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中国科技史速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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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科技史发展(7)

科举制对中国科学和技术的发展曾产生了十分不利的负面效应,因为这种给人示以光明政治前途的道路把一大批社会精英的思想、目标和精力都吸引过去了。读经、考试和得到高官厚禄似乎是最明智的选择,而去思考和研究自然知识、属于下流的技术和工艺、不登大雅之堂的非儒家学术等,于名于利都属下策。于是,中国一代又一代的知识分子在研究儒家经典方面投入了更大精力,人们看到部分成功者之后得出结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经)高,书中自有黄金屋和颜如玉,故很多人不惜皓首穷经,求取功名。因而,知识分子的事业选择趋向单一化。

总之,隋唐以来中国实行的科举取士制度是那个时代的一个重大创制,这种制度一直实行到1905年清朝下令废除为止,它在皇朝政治中扮演着开明政治和机会平等的角色,对皇朝的统治是有利的,但这种制度也同时发挥着削弱社会的思想文化活力、遏止学术向多元化方向发展的功能。这种制度创造了一个客观的取仕标准,也算是一个伟大的文化发明,但这一伟大发明在中国社会历史的发展过程中并不仅仅起理想的作用。

繁荣帝国的文化技术

唐帝国尽管盛极一时,但它在技术方面的成就与它的浩大声威极不相称。这个时代在农业和手工业技术方面没有多少划时代的发明和创造,大概是因为唐朝最初是一个经济和技术基础遭到严重破坏的社会,民力的极度疲敝使社会只有把以往的技术遗产充分利用起来发展生产的能力,没有太急迫的社会需要使掌管生产的官员和民间工匠们进行新的创造。贞观时期是唐朝政治上的极盛时期。这一时期手工业冶铸中的灌钢法是主要工艺。另外,蜡模铸造的方法也在应用,许多矿山重新开业。在武则天时留下的技术记录是在洛阳用铁铸造了高105尺的天枢,以及由铜龙负起的周长170尺、高20尺的趾山。唐代稳定的前期,牛马的数量有了增加,犁铧改进得更利于深耕,耙和镰刀也有了改进。虽然唐代没有兴修过大的水利工程,但地方上的小型水利工程使农民得到了利益,在盛唐风调雨顺的年代,中国农民的精耕细作一度使粮食堆积如山。农学著作也是汗牛充栋,但有创见的却不多。显然,手工技术和农业技术是由一般人民的才智来推进的,盛唐时期正是他们致力于恢复自己生活的重新创业阶段。对于那些对技术发明可能发生兴趣的知识分子来说,这一时期外部世界涌入的一系列新事物和新的社会风气(如兴盛起来的各种宗教,流行的胡族乐舞和服饰,科举热和唐诗热,与外国人的交往活动等)已足以使他们眼花缭乱,而不会去过多注意生产和工艺方面的事情。甚至历代所重的刀剑制造也没有起色,原因是西域人的宝刀名剑被商人们拿到长安,成为王侯将相最满意的东西,汉家工匠不去苦苦铸锻了。在755年发生历经8年的安史之乱后,大浩劫又一次损伤了北方社会积累起来的元气。社会经济生活的恢复过程不得不重新开始,农业和手工业技术生长的过程在某种程度上受到挫折。但初唐的人文主义之风有所收敛,官吏和士人中开始有了关心技术的倾向。这个时期任过荆南节度使的唐宗室李皋(733~792)为讨伐叛乱,造过有脚踏木轮推进的战船(车船),曾名震一时。

从整体上看,唐代的手工业和农业技术无长足进步,而与文化生活密切相关的技术得到了人们的重视,获得了大发展,使当时技术的人文色彩更加浓重。

首先要提到的是与帝国威势相称的建筑技术。它的代表就是首都长安城。这座城是由建筑学家、画家阎立德(?~658)仿宇文恺的风格设计的。这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人口最多时超过100万,集宫殿、要塞、公园和民居于一体,严整宏伟,是中国传统木结构建筑和筑城技术的一个综合成果,也是唐朝伟大气魄的象征。另外,具有世界性文化色彩的佛塔式建筑和寺院继南北朝以来在城市和山林之中不断矗立起来。无疑,一批印度和波斯工匠和民间艺术家参与了造塔工作。敦煌千佛洞的开凿、雕塑、绘画工作在唐代仍在进行,龙门奉先寺卢舍那佛为中心的雕塑群则是在唐代完成的。唐时所创造的唐太宗昭陵的少数民族首领石刻像群和六骏图浮雕,具有明显的新风格,它们是中国传统和外国文化在技术和艺术上融为一体的象征。在唐朝发生的这种新的技术和艺术风格同佛教一起从长安传到了印度支那、朝鲜半岛和日本,其中朝鲜半岛由于地理上的接近和留学生数量大而受益最多。唐时的“新罗号君子国,知诗书”,有的人在唐应科举及第,白居易的诗则在新罗国内流传。日本人学习唐朝的文化和技术风格最为热情,因为日本贵族们的态度是:只要是唐朝的东西,不论什么都要尽快地传进来。

早在西汉时,四川一带的人就已开始种茶、饮茶,茶叶的制作逐步成了一门技术。到了唐代种茶业大大发展起来,茶园在较少受到战火烧燎的南方出现。唐时的茶神陆羽(733~804)写出第一部《茶经》,主要讲茶与土的关系、种茶法、茶的加工器具和加工方法、饮具和煮茶法。饮茶风气和种茶技术在唐代随着唐的文化传到了周围亚洲国家,到17世纪传至欧洲。随着丝路的畅通和与中亚联系的加强,唐时的纺织技术也有了进步,除了传统的丝罗绸缎,绫和锦也加入了沿丝路西行或沿海路前往印度及阿拉伯地区的贸易行列,而且难得的是由于介质印花技术的发明使唐代的织物更加绚丽多姿——这些普通织工和染匠才智的结晶不但渲染了唐代文化的华丽,也为那些描写各种日常生活场面的诗人们的诗句增添了不少鲜艳的颜色。另外,在官家工场中为宫廷生活和官家贸易而工作的唐代工匠们已能把宝贵的金银器皿加工装饰得十分精美,唐代陶工们则造出了比金银器皿更为驰名的美丽的唐三彩陶瓷。在文学家段成式(?~863)所著的《酉阳杂俎》中,则记载了陕西高奴地方人们用石脂水(石油)燃灯和做车轮润滑剂的事,这是古人利用石油的又一记载。

纸尽管在唐代以前早已成为普通的书写材料,但唐代固定下来的科举制和大力兴办起来的学校,以及社会上浓厚的文化和宗教风气,大大增加了对纸的需要量。唐初在贞观年间由朝廷组织修编五代十国和隋的历史(包括《北齐书》、《周书》、《梁书》、《陈书》、《隋书》、《晋书》和李延寿父子私家撰写的《南史》、《北史》,共8部),更需要高质量的纸。所以,唐代造纸工场的规模增大,品种繁多,质量提高,而且技术大普及,美观优雅的纸成了文化生活进步的材料和标志。公元751年,唐朝大将高仙芝率领的军队在中亚怛罗斯城下同阿拉伯阿拔斯王朝军队发生一场战斗,唐军有二万多人被俘,这些败北的兵士中的造纸工匠们被阿拉伯人掳去为他们开办新的造纸工场。

唐代和文化有关的另一项重大发展是雕版印刷。这种技术是由秦时的石刻印章、汉时用纸在石刻上拓墨迹的方法演进而产生的,道教发展起来后曾有过符印。但正规的雕版技术最早是在隋朝时(593)发明的,当时朝廷敕令用雕版印制佛像和佛经。佛教盛行是雕版印刷的催生婆。唐代僧徒和僧众对佛像和佛经的需求使手工描画和抄写供不应求,而这些东西又是千篇一律的,那么雕版印刷就是最好的方法了。另外,农书、历本、医书、字帖的批量生产对于城市私人手工业主和商人都已成了有利可图的新事业,因而雕版印制技术便值得开发了。据记载,高僧玄奘从印度回来之后每年用大量的纸印制佛像。在公元762年后的长安市上出现了商家印的字帖、医书和历本。甚至白居易诗集的印本也被人拿到市上去换酒茶喝。在敦煌千佛洞发现的868年由王王介为父母敬造普施印刷的《金刚经》已达到了相当精美纯熟的程度。雕版印刷发明之后,对唐代的文化繁荣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国家学校中的科学

唐帝国建立起来之后,科学的处境可以由学校的门类看出。根据《唐六典》,唐的国子监管理的中央学校有国子学、太学、四门学、算学、书学、律学等六类学校。其中算学学校有两位博士任教,学生30人,学习10部算经,书学学生30人,律学50人,国子学300人,太学500人,四门学1300人。国子学、太学和四门学的学生学习儒家经典,间习时务策,不习算学,而算学学校也不设经学课。除此之外,在尚书省还设了一个崇玄学,收学生200人,习《道德经》、《庄子》、《列子》、《文子》等经典,这是唐代尊崇道教政策在教育方面的反映。在科举考试中,有时候道家的东西也被搬上来,但总的说来,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的思想和经义仍然是攀老子李耳为祖的李唐王朝的政治意识形态。唐没有佛学学校,佛学是由那些寺院中的高僧们来讲解的,高僧们在这方面的热情并不比博士们逊色。

除算学学校之外,中央还设立了其他一些专门的科学学校,如太医署管理下的医学校,其中博士4人任教,医科学生40人,针科20人,再加上药、按摩、咒禁等科,学生共100人左右。教材有《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脉经》、《明堂脉诀》、《神针》等。太卜署管理的天文学校收学生45名,学习卜筮——这是天文学的社会应用部分。司天台收学生95人,学习天文、历数、漏刻。太仆寺招收学生100多名,学习兽医。

唐代的州(相当于省)设立经学和医学学校,经学和医学学生的比例约为4:1,其规模小于中央学校,但总人数却大大超过了中央。县一级学校全部是经学的预备班,没有天算医类,体现了这个时代的科学还不属于下层社会,而国家也不在社会下层施行这方面的教育。

从以上学校和学生的比例来看,唐朝虽然仍把儒学经典当做教育的中心内容,但在隋朝学校门类的基础上,建立起了规模相当大的算学、天文、医学等与自然科学相关的专门学校。在古代社会的技术、经济、文化基础上,这算得上相当重视了。需要说明的还有两点:一是各个科学性质学校的学生在毕业后通过选试所授的官职品位很低,这意味着俸不多,除非他们显露出特殊的才华,才有继续升迁的希望;二是在国家变乱时期,学校的正常学习和研究就自然被打断了。在这方面,经学学校的学习进程、甚至科举选仕活动也有被暂时取消的时候。因为在皇帝眼里,国之大事,戎马为先,巩固政权比什么事都重要。

到了唐的中晚期,社会危机日益增多,国家学校的规模日缩,呈现门庭冷落之象,算学,天文学、医学学校受到的冲击更大。这时候,由于科举考试制度仍然存在,有些生活条件充裕的书生开始私人授学,作为学校中衰的补充。唐后,经过五代十国到宋代,私人办的书院便产生了。与此同时,算学、天文、医学的研究也较多地散落到朝廷机关外围和上中层官员及社会上知识分子的私人活动那里去了。

从整体上看,唐代的科举制把大批知识分子吸引到攻经求仕方面,整个社会文化有着浓厚的人文主义色彩,社会上潜心于自然知识的人不多,科学和技术一样,都没有什么突破。但是,唐朝在创办学校的过程中开设了规模相当大的中央和州一级与科学有关的专门学校,通过学校在知识分子阶层中普及了数学、天文、医学方面的知识,对五代至宋代科学技术的发展有着良好的影响。另外,唐朝廷集中了一大批科学方面的学者,再加上少数民间人士,留下了这一时代的主要科学记录。

算学的总结和发展

唐代前期的算学学校是研究数学的主要场所。唐初的官员兼历算学家李淳风(602~670)和算学博士梁述、太学助教王真儒等对古代的一批经典数学著作作了注释,他们修正了前人注释中的一些错误,使其中九部——《周髀算经》、《九章算术》、《孙子算经》、《五曹算经》、《张丘建算经》、《夏侯阳算经》、《海岛算经》、《缀术》、《五经算术》,和唐初的算学博士王孝通(生卒年不详)所著的《辑古算经》共十部被钦定为学校教科书,后被称为“十部算经”。除王孝通的著作外,他们的工作主要是总结前人成果,保存了宝贵的资料,而没有多大的创新,而且李淳风对刘徽创立的割圆术明显地忽视。这个时代数学的发展除了王孝通在他的书中第一次用解三次方程式的方法计算一些复杂工程问题外,就是所谓二次内插法的发展。二次内插法是由于天文计算的精确要求而创造出来的,最先由隋代的刘焯在历法计算中应用。唐代的张遂(683~727,一行和尚),徐昂(822年前后在世)等在天文计算中继续应用这个方法,把刘徽的等间距二次内插发展为不等间距的二次内插法,自此之后,这种方法便成了天文历算家们常用的一种方法。

到了唐的中晚期,由于朝廷权力的衰微和商业的发展,算学学校和京城的算学家们在工作上已没有多少起色,社会上的算学家们也已不太注意经典巨著的研究,而去寻找一些简化实用性计算的方法,使算筹的计算有了改进。这是下一个时代数学大发展的一个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