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的理科成绩,不能说从小就烂得可以,但中学之后,数理两门是不怎么样的,一直到高中毕业都没飞黄腾达一下,以至于白晓高考成绩平平,只考上个普通大学。白晓的大学是所新校,成立没多少年,但是发展速度极快,一跃学生过万,虽然目前综合水平还不足够高,可是发展速度和管理水准都让人咋舌,唯一让人不满的地方是,对于学生而言,管理太严,大学不应当给学生足够宽松的环境吗?白晓和陈蜀笑为这个命题抱怨过很多次,尽管她们的抱怨永远无疾而终,能找个“同是天涯沦落人”一起相互怜悯,却是件快事。因为建校不久,白晓的大学尚且只在省内招生,没有来自遥远边疆和少数民族的同学有些遗憾,但是一舍姐妹,一班朋友,一系同学,都不必忍受过分距离的分离,再怎么远也是在省内,只要是省内,最远也不过几个小时的车程。
如今白晓毕业两年,日前听闻大学时代的女班长和隔壁兄弟班级的男班长,在多次为班级荣誉的争夺的基础感情上,终于擦出火花,牵手成功,让我们两个班的同学们了却一桩心愿,喊着要请吃饭的呼声越来越高,男女班长当然不能轻松负担两个班同学的饕餮大餐,所以心思一转,整了个兄弟班级联欢聚会,说诱人点儿叫联谊会,说直白点儿叫聚餐,主意一出,立马一呼百应,此次两班班长强强联合,全场是爱的主打,所以要能带家属的就带家属,带不了家属的带备胎也行,一来我们多数人都有两年未见,二来各位的家都在一个省,利用周末时间就能聚起来,可行性难度不大,即使不能全员集合,但大部分是没有问题的。
白晓从陈蜀笑那里得到聚会消息的时候,正在与杜月河吃饭,又是在一家高级的餐厅,旁边坐着把关的杜妈妈白妈妈,两姐妹情深比金坚,笑靥如花,连鱼尾纹里都填满了笑意,杜妈妈对端庄贤淑文静乖巧样的白晓分外满意,白妈妈对着人模狗样衣冠楚楚,哦不,是仪表堂堂举止文雅的杜月河频频点头。
对于白妈妈一副相中个金龟婿的脸,白晓直想翻去几个白眼,当初千叮咛万嘱咐地叫她要委婉,委婉,再委婉,没想到两大妈级别的好姐妹果然没有因为数十年的分别而情淡一些,直言不讳地透彻,把两方小辈的一举一动都交换了,最后,慧眼识人的杜妈妈分析出事情的始末,白妈妈一拍大腿说这回保准俩小子跑不了,她一定把白晓丫头押送到场,全程看护,一点猫腻都耍不出。唉,于是白晓真的是给押来的,没办法,她怎么能料想到杜妈妈的智商那么高呢?不过,他们应该不知道在首次相亲之后,他们已经决定抛去相亲这回事,做个朋友不为过。
想到这里,白晓暗自舒口气,瞄了杜月河一眼。他倒是安定,一身成功人士得体的西装,正笑眯眯地与白妈妈聊天,内容是马蹄莲种植技术……为难他了,老妈口味奇特,而且思维特别能绕,从她们点了杯咖啡讲到茶叶到丝绸之路到西域骏马到马术到马蹄莲,接下去会不会到莲子粥黄连丹到苦味人生到悲惨世界?
投过去的同情目光被杜月河接收到,他误以为是白晓受不了当下的场景,意味深长地给杜妈妈递了个眼色,杜妈妈很识趣地立马拉着白妈妈的小手遁了。
“刚刚你接的电话是说要同学聚会?”白妈杜妈一走,杜月河先开了口。
没发现老妈折回来躲在什么地方偷窥的影子,舒了一口气,白晓说:“嗯,大学同学聚会,两个班一起,还勒令要带家属,说带备胎都行,真是,我是会养备胎的人吗?”
“哦?我连一个备胎都不能成为?”杜月河一脸促狭地说,完全没有了家长在时的端庄仪表姿容。
白晓斜翻了个白眼,调侃道:“哟,刚刚可还是一副入赘的小相公的嘴脸嘞,怎么一下子,就翻了身做了花花公子?杜先生的演技,真是不错哟。”
“晓晓,我们能相两次亲,缘分可不一般,我想了想,至今还没遇上如此有相亲缘的人,我也不想到了30多岁功成名就时再找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干脆就这两年把婚姻大事给办掉,如果能是你,我瞧着也不错,晓晓意下如何?”
“我们不是说了从朋友开始的吗?上次相亲都不算了。”
“是啊,上回相亲是不算,但我们现在不是另外一次相亲吗?你妈妈看起来真心喜欢我呢。”
“呵呵,反正我不从。”
“那好吧,我含蓄点先追你好了。”
“你还能再厚脸皮一点吗?”
“应该不能了吧。”
“……”
那日匆匆甩了表决心要追她的杜月河,白晓忽然觉得这家伙忒难缠,自从相亲开始,三番五次出现在自己身边,本来还稍微对他有点好印象就耍起流氓来,老妈怎么评价他来着?英俊潇洒那些话都说滥了,竟然还说人小子性情内敛!他性情内敛什么啊?!说话够直接够露骨的,就差没有黄色情节了好吧……
同学聚会的日子终于在得知消息后的第二个周末顺利举行,陈蜀笑虽然不养备胎,但也不喜欢随便就拈个花惹个草,轻易放下身段来,美美梳妆打扮一番就来约了白晓一同去隔壁S市,本来白晓还想要不要拉扯上刚高考完没事做的小表弟充个数假装一下,见陈蜀笑都坦荡一人了,便也理顺了心思。
因为一共两个班的人,加上来了家属,粗略估计将近百十号人,没有哪个包间能塞下去的,不塞一起就没有气氛了,所以包了个酒店的大厅的一半,男女班长做“主办方”招待“客人”,很多同学打趣说“干脆直接当来参加婚礼的,立马结了,宾客也算是来个大半,包好红包直接上份子吧”,弄得女班长淡定多年的脸红了很久。
入座之后,一圈一圈的朋友聊开了,纷纷交换近两年的情况,还热情地介绍家属们,一看才注意到,没想到啊,虽然明面上说了一定要带家属,但不用落实得这么好吧,从前哪次班级工作有这么高效?白晓观摩一圈,还悄悄数了下人数,除了没来的人,再除了陈蜀笑和自己,全部都是一对一对来的,其中还有几个抱着个第三方——孩子,以及两三个挺着肚子的,她们俩光棍能不能不要那么显眼嘞?偏偏陈蜀笑浑然不觉的,弄得她连个同胞惺惺相惜一下都不成。
正懊恼,突然看到个貌似熟悉的身影,西装笔挺的颀长身材,穿得那么好看,白晓的男性朋友里还没有谁能把西装穿得那么浑然天成的风姿绰约,舍杜月河其谁呢?
白晓心下一震,忙端坐好,背对着杜月河,扫视一周,人都忙着聊天,应该没注意到她刚刚极不自然地转头,再看陈蜀笑,她优哉游哉地玩着手机,应该也没发现。暂时缓口气,掏出包中的小镜子,尽量藏在手心里,照着身后,锁定到正与人交谈的杜月河身上,他的嘴角挂着温雅的笑容,与他交谈的几个也是西装领带的正装,难不成是来谈生意的?为了防止老妈出卖自己,她特地隐瞒了同学聚会的真实时间,没有告诉老妈今天来S市干吗了,只说是和陈蜀笑出去玩,晚上就回家。
透过小镜子跟随着杜月河的移动,看到他被迎进了大厅边上一个包厢,包厢上写着岸芷汀兰,真骚包的名字,白晓想。
自发现了杜月河,白晓便感觉有些如坐针毡,背后似乎随时会有道视线投过来,像激光一样把自己给贯穿,然后切了。直到周围的朋友终于发现单身前来的陈蜀笑和白晓的“鸡立鹤群”,纷纷来唠嗑。陈蜀笑不愧是个豪放的,一开口就说:“老娘叱咤情场多年,刚刚结束一段无聊的感情,正在休养。”
话题转向白晓时,白晓正纠结,是说自己单身呢,还是说男友没来呢?自己不能像陈蜀笑那么容易就用单身搞定这帮人,不然还不给数落死,那要不就拉个不存在的男友被戳成无情小子蜂窝煤?
“晓晓怎么不给我留个位子?”一个可辨度越来越高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