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可以战胜死神的力量,那就是爱,山东泰安的巩佳文对此体验最深。当她身患绝症,一个爱她的男孩义无反顾地娶她为妻,婚后,为了能给丈夫一个完整的家,明知不能怀孕的她偷偷地怀孕,因为生孩子,她22天处于病危,最终却奇迹般地复活,而一直在病床前执手相看的是疼她爱她的丈夫。
一
巩佳文是泰安机械二厂的统计员,她的爱人祁瑞峰是泰安某水泥厂的职工。
她俩是中学同学,祁瑞峰开始注意巩佳文是在入校后的第一次班级联欢会上,那天同学们玩得很开心,猜谜语,讲故事,唱歌,跳舞,最引人注目的不是巩佳文,她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边,脸上带着明丽的笑容看大家表演……晚会结束后,祁瑞峰和大多数同学一样兴致勃勃涌出教室准备回家,刚走几步,发现忘带手套,他又折回教室,而这时他看见了永生难忘的一幕:巩佳文正一个人搬桌子,挪椅子,收拾糖纸、橘皮、瓜子壳,多情少年的心被深深地打动,他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去帮她。因为这份默契,此后两个人有了更多的接触、更深的了解,而两个人谈恋爱则是在大学以后。
正当两个人沉浸在爱情的甜蜜中时,不幸却降临到这对恋人的头上。大四下半学期,一次淋雨后巩佳文开始发烧,一烧一个多月,打针吃药不管用。更奇怪的是,别人发烧时白细胞的数值往上升,而她的却往下降,一直降到正常人最低值1/3,从医生看化验单的表情中,从父母竭力掩饰却终于掩饰不住的泪水里,她才知道了自己病情的严重性。
那种病叫粒缺,是一种血液病,由于骨髓造血功能失常所致,她身体的免疫力大大弱于常人,如果说人体是一座城市,那么白细胞就是守城的军队,而她的这座城的守军却形同虚设,外界环境稍微的风吹草动,都可能危及她的生命。她曾经怨恨过,失望过,但每一次一想到祁瑞峰,一想到两个人一起甜蜜的日日夜夜,她就对自己说:我不想死,咬咬牙将那苦药吞下。吞下的药越来越多,没有料到的是那些药没有有效地升高她血液中的白细胞而副作用又让她患上了一种新病:过量的激素导致骨质疏松,进而引发了股骨头坏死。骨股,本来是人体最长最结实的骨头,而她的却碎在身体里面,每天24小时,她的身体都在痛。身痛倒在其次,更痛的是她那颗年轻而向往甜蜜爱情、渴望美好生活的心。有骨科大夫建议换个人造股骨头,那样最好的情况可以维持20年。可母亲不肯,她想让女儿的生命像常人一样长。母亲带她四处求医,终于,吃一位老中医的药一年有了效果,在她重新看见生活曙光时,老人告诉她,最好的结果,她的一只腿要短一截,行动会受影响,这个,巩佳文可以接受,毕竟活着才是最美丽的事情,而老中医的最后一句话却将她击中:即使可以治好病,但千万不要怀孕,对于她,怀孕就意味着死亡。听了这话,她哭了,对于一个女人,什么苦都可以忍受,唯独不能没有孩子,她此时觉得最对不起的是男友祁瑞峰。
她患病的初期,她一直瞒着他,不想让他分心。但祁瑞峰还是从她闪烁其词的言谈中发现了蛛丝马迹。明白真相后,祁瑞峰义无反顾地担当起照顾她的责任,凡是有利于她健康的事情,能做的他都做了。而祁瑞峰对她越好,她越觉得对不起他。
那天,他手里拿着一服中药,像往常一样,将药倒进了药罐。她强忍住泪水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说:“我们分手吧。祁瑞峰半天无语,她以为他一定恼了,谁知转回头时,他说:“你看,光这么跑来跑去的也怪麻烦的,要不,咱们结婚吧,结了婚,我照顾你更方便些。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二
1996年9月初六,巩佳文和祁瑞峰结婚了,这个日子是佳文选的,暗含她对他们爱情的祈愿:长长久久、一生一世。那天,身穿粉红色的拖地婚纱,脚上穿着瑞峰跑了多处最终为她定做的一双鞋。为这鞋,他费尽了心机。看上去两只鞋差不多,其实一只脚的鞋比另一只高出3指,正好弥补了她那条腿的缺陷。穿上这鞋,谁也发现不了她的缺陷。为了保住巩佳文的股骨头,祁瑞祥一年365天,天天为她熬药,每天晚上,他们的小屋总被那浓浓的药味充满,天遂人愿,几年以后,佳文的骨头真的不那么痛了
婚后俩人的生活虽然很甜蜜,但一段时间后,佳文总觉得缺少了一点什么,每当俩人上街看见别的夫妻牵着孩子的手、其乐融融时,佳文很是羡慕,也很内疚。虽然祁瑞峰在她面前从来没有讲过什么话,可她从他看小孩的眼神里依然发现了他对小孩的无限渴望和疼爱怜惜。没有孩子的家是不完整的,尽管瑞峰的父母也从未流露出抱孙子的强烈愿望,但佳文还是不安了,瑞峰是家中独子,这个家更需要孩子。有一次佳文做梦看见了自己孩子咯咯地笑,醒来后无限惆怅失落,她相信身边的丈夫也会做同样的梦。
明知不能怀孕,巩佳文还是在身体稍微康复后就瞒着丈夫停服避孕药。那时候,她一心一意想为丈夫生个孩子,哪里来得及考虑自己身体的承受能力。其实,祁瑞峰也是十分矛盾,老实说,他特别喜欢孩子,但在佳文面前他强压住心头的渴望,怕她发现后会增加心理负担。可见了同事的孩子,他总是不自觉地要抱起来在那可爱的笑脸上亲几下。有一天,他用一种十分漫不经心的口吻对佳文说:“佳文,我们抱养一个小孩吧,那样,我们不至于太寂寞。佳文能从他貌似平静的表情中看到他内心的波澜。她有些想笑,但更多的是感动。而佳文的一句话惊得瑞峰跳了起来:“干吗抱别人的孩子?我们已经有了。
“不,你不能,哪怕我们不要孩子,我也不要你冒这个险。瑞峰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他当即要带妻子去做人流,但巩佳文坚决不从,反而做起丈夫的工作:“尽管危险,可是也有成功的可能。更何况,我想让我们的生命得到延续,再苦再累我也认了。一番话说得一向刚强的丈夫也落了泪……
三
巩佳文明白,怀孕本身会加重“粒缺,所以每次去医院检查,她就会尽量不去查血,她怕医生发现怀孕会阻止她。
怀孕后,巩佳文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指挥若定的将军,而且她比任何时候都更珍惜自己的身体,什么时候需要静养,什么时候该运动,什么时候需要补钙,她严格按胎教书上讲的做,并且胸有成竹地指挥瑞峰干这干那。虽然明知自己拿命在赌,可她相信自己能扛过这一关。因为疾病,她的骨髓对药物特别敏感,一些极平常的药就会损坏她的粒系造血功能。如果说常人的免疫力是一堵墙,那么她的则是一张纸,需要特别的呵护。为了腹中胎儿,她变着法儿吃各种富有营养的食物,坚持散步,做孕妇操。瑞峰心疼她,不让她多运动,而股骨头也用疼痛来折磨她、阻止她,背着丈夫她咬紧牙关忍受,面对丈夫她笑靥如花。一个月,两个月……八个月的时候,她长长嘘了一口气,暗自庆幸:最难耐的日子终于过去了。哪料入冬后的11月,她患感冒,先是自己吃了些对胎儿无害的中药,病情没有减轻,反而开始咳嗽发烧,祁瑞峰害怕了,催着她去医院,她拖着不肯去,她怕医生让她吃那些对小孩有害的升白细胞的药,那可是他们的孩子呀。
此时的她已经是双脚分跨在生死线上了。她对丈夫说不要紧的,可她比他更紧张。一天她又从家里找出了消炎退烧的药吃了下去,哪曾想她的骨髓对药中的某些成分特别敏感,粒细胞一落千丈。第二天被送到医院,体温已经升到了40度,而且还在往上升,化验结果表明她患绿脓杆菌败血症,血液中的中性粒细胞降到了0,这种情况等下去是死路一条,唯一的办法是马上手术,可是医院里没有人敢动这个手术。佳文的身体,一旦开刀,任何病菌都可能长驱直入,母子俩都很可能当即死在手术台上。
心急如焚的祁瑞峰带着妻子于1999年11月28日深夜住进了泰山中心医院血液科,紧急抢救领导小组会诊后当机立断:马上手术。同时问家人:保大人,还是保小孩。高烧41度的巩佳文不管不顾地大叫:保小孩。祁瑞峰气急败坏地瞪了一眼妻子:保大人。而佳文的母亲泪如雨下:大人小孩都要。作为母亲,她不能没有自己的女儿,将心比心,女儿也不能没有这个腹中的胎儿。
那情景感动了所有的医生,他们决定尽全力帮着这对有情人渡过难关。
1999年11月29日下午四时,佳文被推进泰山中心医院第七手术室,半小时后,儿子顺利出生,按国家标准是个满分。
四
生下孩子后,佳文只匆匆看了孩子一眼,母子便被分开了。儿子因新生儿败血症被送进了小儿科急诊室,佳文被送进了绝对无菌的隔离室。丈夫无心顾及正在儿科抢救的儿子,最危险的时候,一直不眠不休地守在妻子身边。高危妊娠、粒细胞缺乏症、粒系造血功能衰竭、绿脓杆菌败血症、重度ARDS、心脏功能不全、体温41度、每分钟呼吸53次、心律130次、血氧分压3.62千帕、粒细胞为0、人体对抗……这些术语普通人也许很陌生,但懂得医术的一看就明白:这些名字和指标的每一项都是致命的。这时的她,从理论上讲,已经必死无疑了。紧急抢救中,最危险的时候一天就要花掉上万元的医疗费,对于这个年轻的家,那数字足以倾家荡产,债台高筑。而祁瑞峰仍然恳求医生用最好的药、最先进的手段抢救她的生命。医生向他说明后果:除去随时存在的突然死亡的危险之外,长时间的脏器衰竭也会造成永久性的后果。她可能永远生活在轮椅上,或者变成植物人……“她可能活是不是?只要能救她,怎样都可以。祁瑞峰几乎是哭着求大夫的。
从1999年11月28日住进医院,直到12月29日离开,泰山中心医院对处于病危状态的巩佳文进行了历时300个小时的不间断的抢救。她的顽强的求生意志让所有参加抢救的医生都感到惊奇:她自始至终都是清醒的,一直没有昏迷。
出现呼吸衰竭后,她的呼吸每分钟53次,是正常人呼吸次数的2倍多,这种类似抽搐的浅表呼吸不能鼓胀肺泡,也就使得空气中的氧气无法进入人体。出现呼吸衰竭后人两分钟就可能被自己憋死。但她调动了全身的力气呼吸,拼命对抗着抽搐,她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每呼吸一次就像过一道关,谁也帮不了她。其实在那种时候,最舒服的做法是放弃,只要不做这种痛苦的努力,她就可以很快得到解脱,安静地睡过去,从此再也感觉不到痛苦。但300多个小时里,巩佳文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听到母亲的哭声,她想动一动,对她说些什么,一张口,喷出来却是一口痰液。那些痰喷到一米外的地板上,痰斑斑点点的全是血,她疲累地闭上眼睛,奋力地问丈夫孩子的情况,瑞峰说孩子挺好,其实他一直没有去看孩子。他最最割舍不下的是他的妻子,他的眼泪噼里啪啦地掉在佳文的脸上,热泪落在41度的体温上感觉是很清凉的,她想告诉瑞峰:我不会死的,你为我熬了那么多中药,药味还在我嘴里呢,这点点情谊都不还你我是不会死的。你的情谊我要一辈子还,而且我的一家人一定会团团圆圆、恩恩爱爱。可这些话她哪里有力气说得出呢?
……
甚至连抢救的医生都吃惊:22天的危险期过去后,她奇迹般地活了。先是摆脱了呼吸机,而后又摆脱了各种各样的管子。她终于又能坐起来了,在丈夫激动的泪光里,接过他递过来的杯子,那杯子里是他刚刚为她熬的中药。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真香啊!
在与死神的拔河中,他们赢了。
专程从北京协和医院赶来参加抢救她的副院长马遂教授深有感触:本来像这样的病人,从理论上讲有一个死一个,更何况是孕妇!由爱创造的生命奇迹太多,很多情况连科学家都无法解释。可见,这些发自本能的爱,在强烈愿望的支配下,会激发出强大的力量,进而创造奇迹。
写给女儿
我的世界,终于被完全地找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