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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总裁一笑:“您天天跟我讲辩证法,敢情都是纸上谈兵啊。这茶我拿着,100元我出。其实一点小游戏就可以让它几十倍地生利,您信不信?回去之前您若是能想出把坏事变好事的主意,我服您姜是老的辣;若是想不出来,那就是早生的眉毛长不过晚生的胡子,您别再唠叨我应该怎么经商怎么做官好不好?”

结果,直到旅游完了回到家中,老爷子仍然没想出什么好主意:开个发票?熟套子了,那又何必花钱买茶,开了报就行呗;转手倒卖?与身份不符,何况哪个傻瓜才买这假货!老爷子只好说:“我认输。可在事实没证明你怎么把坏事变好事之前,我还是不能服你。”儿子说:“我至少让它们变成10000元。”吹得老子直摇脑袋:“就算你能吹口气变成海洛因,怕还没胆子卖哩。”

回家不久,就赶上国庆节和中秋节双节重逢。儿子去向父母祝贺节日,拍在桌上一捆百元大钞:“爸,这是茶叶辩证法的收获,您服不服?”

老爷子两只眼睛瞪成牛卵般大:“你快说给我听,可不许撒谎,你爸老官场了,什么谎没撒过?”

胡更胜总裁一五一十讲了茶叶的经过:

他回到单位,就先散布他自己创造的茶经,反正都是不懂行千万别瞎说之类的话,又讲了当年朱老总如何欣赏庐山云雾并有诗为证等典故以及云雾茶有防癌功能的科学论断等等,然后对大家说:“待有机会请你们品尝。”所以很多下属都知道总裁带回来好茶这消息。接下来他又假传圣旨,说今年改革抓得紧,机关又要裁员,这头儿也不好当,搞得大家人心惶惶,生怕被裁了。做完这些,胡总裁就单独找中层干部谈话,先是鼓励,最后拿出一包假茶叶:“我本来要请你品茶的,现在不好办了,怕大家知道咱们关系不一般,将来想朝你倾斜一下都招惹是非。”感动得对方差点哭出来……就这样,胡总裁把这50包茶叶送了50个中层干部,马上是中秋、国庆,属下们都不是傻子,于是他收到了这些钱……

“过节了,哪个属下不给头儿送礼。”胡局长不以为然。

“我知道。扣除他们应当缴纳的孝敬费,这些人比同等人额外多供献的,应当是纯利润了吧?不懂这,岂不白辜负您老人家一片苦心了吗?”

“真是后来居上,你是胡子,你是胡子!”胡局长佩服得直抓秃头,“这些钱我可不要,你爸不缺这。”

“本来我也没打算给您呀。”胡总裁说,“我要搞点更有效投资,咱刘副市长那小蜜的小狗病了,我把这钱送她,瓜子不饱暖人心,她在刘市长面前一说,换回的可不是区区一万元……”

这下子胡局长简直要站起来鞠躬致敬了:“行啊,小子。当年你爹知道老书记早晨常在江堤上散步,就豁出工夫来盯着,到底让我撞上他突然晕倒,我马上把他背起来送到医院,整日守护,才有了这份信任……比起来远不如你……长江后浪推前浪……老婆子,今天喝茅台!”

没多久,胡长胜因为贪污受贿罪入狱,被判10年徒刑,一次被押着修公路时,巧遇他的儿子原胡总裁,也是因为同样的罪行,被判15年。老爷子这回不禁有些得意:“小子哎,你才当了几年干部,就进来了,姜还是老的辣吧。”

“得了吧,爸。您怎么老抱着死黄历不放呢?我虽然判得多,可我已经事先买通了劳改队的头头和管教,进来不但不干活,而且吃小灶,连打麻将找小姐都不耽误,您信不信?这次劳动,是给我创造立功机会,我保准比您出去得早,还得帮您活动哪。”

说得胡长胜抱拳冲儿子作揖:“拜托了,这里面我一天也不想待。”

烦恼

张先生是位自由撰稿人,睁开眼首要的事,就是靠写文章养家糊口。

按说张先生一肚子才华,长相也不差,是个讨女人喜欢的主儿,然而,他整天满脑子文章,生活上就显得马虎了些,尤其是卫生素质不高,写作间经常弄得乱七八糟,为此,他天天天得忍受张太太无休无止的唠叨。

张先生的太太娘家住邻县,父母年纪大了,她隔三差五总要过去看望,一住就是一周。回来一进门,张太太必要边收拾边抱怨:“瞅瞅你,干脆搬猪窝里去吧。你什么时候能提高点卫生素质,让我少一点烦恼好不好呀。”

这些话千篇一律,久了,张先生充耳不闻。不嫌累,你唠叨去呗,女人就这玩意儿。张先生想。

这天,张太太又去了娘家,留张先生看家。通常,老婆一离开,张先生便文思如泉,一周过去,能抵老婆在家半月以上的产量,可这次不知道怎么出了故障,他面对着电脑,写什么,什么不顺!

张先生烦恼呀,难道是自己老了?假如是脑子出了故障,这家将靠什么生存?越想越烦,越烦越乱,他就里屋外屋瞎晃荡。一留神,发现电脑桌上有了灰尘,再看,地板、窗台……张先生一拍大腿:有了。既然写不了东西,我何不只当休息,收拾收拾卫生,老婆不是渴望减少些烦恼吗,满足她一回。这些年无休无止的唠叨,回想起来,听得真是烦心,这回让你想唠叨都找不到茬口儿。

说干就干。张先生收拾完书柜收拾床铺,然后,擦玻璃,擦地板,厨房操作台,阳台卫生间……今天收拾完,明天思路还是阻塞,他索性接着收拾。最后,发现进门处有块放鞋的垫子,自打买回来就没挪地方,他也给拿到厕所,好一通涮洗,直到涮得水清了才罢手。瞅瞅里里外外焕然一新,原来这收拾卫生比写文章简单多了,张先生那份成就感哟,舒心!

一周后,老婆回来。张先生以为老婆还不得惊喜得尖叫,接下来指不定怎么夸他呢。然而,老婆只是这看看,那看看,真让张先生预料对了,一句说没说,想唠叨都找不到茬口儿呀。

老婆的心思张先生哪里知道呀。那女人正煞费苦心地琢磨:真是奇了怪了,这屋子里来过谁了呢,收拾得比她还干净?看来,这人心眼太实了会吃大亏,往后,她真得好生防着点儿,不然,这烦恼才刚刚开头。

天上掉下金疙瘩

真是好运来了挡不住,休长假回家看次爹妈,居然捡了个金疙瘩。这大树根前面看,如同一只雄鹰,背面瞧,活脱脱一个披斗蓬的海盗,稍加修饰,拿到省城古玩市场,上万上几万……说不定价值连城,天道酬勤呀,这趟山岭翻得值!我四下里一瞅,没人发现,搬到肩上扛起来就走。好家伙,怕有七八十斤,这套新西装……这件艺术品弄到家,别说西装,或许楼房都有了!可怜呀,山沟老土们,就知道地垅沟里找豆包吃,瞧咱这有文化懂品位的,一虾腰,就可能成为暴发户!

大树根扛出树林,我就有些吃不消了。对啦,找隐蔽地儿先藏起来,等天黑透再找老爹帮我俩抬回去。我把那大家伙往地上一放,还没等撒目到理想的藏宝地儿,就觉得眼前一亮:秀娟,我的同学,山沟里就我俩比双翼飞,飞出这烦人的山沟,如今她占据了我所有的梦……她挎着只柳条筐,里面装满了野果儿。我的血一下子涌到脑门儿上,那根雕又回到了我肩上。我得让她看看,本人形象差点个子矮点儿,但咱力气大着呢。

秀娟在前面拦住我:“嗬,你脑袋多大呀,扛这么个不成材的东西,能填进炉灶吗?”我吃力地告诉她,这是艺术品,我好不容易才寻到的,等将来我把它卖掉,给你换枚钻石戒指。秀娟嘴一撇,吃吃地笑。这丫头对我忽隐忽现,我必须尽快套牢她的芳心。这不,天上掉下个金疙瘩!哪个农民看它长得格路,锯着玩而已,我可是派上了大用场,扛到家,它就是我的啦。

美女的魅力真是无法想象,我一边跟秀娟说话,扛着这死沉死沉的树根居然走了一里多路。我汗如雨下,肩膀仿佛被一把刀子深切进肉里,双手发麻。这时候,秀娟有些心疼,说你怎么舍命不舍财呀,快扔掉算啦。我说,怎么叫不舍财,这是为艺术献身,再说,我扛得动。她白了我一眼,扛得动你浑身水捞出来似的,脸憋得跟茄子色似的。我答,这不是看见美女紧张激动嘛。秀娟就咯咯咯地笑,瞧不出你长这干巴样儿,还有点劲儿。

夸我啦!我得巩固成果,将打造男子汉的行动进行到底,以此来俘获面前这百媚千娇的女孩。她调侃我干巴瘦弱我不在意,瞧我扛这么重的东西谈笑自如,我比哪个正宗男人差?谢天谢地,汗终于流光了,目前只是两条腿抖得稍微有些厉害,我命令自己,坚持一段不会死,秀娟在我身边,她肯定暗自观察着我的形象。那个美国打拳的家伙长得比我顺眼吗?嘁,至少比我更黑。可他能赢得无数美女的青睐,不就是有力气呗。那好,秀娟你看,这山沟里多的是精壮男子汉,谁能扛这么重的东西走如此远的路。

“你真犟啊。”秀娟看来真是心疼我啦,“实在不扔,弄根树藤拴起来,咱俩抬,你瞅你那身西装彻底糟蹋了。”

我的力气又增加了三分,怎么可能要她抬。获得秀娟的好感就从这金疙瘩开始。我对她说,今天选择步行回家真交了好运气,选到这么好的艺术品,更重要的是遇见了你这个大美人儿。秀娟不高兴了,你再没正经,我前头走了。咳,我不说行了吧,女孩子娇羞时,都爱耍个小性子。

我的腿开始打缥儿,然而,离村子就差几百步了,我能让它功亏一篑吗?再挺它三分钟,就经过秀娟门口,她一进院子,我立即把这宝贝扔下缓过这口气来。我是竭力作出一副优雅的神态,然而,我又清楚地知道,我的形象比往常更加不尽人意。这金疙瘩往死里压我,难道这东西有灵性,嫉妒我跟美女同行?不管它,我还有几分钟就完成使命了,秀娟不晓得我有多少气力呢。美女爱英雄,这是铁定的哲理。我给她灌输点知识吧,咱可是能文能武的。我说,秀娟,我扛的是一个绝好的根雕作品,根雕艺术是一种很有档次的艺术门类。

秀娟那张好看的小嘴又是那么一撇,得了吧。你是跟我爹一样,财迷心窍了吧。那老头整天丢了魂儿似的满树林瞎转悠,气得我妈整天唠叨……

什么?你父亲……他也懂这?我十分诧异。“孤陋寡闻了吧。”秀娟不屑地一歪头,“听我劝一句,别做美梦了,钱这东西认真大了,会让人变傻。”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树根往肩膀上一掂,还想为艺术争辨几句,却听得背后一个喘吁吁的声音,是秀娟她爹,牵着一匹老马朝我追来,气急败坏地嚷着:“喊你几遍,耳朵聋了?闲着这牲口不用,你驮它做甚,哎哟,那个关键的小橛儿让你给弄折了!”

我一下子呆在那儿。老天爷,我怎么偏偏偷了秀娟她爹的根雕?可我跟秀娟说,是我自己好不容易寻到的……

说假真不了

星期天,老黄家里突然来了好几位客人,他赶紧关照老婆烧水沏茶,自己飞快地下楼,去市场买菜。

老黄跑到市场,直奔海鲜部,那里的胖头鱼是当地一绝,朋友们住得远,未必尝得到。他选中一条,老板一称,说二十五元,接着,照例拿起根木棒照鱼脑袋上猛一敲,那鱼就昏死过去,三下五除二,把鱼刮鳞开膛,装入塑料袋中。

这工夫老黄一掏口袋,坏了,急着往外走,错穿了羽绒服,钱都在另一件皮茄克里,也就是说,他身上分文皆无了!

那老板冷静地看着他左翻右找,急火火的样子,半天,说:“怎么啦?”

老黄道:“钱落在家里了。”路很远的,不能跑回去取钱,鱼贩也不会让他离开;他手机扔在床上,再说,也不可能给老婆打电话呀,那样,不被骂死才怪。正急着,突然想到,内衣上缝着一枚纪念币,面值五十元,老婆说避邪,给缝在贴身处,这东西可以在市面流通的,赶快拿出来救急吧。老黄把那个小布包拽出来,抠出那枚纪念币:“老板,这是五十元,您收下,别花掉,明天我拿钱来换回去。”纪念币在他手中十年足有了,他真舍不得出手呢。

“想点别的办法吧。”老板双手抱肩,“这东西我不能收。”

可是鱼杀了,退货是万不能的。老黄急了:“您看看,这不是假的,我能造出这么精致的假币吗?”

“没人说你造的。”那老板话语里开始带刺儿啦,“我也不负责鉴定。告诉你,本摊床只收人民币。如果秤不够,缺一补十,少扯别的。”

这却如何是好?老黄总不能把羽绒服抵押吧,天嘎嘎冷啊,再说,他肯定得将这钱花出去,他还指望另买些别样的菜呢。他只好跟邻摊床的小贩们商量:“老板,这纪念币现在早增值了,你们看看。”然而,所有的人都冷淡地说:“见得多了,别来这套。”

不但钱花不出去,老黄觉得他的人格受到了贬低,他分明被当成了花假币的骗子!现在他一脸热汗,转着圈跟周围的摊主、顾客解释,这钱可以流通的,只是收藏者谁也不舍得花掉而已。然而,没人理睬他。他被尴尬地晾在了那里,既走不脱,暂时也没人把他怎么样,下班还早呢。

好不容易盼到了一位秃顶男人,拿过他的纪念币一看,说了声:“我要了。”掏出一张五十元币,递给鱼贩子:“你给他找钱吧。”说完,很得意地走了。

老黄接过鱼和找回的钱。他认为应当表明一下自己是无辜的,而对方乃是无知,连纪念币都不知道。他对鱼贩子老板说:“怎么样,我没说假话吧,还是有人识货。”

想不到那鱼贩子说:“快去追你那同伙吧,人家在外边等你呢。”

赶情那秃顶男人被认为是他的同伙了。好嘛,老黄怎么着也是骗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