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孙连友莫名其妙死在了审讯室,隋进已经发愁了好一段时间了。他不是发愁孙连友的死让他错失了抓捕敌人的大好机会,而是市府里竟然出现了内奸。
那天也是忙中出错,满辉把孙连友扔进了市府的审讯室里,而这个地方是保定警局负责把守的。这些人谁都不认识,只知道穿着黄皮军装的人进进出出了几次,所以尽管隋进亲自审问了当天的守卫,也没闹清楚到底谁最后一个进去的。
好在他能确定他手下的几员大将都没有直接参与这件事,因为当时他们正在开会。
满辉低着头走进隋进的办公室,满脸沮丧和愧疚。
“司令,人找着了吗?”满辉问道。
“没呢。”隋进摇了摇头。
“找不着的话,拿我抵命吧。”满辉掏出配枪放在了桌案上。
“什么意思?”隋进问道。
“这事儿总得有个人顶。”满辉说道,“人是我放进去的,我没考虑到把守卫换成咱们自己的人,这是我的责任,我心甘情愿受罚。”
“把枪收起来。”隋进扬了扬下巴说道,“你坐这儿。”
满辉坐了下来,但是没动桌上的枪。
“你啊!”隋进把手枪拿起来把玩了一番,然后放下,推到满辉的面前,“你这人就是心太重。你也不想想,我为了一个死人和一个根本逮不着的奸细大发雷霆,然后再把我的大将给砍了,我要是这脑子怎么当这个司令?”
“我就是觉着对不起您。”满辉低头道。
“吃一堑长一智。”隋进顿了顿说道,“这也不全是坏事,至少通过这件事,咱们发现了这里有内奸,这就值了。关键是这个内奸是谁?你觉着有没有可能是陆柏龄那边的人?”
“陆柏龄那边有没有南方的奸细,我觉着肯定有。”满辉说道,“但是这次的事儿肯定不是那边的人干的,我把他们都关在大营里,谁也没跑出来啊。”
“那就是市府的人?”隋进说道。
“如果是市府的人,那些警察应该都认识。”满辉分析道,“就算叫不出名字,多少也能看出几分脸熟。再说市府的人也不可能穿咱们的军装啊,要是这个人特地换了咱们的军装混进来,也不是不可能,但我总觉着没这么邪性。”
“咱们队伍里的人?”隋进盯着满辉说道。
“那天留在市府里的都是我的部下,我能拿性命担保,这些人都是绝对效忠司令的。”满辉说道,“但凡有一点不可靠的人,我都没让他来。”
“照这么说,只可能是唐龙、赵占魁他们的人了。”隋进仰头道。
“我也怀疑是他们的人。”满辉说道,“除了他们,谁还能在市府里自由走动?”
“嗯。”隋进点了点头。
“那您看这事儿要不要问问秦天保?”满辉问道。
“没凭没据的,这不是告瞎状吗?”隋进摇了摇头,“再说,谁的猴谁背。”
“明白。”满辉点头道。
“秦天保这次立了大功,以后咱们还得和他走动着。”隋进说道,“我听说仁和镇那些人都去北平了,就留下唐龙和赵占魁看家。”
“您的意思是……”满辉试探着问道。
“那倒不是。”隋进摇了摇头,“人家愿意给,咱们就接着。人家要是不愿意给,咱也不上赶着。要我说,仁和镇那个地方可不简单,早晚比这保定还难收拾。”
“是。”满辉点了点头,然后换上了一副笑脸,“司令,有个事儿我还得跟您汇报汇报。”
“说,什么好事儿啊?”隋进问道。
“保定新来了个班子,有个角儿不错。”满辉笑着说,“说是从天津过来的。因为得罪了那边的官人,给挤兑出来了,现在正落在花都夜总会,我瞧着那个姑娘不是凡人,要不带过来给您瞧瞧,要是您觉着合意的话,就留在身边吧。您现在贵为少将师长,家里头总得有个女人照应吧。”
“哦?还有这事儿?”隋进把手枪往满辉面前推了推。
“那我下去办事去了。”满辉把枪收好,满脸堆笑地说道。
“先查清楚了,看看干净不干净。”隋进看似随口说道。
“那是自然,我已经派人查了。”满辉站起身,“司令,那我就先下去了。”
“噢,对。”隋进说道,“你那个大校旅长的名分,赶紧找庄师爷把文本拟好了,这两天我就去找他们说这个事。”
“这个不着急。”满辉笑着说。
“名不正言不顺嘛。”隋进摆了摆手说道。
当天晚上,一辆黑色小轿车来到了隋进的府上。车门拉开,一个身穿旗袍的妙龄女郎款款走下来,她长相美艳,脸上就像开着一朵桃花,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一双妩媚的眼睛勾人心魄。
隋进见到她以后,立刻将杨红抛到了九霄云外,心中大喜,于是便设下酒宴,招待对方。
这个女人乳名凤芝,下海后起了个艺名叫兰心,下人们都叫她兰老板。三言两语间,兰心就被隋进勾起了伤心往事,哭得梨花带雨,满面娇红。
“倒是谁这么大胆?还有没有王法了?”隋进拍了下桌子喊道。
“他本是个风尘小吏,后来不知道得了那位高官的器重,现在竟做到了租界的警局副局长。”兰心边哭边说,“以前他来骚扰我,我还能挡驾。现在他一朝权在手,可怜我这帮搭档们,只好跟着我远走他乡了。”
“兰姑娘今后有什么打算?”隋进抿了口酒,斜眼望着这个灯下美人问道。
“我本一叶浮萍,只好随波逐流了。”兰心叹道,若有若无地瞟了隋进一眼。
“那就在保定先住些日子,如果觉得还能将就,不妨就落下脚。”隋进说道,“兰姑娘放心,有我隋某在,整个保定都没人敢打你的主意了。”
“小女在此谢谢隋司令了。”兰心举起酒杯说道,“如萌司令福荫,小女这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兰姑娘现在下榻何处啊?”隋进望着兰心的芊芊玉手问道。
“住在华北大酒店,正在托付班子里的师傅去找住处。”兰心回答道。
“噢。”隋进点了点头,想起他和杨红在华北大酒店的时光,身上不由得燥热起来。
“天色不早了,小女先告辞了。”兰心说道,“司令公务繁忙,应当早些休息。”
“嗯,好,好。”隋进站起身,“兰姑娘最近可有演出?”
“还没谈妥,暂时没有。”兰心回答道。
“既然如此,隋某便占了这个便宜,请兰老板到舍下开场堂会。”隋进笑道,“一来是给兰老板打个开门红,二来也打算借着这个机会请保定有头有脸的人过来给兰老板捧捧场,以助声威。”
“那真是谢谢司令了。”兰心急忙纳了个万福。
“满辉。”隋进高喊道。
“到。”满辉从外面跑进来。
“送兰老板回华北大酒店,嗯,开我的车去。”隋进吩咐道。
“是。”满辉应到。
“还有,承蒙兰老板看上了咱们这个小地方,后天在这里开一堂专场。”隋进说道,“你明天把班子里的诸位师傅接过来,一是布置戏台;二是给他们腾个跨院,方便他们练功。再让庄师爷以我的名义发出请帖,把保定的各位贤达都请过来一聚。”
“您放心!”满辉挺胸说道。
满辉开着隋进的轿车,前呼后拥之下把兰心送到了华北大酒店。老板一看隋司令的车来了,又是满旅长亲自护送,自然不敢丝毫怠慢,立刻开了最上等的套房,把兰心送了进去;又安排手下把所有兰心班子里的人都调到上等房间去住。
兰心刚在房间里坐定,丫鬟小雅就推门走了进来,她也是才知道老板给他们调了房。两人在房间里说了一会子话,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小雅拉开房门,见一名士兵正托着盖着红绸布的盘子,毕恭毕敬地站在外面。
“这是隋司令送过来给兰老板的。”士兵目不斜视地说道。
于是小雅急忙把他让了进来。
士兵放下盘子后就立刻离开了,小雅掀开红绸布,盘子里居然整整齐齐码放着一千枚银元。
第二天一早,隋进就派人过来接他们,折腾了一上午,兰家班终于搬进了司令府的跨院。众人一看这架势,连忙围拢在兰心旁边拍马奉承个不停。
当天晚上,隋进设宴款待了兰家班的老少,尽兴之后,兰家班的其他人都识趣地退了出去,客厅里就剩下隋进和兰心。
“承蒙司令错爱,兰心无以为报。”兰心说道,“只盼着能为司令多唱几首曲子,稍解胸怀。”
“兰姑娘,你这么说就见外了。”隋进酒后兴致高涨,望着兰心笑道,“我隋进是个粗人,不懂那些斯文情趣,听戏也就是听个热闹。还是因为和兰姑娘一见投缘,不想见你们受窄,这才冒昧把你们接到舍下,好歹有个照应。”
“司令年少得志,乃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小女敬若天神。”兰心说道,“就算每天伺候您穿衣提鞋,小女也是心甘情愿。只怕小女命不好,没有这个福气了。”
说到这里,兰心竟然嘤嘤哭了起来。
“别哭。有什么事你对我说。”隋进皱眉道。
“我有个哥哥,因欠下赌债被人诱骗送信,谁知道那些人竟是乱贼。”兰心哭道,“可怜我哥哥被官差拿了进去,日夜严刑拷打,眼看就要命丧黄泉了。”
“哥哥?什么哥哥?”隋进问道。
“一奶同胞的哥哥。”兰心泪眼婆娑地望着隋进。
“关在哪里?”
“就关在天津警备局的大牢里。”兰心回答道。
“这事儿,我帮你办了。”隋进拍了拍桌子说道。
“司令若是能帮小女这个忙,那小女真真无以为报了。”兰心站起身说道,“唯有拿这一副肉躯来报答司令了。”
“兰姑娘……”隋进咽了口唾沫。
“司令,您不会是瞧不上小女吧。”兰心说话间抛了个媚眼。
隋进心中发颤,再也把持不住自己,猛地站起身,一把将兰心搂在怀里。
“小女以后就每晚为司令宽衣解带,早上再给您穿衣提鞋。”兰心像一条蛇缠住了隋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