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他为世界而来:成吉思汗和他的草原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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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与磨难共舞的人(2)

铁木真大吃一惊,问道:“母亲为何要袒护他们?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啊!明明是他们要抢的!我们不服气。”

诃额仑严厉地对铁木真说:“兄弟之间为什么要争来夺去!现在我们处在什么环境中,你不知道吗!外部没有朋友相助,内部又自己闹矛盾,我们要怎么复仇?怎么振兴部落?自己不团结一致,只会成为待宰割的羔羊!你们想要死在泰亦赤兀惕人的手上吗!”

年少轻狂的铁木真并不认同母亲的说法,他觉得别克帖儿和别勒古台就是恃强凌弱,而且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这样做了。前不久,铁木真和弟弟拙赤·合撒儿打下过一只云雀,但是也被夺走了。

铁木真认为不能一直忍气吞声,任凭他们欺负,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如果什么都不做,长此以往,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生活。铁木真带着弟弟愤愤而去。

铁木真很快找到了机会,他发现别克帖儿一人独自看守着家里仅有的几匹马,漫不经心地坐在草地上。铁木真和拙赤·合撒儿一前一后,匍匐着向别克帖儿靠近。

别克帖儿看看天空,再看看悠闲地吃着草的马匹,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变化。铁木真和拙赤·合撒儿缓慢地向着他们的猎物爬行,当他们二人突然站起来,举着弓箭瞄准别克帖儿的时候,别克帖儿才发觉自己已经被前后包夹了。

眼见逃不出弓箭的射程,别克帖儿不住地乞求饶命:“母亲说过,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团结,我们的敌人是泰亦赤兀惕部,为了向他们复仇,我们不能分裂。你们为什么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啊!”

此时的铁木真根本听不进任何话,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别克帖儿无路可走,最后恳求道:“你们要杀就杀我一个人,不要伤害我的弟弟别勒古台。这是我最后的请求,否则我化成厉鬼也绝不会放过……”话未说完,铁木真和拙赤·合撒儿的箭就射了出来,一前一后,刺穿了别克帖儿的前胸和后背,别克帖儿应声倒地。

铁木真与拙赤·合撒儿回到帐篷,诃额仑见二人脸色阴森可怖,浑身散发着血腥的气息,意识到大事不妙,她最不愿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诃额仑跑出去,一会儿抱着别克帖儿的尸体回到了帐篷,她的眼睛湿润了,对着铁木真说道:“你这个杀人凶手啊!铁木真,你出生的时候手握黑血,合撒儿你就是用猛犬的名字命名的……”

已经死了一个儿子,诃额仑不能让别勒古台再遭毒手,她告诫铁木真,这个弟弟你要好好爱护,决不能再干出这等事来。

也许是悔恨自己一时冲动,在以后的岁月中,铁木真对别勒古台格外关照,而别勒古台也跟随着他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

泰亦赤兀惕部的“除根行动”

母亲的教训并非危言耸听,泰亦赤兀惕部并没有忘记他们母子。

泰亦赤兀惕部的首领塔尔忽台·乞邻勒秃黑担心诃额仑母子还活着,后悔当初没有斩草除根。

塔尔忽台·乞邻勒秃黑总是自言自语:“他们应该已经死了吧,孤儿寡母在草原上怎么可能生存呢?但是万一他们还活着怎么办?小鸟翅膀硬了,能飞了;虎崽长大了,能独自猎食了;当初那群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可能已经长大了、强壮了……”

他意识到,担心没有意义,如果诃额仑和她的那些孩子还活着,就把他们全部杀掉,彻底浇灭他们复仇的希望。在探马带来确切的消息后,他一声令下,泰赤亦兀惕人纷纷披挂出征,向着诃额仑母子袭来。

诃额仑正在帐篷外挤羊奶,听到远处传来疾驰的马蹄声,她大惊失色,大喊着让孩子们向树林里跑。铁木真带着弟弟们跑进树林,随即在边上立起栅栏,别勒古台砍断树枝加固栅栏,拙赤·合撒儿躲在后面,他有着娴熟的箭术,与敌人对射毫不示弱。合赤温、帖木格和帖木仑年纪太小,就躲到了岩洞中。

双方交战,由于有树林的掩护,诃额仑一家尚能对抗一阵。泰亦赤兀惕人发现对方顽抗的决心,于是大声向树林喊道:“你们只要交出长子铁木真,我们就饶了你们,否则就会围困你们,直到把你们活活饿死。”

诃额仑听罢,赶忙对铁木真说:“我不会交出自己的儿子的,你快骑上这匹最快的马逃跑吧,他们不可能轻易地攻进来,我们还能抵挡。”

铁木真驾马飞快地跑出了树林,很快又钻入了斡难河上游的另一片树林。树林不适合骑兵作战,也不利于搜寻人的踪迹,铁木真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和敌人周旋。

泰亦赤兀惕人看到铁木真跑了出来,全部朝他追来。他们发现铁木真钻入了茂密的树林深处,不敢贸然进去抓人,就在外边设下埋伏,等待着铁木真饥饿难耐之后,自己跑出来。

铁木真也料想到敌人会在外面设伏,于是躲在树林中,靠着野果充饥,躲了三天三夜。第四天的时候,他实在难以忍受,觉得泰亦赤兀惕人不可能包围所有的出路,就想找一条路逃走。

铁木真一条路一条路地寻找,当他认定一条路可行,正准备驾马冲出去的时候,回头发现马背上的马鞍不见了。机敏的铁木真马上想到,这可能是长生天在警告他,如果他这时候出去,很可能被抓,于是在树林里又坚持了三天三夜。

人不能一直靠野果生存,铁木真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决心再尝试一次,他不想被饿死在树林里。这一次,当他快到树林边缘的时候,一块白色的大石块从山上滚了下来,堵住了他前进的道路。铁木真感到长生天再次向他传达了警告的信息,今天不能出去。

铁木真原路返回,靠着过人的毅力和坚定的信念,在树林中又忍受了三天三夜。但他终究是人类,这么多天除了野果,还是野果,没有吃任何别的食物,铁木真思前想后,与其饿死,不如冲出去试试看。

牵着马,握着锋利的腰刀,铁木真来到大石块的前面,砍开一条道路,向着树林的出口走去。

这时,突然从四面涌出了许多泰亦赤兀惕人,把铁木真层层包围,无奈之下,他只得束手就擒,被掳回了泰亦赤兀惕部。

铁木真越狱

铁木真被抓回了泰亦赤兀惕部,但奇怪的是塔尔忽台·乞邻勒秃黑并没有杀了铁木真,而是囚禁了起来。是因为对旧主的怜悯,还是动了恻隐之心?谁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铁木真被戴上了沉重的枷锁,从一个帐篷转移到另一个帐篷,就这样日复一日,生活在严密的监视之下。泰亦赤兀惕人丝毫不敢懈怠,因为他们看管的是敌对氏族的首领,如果被他逃走,自己难逃惩罚。

但要长时间做好一件事情是很难的,铁木真还是寻觅到了逃跑的机会。这一日正当盛夏,酷暑难耐,泰亦赤兀惕人好像是打了胜仗,摆起了筵席。全部落的人都聚在一起,又吃又喝,又唱又跳,从白天一直狂欢到夜幕降临都没有停歇的迹象。

铁木真也分到了一些食物,但他并没有被食物吸引,他时刻在寻找逃跑的机会。

就在这时候,他机敏地注意到,刚刚来接替看守任务的这个年轻人,年龄和身形都很稚嫩,他估量了一下这个年轻人的反应和力量,以他狩猎和打仗的经验,认定这个年轻人不是自己的对手。

趁着对方心不在焉,还在抱怨为什么这时候换自己看守,铁木真托起枷锁,朝着年轻人的后脑狠狠地砸去。这个年轻人前一秒还在张望外面,下一秒就觉得天旋地转,直接倒在了地上。

铁木真一步跨了出去,远处的火光显示泰亦赤兀惕人的狂欢还在继续,没有人注意到这边跑出来一个人影。他边跑边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办,看到斡难河边的芦苇丛,他心生一计,跳进河中,躲到芦苇丛里,枷锁正好浮在水面上,使他能够呼吸。

不多时,远处传来了嘈杂的响声,泰亦赤兀惕人吃饱喝足,一个个摇摇晃晃地正往自己的帐篷走,只听年轻人大喊:“不好了,铁木真逃跑了!”原来刚才这一击,因为枷锁的束缚,没有使上太大的力量,年轻人并没有死。

泰亦赤兀惕人听说铁木真越狱,酒都被吓醒了,拿起火把各处搜寻。

铁木真躲在芦苇丛中,仔细地听着动静。一个人影向这边走来,他心说不好,这次要是被抓回去,可能就真的离死不远了。

来人眼光锐利,一眼就看到了躲在芦苇丛中的铁木真,奇怪的是这个人并没有大声地通知同伴,反而低下头,轻声地贴着铁木真的耳朵细语:“只因你天生的领袖气质、独特的个人魅力,泰亦赤兀惕兄弟定会加害于你,你不要动,就这样躲在这里,不要出声,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这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帮助铁木真呢?原来,他是泰亦赤兀惕部的附庸部落速勒都孙部的人,叫锁儿罕失剌,他对铁木真并没有什么仇恨,只不过因为自己的附庸身份才不得不来搜寻。

锁儿罕失剌说罢,转身往回走,路上碰到了泰亦赤兀惕人,锁儿罕失剌劝他们不用往前找了,自己刚刚搜寻过。

打发走了这一拨泰亦赤兀惕人,锁儿罕失剌走回来对铁木真说:“他们肯定会再回来,你现在先不要动,我想办法让他们明早再来。”

果然不出所料,过了一会儿,另一拨泰亦赤兀惕人来到了这边。锁儿罕失剌没想到对方来得这么快,他平稳了一下情绪,对来人说:“你们现在应该去找自己还没有找过的地方,待明天天亮之后,再去搜寻晚上已经搜过的地方。再说了,他一个带着枷锁的孩子,能跑多远,你们明早再去追也肯定来得及。”

泰亦赤兀惕人互相看了看,觉得锁儿罕失剌言之在理,眼下这黑咕隆咚的确实不好找,就四散回去了。锁儿罕失剌确定四周不再有人,便跑回来对铁木真说:“我已经把他们打发走了,让他们明早再来这里寻找,你快借此机会离开这里,去找你的母亲去吧。记住,如果碰到人,千万不要说见过我,一定要记住。”

救命的羊毛

铁木真在水中又躲了一阵,确认无人后,才上了岸,沿着斡难河往下游走去。

按照常理来说,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逃跑的机会,这时候就应该不顾一切地跑得越远越好,争取找到母亲和弟弟们。但是铁木真确实非同一般,他想到如果自己带着枷锁跑,怎么也不可能比马跑得快,即使是明天早上泰亦赤兀惕人才开始追,相信以他们的速度,自己也可能很快就被他们抓到,决不能出现这样的结果。

他转念一想,为何自己不利用一下这个好心人锁儿罕失剌呢?他既然肯放了自己,就一定不会报告泰亦赤兀惕人。而且他回想起自己在锁儿罕失剌家被看管的时候,是最轻松的,锁儿罕失剌的儿子沉白和赤老温在晚上还会帮他去掉枷锁,让他可以安心睡眠。铁木真他要是真心救我,一定还会帮助我的。

主意已定,铁木真顺着斡难河寻找锁儿罕失剌家,很快就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帐篷。

锁儿罕失剌刚刚救了铁木真,让他赶快离开这个地方,没想到这会儿他却出现在了自己的家门口。锁儿罕失剌绝对不想在这时候看到他,一旦被人发现自己窝藏敌首,那他一家都难逃一死。

锁儿罕失剌面带愠色,冷冷地问铁木真:“我已经告诉过你,离开这里,去寻找你的母亲,不要提见过我,为什么你竟跑到我的家里来?”

沉白和赤老温赶忙为铁木真开脱:“父亲,铁木真既然来到了咱们家,怎么能把他轰出去呢?这既显得我们不仁不义,也可能导致他被泰亦赤兀惕人抓到,那样一来我们不是照样逃脱不了干系了吗?”未等锁儿罕失剌回话,二人三下五除二就把枷锁给拆下来,扔到火堆里烧毁了,决不能留下痕迹。

锁儿罕失剌无奈地说:“就当是长生天的安排吧,让我再救你一次,如若成功,你能逃脱,若是失败,我们也逃脱不了窝藏罪。我家后面有一个装羊毛的车,你躲到里面去吧,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沉白和赤老温将铁木真带到车前,让他躲在羊毛下面,并嘱咐妹妹合答安照顾好他。

锁儿罕失剌这么安排是因为危险还远没有过去。泰亦赤兀惕人没有找到铁木真,认为一定是有人窝藏,否则不会追出去几十里也找不到人。于是开始挨家挨户地搜查,来到锁儿罕失剌家,翻箱倒柜,帐篷被掀了个底儿朝天,没有找到,又来到羊毛车旁边。

锁儿罕失剌知道自己是在赌博,而且赌上了全部的身家性命,不成功便成仁。泰亦赤兀惕人正要动手翻羊毛,锁儿罕失剌对他们说:“这么热的天,人怎么可能躲在这里面呢?再说了,就算是真的躲在里面,也会被闷死的。”

泰亦赤兀惕人一听,觉得确实是这样,就不再翻羊毛车,转向了下一家。锁儿罕失剌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心脏差点跳出来。

躲过这一劫的锁儿罕失剌说什么也不敢再留铁木真了,牵来一匹白马给他当坐骑,又烤了一只羔羊,准备了几壶马奶,给他当作路上的干粮。一切准备妥当后,铁木真带着食物,骑着马向草原的尽头奔去,直到背影不再清晰,锁儿罕失剌这才松了一口气。

幸运的是,铁木真这一路非常顺利,没有碰到一个敌人,甚至连个人影都没见到。当他回到被抓走前的草场时,早已是人去楼空,母亲肯定不会在此处坐以待毙的。

铁木真顺着斡难河向下游找去,在豁儿出恢山附近找到了母亲和弟弟们。久别重逢,一家人相见甚欢。诃额仑抱着自己的儿子,亲吻着他,抚摸着他,这种重逢的喜悦常人无法理解,一家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