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除了掉眼泪摇着头以外,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原本不是这样想的,我原本是想和他长长久久,以为血珠是很好求得的东西,我没想到,我没想到司禄星君会跟到东海,我更加不知道的是,他不管我愿意还是不愿意都拿自己的命去换血珠。
“华楚,你到底有没有心?”东离退后了半步,定定的看着我,而后忽而笑了问我,“是不是无论多少次,你这颗心,”他指了指我的心口,“你都是……毫无保留的交给他?”
“不是,东离,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我哭着过去拉他的手,却被他闪开了,他静静的看我,看得我更加慌乱,我觉得,这一次……这一次,东离真的是要离我而去了,我赶忙过去抓着他的手,那手上的凉意让我忍不住更加心慌,“你让我怎么办?我眼看着他死?然后一辈子都内疚么?我做不到,我不想欠着他的,就是欠着任何人的,我都不想欠着他的,我不想和你过着逍遥日子的时候,想起来,这是他拿命换来的……”
东离没有用很大的力气挣开我的手,但我看出了他眼中对我的疏离,他就那样的一直看着我,久到水滴声混着好似忍了许久的低吟,他不再和我说什么,而是轻挣开我的手,晃过我的身子朝着那面刀墙而去。
我想也未想的便跟在其后。
珊瑚掩映之处,五彩纷呈光晕之下,是平滑镜白的两面对映着的墙,刀影儿一道一道如暗夜流星消逝飞快般落在司禄星君的身上,他盘膝而坐,可见上身划出道道血痕,血水随刀影儿而下。
那是万分惨淡的场面。
东离定在离着刀墙还有几步的位置,他看了司禄星君有许久。
司禄星君半阖着眼睑,看不出喜忧,除了偶尔抽动的嘴角和轻蹙的眉头外看上去如入定一般。
他这样,让我觉得太无力了。
我未曾料到他会来东海,我以为那日在天相宫,云曦旁若无人的欺我那般模样,定然是因为他未在宫中,才能让云曦放肆至此,我来东海的事,他如何知晓,我并不知道。
我知道的只是,司禄星君总是有那样的能耐把原本好好的一桩事都搅乱得稀里糊涂,想来就会让我心里发堵。
所以,我晃过了东离,到了司禄星君的近前。
“司禄星君,你是嫌我和东离蹉跎的年头还不久长么?”说这话时,虽然他在受刀劫,但我还是埋怨出声,“千年前的那桩事情,我都和你说了,我不想知道,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你自当和云曦神仙眷侣,我还是得一根筋的追着我喜欢的东离,咱们两不相欠是最好。可你如今……又这样做是纯心让我心里愧疚么?”
司禄星君在我话音落后,终于微微抬起头来,从前我万分迷恋的丹凤眼定定的看着我,之后,笑了。
笑声在如今这诡异的刀墙下,显得愈发难以捉摸。
他半抬着头,看我,又看看我身后的东离,才说道:“华楚,我何时让你愧疚了?”
“我没求你来替东离取血珠,我若是真从龙宫取不得,自然会把心掏出来还瑶池莲花一池生机盎然,这颗心,”我指指自己心口的位置,定了一会儿才说道,“是东离拿半条命换回来的,我自然要还给他……可是,如今你这样……”
司禄星君听我说完,又是我未料到的笑了,低声感叹了一句:“你以为,我是因为你才来东海?”
我愣了一下,细细回想,却是没有亲口听他说要来此处寻珠的,原本要质问他的气焰也略微小了下来。
刀影片着他身上血肉,发出吱吱的声音,让我不寒而栗。
司禄星君却不过是眉头微皱了一下,眸光看向东离:“不能因为华楚……你我,就再做不成兄弟。”
听完这话,我身子微微侧了侧,让他能看东离看得不是那么吃力,我侧过脸,看着东离,他就那样一直的也和司禄星君对视。
我想不出,两个大男人之间有什么好看的。
“我在天界当值,年头有多久,我自己都有些记不得了,”司禄星君略略一笑,这笑来十分勉强,“被贬下界也不知道有多少遭……”他就那样静静的说着,而其实我很是想听重点的事儿来着,但他既然想说就姑且由着他,“每次,都是你念着之前跟我殿上偷棋盘盒的过往交情,去找天帝望他老人家能早颁圣旨让我早些回九重天,这些……我不是傻子,心里自然有数。”
我瞅着东离,他眉心拧着,那副模样实在想不出他从前也干过偷鸡摸狗的事情啊,东离在我胡思乱想的当头瞥了我一眼,让我乖乖的耷拉下脑袋,死命的踢着珊瑚。
司禄星君又继续说道:“你我兄弟多年,未曾想,却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子……”话音儿中还夹了一声闷哼,我不由自主的又抬起头来,我能见他唇角儿渗出点点血丝儿,听他又说道,“昨日忘川娘娘在天相宫将云曦打入地渊之时,她才说起你和华楚的过去渊源……”
“云曦进了地渊啊?”我走了不过也就三日而已,实在很难料想竟发生如此变故,正抻着脖子要往刀墙边儿再靠近一些的时候,被东离一把揪了回来,我瞅瞅他,只好乖乖的站在原地。
但心里还是好奇,进了地渊,云曦有没有死。
死了,自然是最好,若是没死……那忘川娘娘也太不够意思了。
司禄星君看向我,像是窥透了我心里腹诽的那些话般说道:“没有。云曦……只是被困在地渊,她从前做了很多伤你的事情……”
“算了,算了,”我挥挥手,实在不想听关于云曦对不起我的那些事情,说了也是多余,说了也不过就是让我把那些事情再回忆一遍而已,“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不说也罢。”
司禄星君便也不再提云曦,半阖着眼,我想那如白光的利刃切在神仙皮上应当也会很疼的,可即便是如此疼,司禄星君还是忍着疼说了如下的话:“东离,我为天界臣子,护战神也本就是分内之事。何况……”他何况了太久,久到我脚脖子又站酸了,忍不住过去靠东离,可那家伙也不知抽的什么风,我靠过去一些,他便躲半步,再靠过去一些,他依然如此。
我只好立在原地,实在很想和东离说,你这样儿,太孩子气了,一个战神孩子气得如此,我若说出去,你定然会被九重天的那些吐沫星子给淹死的。
东离眸光依然盯着刀墙,我也只好转过脸来,听见刀墙中的那位终于何况出来了一些新东西:“我和云曦,实在惹你们讨厌太久。”
这话,让我有些不是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