿得怪是第二大特征。他们聚集着站成一个气场不同的人群,这个人群里有一种相互碰撞的摇滚声音,他们表面上一团和气,其实暗地里都在相互较劲,谁都不服谁,都觉得自己是超级摇滚歌星,都具有明星范儿。在软绵绵的唱腔中,这种剑拔弩张的气势明显占了上风,他们在台下大呼小叫地喝着倒彩,有几个人还在墙角处敲起了架子鼓,跟《牡丹亭》唱起了对台戏。这吵闹使一些原本就想走的观众加速了离开的进程。戏台下的看戏人群被撕扯成不同的碎片,东一块儿西一块儿地被风吹走了。舞台下看戏的人已经像演戏的人那么多。朗逸彤和李练达进入了几百年前汤显祖编织的爱情故事,感天动地。后座上的萧正扬已经进入梦乡。

台上依依呀呀的唱腔和锣鼓琴弦戛然而止。

大幕落下。

在台上生生死死的演员们被从千百年前的柔情蜜意中强硬地拉回到现实生活,他们一个个从后台的台阶上纷纷飘落下来,像是牡丹花的落瓣儿,被阳光朗照着,他们的鲜艳的戏服下露出现代的裤子和皮鞋,皮鞋上满是灰尘和泥土。他们相互打情骂俏说着脏话,胡乱地跳上一辆等待的大卡车,被一溜烟地拉回驻地。李练达心中对戏曲中的美好记忆被他们俗不可耐的一幕给摧残得丝毫不剩。李练达想戏剧里的故事毕竟是故事,而这些演员毕竟不是故事中的人,他们是柴米油盐的普通人,他们被戏服和古老的唱腔罩上了神秘的面纱,这是一种隔离,也是一种思维的屏障。农村唱大戏都是在夜晚,这就是制造一种隔离的效果,让灯光和戏服和唱腔将现世的人与古代的人隔离开来,这就产生了戏剧效果。否则,在这样的晴朗天空下面,看那些画着油彩的人说着脏话穿着脏鞋,真是玷污了戏剧的美好。

你方唱罢我登场。穿着戏服的现代人走远了。两个从电视台请来的著名主持人忙不迭地从大幕后走出来,他们笨拙地练习串词,他们好像是初次对词串词,相互讨论着谁先谁后,火药味的讨论通过话筒传出来,在各种摇滚的练习声中寻找落地的角度。李练达对那个尖锐的女声很反感,那是一种让人听着不舒服的声音,像钢锉。

李练达问朗逸彤,这串词不会是你的大手笔吧!

朗逸彤说,他们的策划人找我了,我说没有时间就给推脱了。说实在的我已经远离燕都摇滚界,参加演出只是圆自己的一个梦,也是给策划者一个面子,我看他们的演出节目单了,咱们被排在第一个出场。这正好,演完了咱们就走人,这些摇滚青年在一起说不定会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动静,说不定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咱们唱完就走,你看看他们这些人还是人吧!这不硬生生地将人家唱得好好的戏给打断了,一点公德心都没有,你这样对待别人,别人又怎样对待你呢?

活色生香的戏台,突然就空落落的破旧。一些工作人员走上舞台布置舞台背景、安装灯光。戏剧的老布景和红色大幕还在。工作人员因陋就简在此基础上布置背景和灯光。戏剧的背景要求简洁明亮,而摇滚的背景要求光怪陆离,灯光效果要求炫目迷离。不知道这些工作人员怎样在做加法减法,不过每一支摇滚乐队都只是这个舞台的过客。他们对舞台的要求并不是很高,他们心里明镜唱完了也就唱完了,肯定不会引起怎样的轰动效应,这是浴佛节也是摇滚界的第一个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