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被旋转的泥沙搅拌的浑浊不堪,但是这掩盖不了黄金那能和太阳媲美的光芒,溜床凹槽里的大颗粒的金砂慢慢堆积起来,牢牢吸引住淘金者的目光,河砂里能贮藏着如此数量的金砂,那么下面岩层里的含金量必定数量惊人。
田大海佝偻着身子捧起一把金砂,嘴唇打着哆嗦,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眼睛好似生锈一般盯着掌心里那亮晃晃未提纯的杂金,全身的毛孔都透出了一股子疯狂的意味来,他捏出来些金粒想放在嘴里咬着分辨真假,张琰看他神情不对,一把拍开他的右手,吼道,“这玩意儿还没成型,吃进去找死么。”
田大海见那被打掉的金砂掉进河里,被打着旋儿的流水一下就给冲没了,觉得心痛不已,忙不迭把手里剩下的金砂扔进溜床里,他激动地抓住郑芝龙的衣袖,眼珠边上爆出一根根血丝来,“东家,是真金,错不了,打碎后拿汞混洗分金出来,这成色这么好的金砂,定然能出九成黄金来。”
郑芝龙反手抓住他,扶着他在岸边坐下,“别激动,深呼吸,别金子还没挖出来,你就先晕在这儿了,那咱们还得把你这么个百十来斤的扛下山,那可不容易。”
“这能不激动嘛,我活了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的金子,天啊,就在我的眼前。”田大海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他哆嗦着坐下,说出了在场水员的心声,这些黄金能让他们富贵一辈子,“东家,咱们马上回去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大伙都会乐疯的。”
郑芝龙一边招呼着河里的人上岸来,一边心道,“要是给我双翅膀,我还想把整条河都搬回去呢,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这只是一处的金矿地点,我们做好标记,然后再出发去找另外几处的金矿地点。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这段时间都呆在山上,谁也不许下山,等时候到了咱们再回去。”说着他瞟了眼不远处的曼达亚人,他们很不解地看着这群汉人围着“上帝的黄色大便”发狂。
说郑芝龙不激动那是假的,他现在心里还嘭嗵嘭嗵直跳,看着眼前的地形还有挖出来的河床地质,这片支流地带的地下说不定全是矿区,这大大超出了他之前的预想,山坡北面的棉兰河里说不定还有更多。
但看着欣喜若狂的手下人,他又迅速恢复了冷静,大脑快速运转着该怎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开采出最多的黄金,至少必须在这个消息传到西班牙人的耳朵前开采出自己必须的黄金。
“今天就到这里,大家累了一天,我们回去休息,明天再继续。”郑芝龙打算回去后把详细的路线图画出来,只要找到一个矿,后面的就不着急,在山上待够了时间,等王顺的人手到齐之后他们就可以开始炼金。
当六天后,郑芝龙一行人才下山,最大的成果就是那几张画好的地质图和详细的行程路线,郑芝龙先去和王顺商量去安包山上修路的事儿。芝豹也想过去凑个热闹,没成想被人一把抓住,转头一看,不由笑了。
芝豹本以为他有啥大发现才这么激动,闹了半天是山上伙食不好,下来见着肉就跟见着祖宗样,不由好笑,“大爷你慢点儿吃,这么大条腿儿也不怕不好消化,让别人见着还以为我哥虐待你们没给人吃饭呢。”
杨惠一边撕着鹿腿一边抹着眼泪道,“总算是下来了,水果和野菌这些水垮垮的东西哪里能饱肚子,还是吃肉好,能塞个囫囵饱。”
“你们山上勘到硫磺矿了么,咋大哥搞得神叨叨,也不跟咱们说句话就跑去找王顺,搞得像好长时间没见着相好似的。”芝豹好奇道。
杨惠看看左右没人注意他们这块,拿袖子把嘴边的油一擦,抬手示意芝豹附耳过来听,芝豹无语道,“咱家地盘上,有啥事儿不能直接说,跟个做贼的样。”
杨惠不吭声,继续招招手,指了指王顺那屋,然后比了个砍脑袋的动作,芝豹见状只能靠过去,“小公子等你上山一趟,见了可别把眼睛瞪出眶子,那可是满山的宝物。”
芝豹大笑道,“又不是什么金山银山,搞得跟啥稀罕货物……”
杨惠也顾不着手上有油,一把捞嘴上,小声道,“我的小祖宗哟,您声音小点,下山前东家说了,这事儿不能提前走漏了风声,跟咱们一起上山的那两个土人可是被东家变着法子整了一通,痛哭流涕地对他们的神明发誓绝不说一个字出去。”
芝豹瞪着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杨惠又小声道,“小公子你还真猜对了,是座金山。”
屋内,王顺把带过来的人按工种分类造好的册子递给郑芝龙过目,加上来马尼拉之后新招的人手,共有一千五百多人,哈桑德部落住不下这么多人,所以分散了一些人去附近的小部落安置。
“现在上岛的人多起来了,管理很不方便,本来应该等芝虎他们回来之后再拍板基地规章制度,但说按目前形势来看,这已经是火烧眉毛的事情了。”郑芝龙看着这名册只觉得头疼,但是现在必须把这些理清楚,都是拖不得的事情,“外面刚来的人乱哄哄的没个章法,我回来的时候瞧见还以为自己走错了门,这人多手杂最是容易出乱子,基地内部的安稳是首要任务,所以必须先立个规矩在那。做得好如何,做得不好又如何,功有赏过要罚,公开公正,不偏不倚才能平平安安渡过这个混乱期。”
郑芝龙拿出本子来说道,“我们现在先商议个大纲,把几个主要的职能部门确定下来,你们看一下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多提意见集思广益,别一个个当据嘴葫芦。”
“初步的意向是分为六大部门,有工程部、海事部、后勤部、人力资源部、账房和民事局。这六个部门分管不同的职能,我初步是这样安排的。”
郑芝龙把六个部门作为大项先列出来,然后再细化分支,“工程部又下分为四个小部门,包括基地建设部、火器制造部、冶金部和杂项制造部。基地建设部主管基地的房屋建设修缮,矿场道路维修保养;火器制造部负责研发制造各式火药火枪和火炮;冶金部主要负责矿石开发、矿场开工和矿场的设备保养;杂项制造部就很简单了,各部要用的小器具之类的都要做,比如说东家缺个木桶用,西家要把铁锹使,这之类的都归在杂项制造里面。”
“海事部,现阶段主管水员和现有船只进出港湾事务,负责对船只进行保养维修。”
“后勤部要干的活就很杂了,主管后方各项事务,下分三个单位:药房、大食堂、仓库、物资供应。药房这一块大家都知道,有病就去看,没病少偷懒;基地里的人呢,基本上都是粗老爷们,吃个饭不用开小灶吧,咱们就煮大锅饭,统一在食堂里面吃,方便省事。后勤部的仓库主要负责存放粮食、布匹、衣物和日常用品,矿场那里要另外修仓库来放咱们挖出来的矿石和成品。”
郑芝龙讲到这里觉得物资供应这块给他们稍微提一下就好,分的太细他们也听不明白,而且这块会交给萧冬去处理,和在座的也没太大关系,“物资供应这块有个流程要走,大家有个基本概念就行了。打个比方,基地建设部的人今天要去安宝山修路了,中午晚上不能回来吃饭了,这个队里的头必须走之前跟后勤的人打个招呼,或者在开饭前捎个信回来通知一声,负责食堂的人把需要送餐的数做个统计,报给物资供应打个条,由物资供应部的人把饭给他们送到安宝山去。”
“人力资源部也就是管招人和发卖,王顺一直在我手下做的管事,所以人力资源部呢我就交给你。哪个部门需要招人了,列出部门、工种、需要人数和时间的清单交给人力资源,让他们去负责招人;哪个部门不想要手下某个工匠了,也要打报告,备注工匠部门、工种、辞退原因,等调查清楚了之后再做决定。”
“账房这块儿现在缺人手,王你顺兼管一下,还是带着之前你手下那套班子,照府里的规矩来,要支银钱的、发工薪、买设备、买物资、买人全找账房啊。”
“民事局这块事务是现在的重中之重,要对基地内的所有人造户口册,之后报名单报到物资供应那里,该发的基本生活用品不能缺,同时把每个人对应的工种报给各部门,到时候他们就去分配好的部门上工。后面可能会有大批流民来投靠基地,你们要先做好准备工作,这工作就沈辰和蒋天先顶上,等芝虎回来以后再另行安排。”
郑芝龙看着分好的六大块,虽说不是很齐全,但是现在人手少,分细了反而容易乱套,“暂时就这样,你们看下还有啥需要补充的,没有就先按着这套来,等以后再扩充人手。”
“我看行,现在最重要的是矿场那块,如果不想让别人知道金矿的秘密,可以在安包山上另外修一座基地,等人住进去后,严加管理,上下山都需凭通行证进出。”王顺看着郑芝龙带回来的勘探图说道,“把冶金这一部单独出来,不让他们与外人接触,短时间内可以控制消息泄露。”
“恩,有道理,把冶金部就安置在安包山,那就先定下来了。”郑芝龙看王顺和李老大站着都要睡着的样子,把两人打发下去休息,刚提上来的几个小管事也回去把手里的活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