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没有睡,默默流了好多眼泪,早上七点,白晓听到动静,没一会儿就听到关门声,他应该是去上班了。
白晓走出卧室,果真没有见到杜月河,她推开主卧室的门,看到窗帘半拉开,阳光透过玻璃投射进来,床铺凌乱没有整理,衣柜的门拉上了但是没有关严……就跟从前每一天早上一样,不同的是,他没有故意赖床,自己也没有想方设法叫他起来。
白晓把衣柜的门关牢,把床铺整齐,又到窗边把窗帘全部打开,又打开窗户拉好纱窗,阳光的温度直接接触自己的脸上、手臂上,非常温暖。就在这一刻,白晓做出了一个决定。
先洗了个脸,镜子里面的自己看起来很没精神,一夜无眠造成的黑眼圈让整个人更是看起来憔悴,翻出手机通讯录,找到显示为“师父”的,按下了拨号键。挂了电话之后立马就查了一下航班和列车讯息,能在当天就出发的,只有晚上一趟列车,所以毫不犹豫地就购买了。
一起生活了三个多月的家,三个月的同居生活,一幕一幕地闪烁在脑海里,他们制定了严格的轮班值日规则,轮流准备早餐还有打扫卫生,有时间一起去超市买日用品还有几天的食材,后来白晓各种招数叫杜月河起床……一幕幕都是曾经鲜活的存在,是她和杜月河两个人真实经历的。
不得不感慨,人生如戏这话果真基于现实,三个月前搬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将为人妻的心理准备,没想到还没把她娶进家门呢,就跟前女友旧情复燃,纠缠不清的。
不需要收拾太多东西,她今天就要离开这里,不要再见他,所以带上几件喜欢的常穿的衣服还有些贵重物品,又把房间全部打扫了一遍。
临出门前,白晓已经用冻茶包敷了黑眼圈,看着效果显著得不得了,必须要感慨一下生活的智慧,至少还要见人,在爸妈面前不能憔悴成那样。从前说回家,都是指的和父母一同生活的家,后来说回家,是指回和杜月河一起生活的这个家,现在这个话又要改变了。
白晓拖着行李箱出现的时候,白妈妈在看午间档的综艺节目,白爸爸在一旁的沙发上看书。
“晓晓,你怎么回来了?吃饭没有?也不提前通知我们一下。”白妈妈看到忽然回来的白晓,有点奇怪道,“你是要出差吗?怎么都把行李箱带出来啦?”
“爸,妈,我想把工作辞了,出去散散心。”在父母面前,白晓简明扼要地说出自己的打算。
“这……”白妈妈预感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月河欺负你啊?要是他欺负你,妈给你出气,你别憋在心里面,对身体不好。”
听到妈妈提到杜月河,白晓一下红了眼眶,眼泪扑簌簌地就掉下来。
“晓晓!真的是他欺负你啊?!这个月河也真是的,在我面前那么乖巧的样子,话说得多好听,还跟我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你们订婚才几天,居然就敢欺负起你来了,不行,我要去找他算账去。”白妈妈直接的急性子一看到白晓这样,立马就要去找罪魁祸首开罪去了。
白爸爸一把拉住她,说:“你先冷静下来,这个急脾气多少年怎么还是这样,也就我能受得了你,先听晓晓把事情跟我们说清楚明白了你再做决定也不迟啊,来来来,坐下坐下。”
“晓晓,你跟妈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晓抽噎了几下,没有说话。
“晓晓,我预感你是因为月河才伤心难过的,他是你的未婚夫,严格来说,你们俩的事我和你妈妈还有他的父母都不应该多插手,但是同时你也是我们的女儿,你遇到任何事,我们都必须要优先确保你没有受到伤害,不能你被伤害了我们还袖手旁观啊,至少,你得让我们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白爸爸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循循善诱。
白晓本不想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爸妈,想这是自己和杜月河两个人的事,虽然婚姻涉及两个家庭,他们也订过婚了,但毕竟还没有结婚,没有一纸婚约作为婚姻的法定约束,希望能在最小的程度上降低对两个家庭的伤害,但是自己还是太脆弱,不能一人承受这些,所以内心挣扎一番,还是一五一十地把戴墨菲的事情告诉了爸妈,也说了杜月河想当然地误会自己和李悦。
“不行,不行晓晓,我不能让他这么欺负你,我要去找他说清楚。”白妈妈气不打一处来,拎上包就要出去。
“妈!妈你不要这样,我就是怕你会这样才不想说的。”
“你们还没结婚呢他就和前女友旧情复燃了,要是你嫁给他了,他这就是出轨!婚姻法会给他判刑的,这情节多恶劣啊!”
“妈,我想过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也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瓜葛了。”
“晓晓,妈是为你不值。”说着白妈妈的泪水也掉下来。
“您别担心,妈,我不也没有损失什么嘛?这个男人他不好,我们再找就是了,总有对我真心实意的。”
“晓晓,我现在劝你其他的也没用,这个事终归是月河做得不好,你们要不再谈一谈?看他认错的态度还有他的考虑,再做决定如何?”白爸爸总是能在混乱的局势里面把控一下方向的人。
但是白晓恳求道:“爸,你和妈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小吵小闹偶尔有,但是你们对婚姻的忠诚是影响我长大的,我接受不了不纯洁的婚姻,没法再和他在一起了。你们就同意我出去散散心吧。”
“我们不是不同意你去散心,发生这样的事,妈知道,心里最不好受的就是你,但是就任由他欺负你不让妈给你出气,妈觉得你太委屈了。”
“我目前不想再和他有瓜葛。”
“晓晓,你有想好去哪里吗?工作真的要辞掉?”白爸爸问。
“我暂时没有心思工作,可能会离开几个月不回来,工作还是辞了,至于去哪里,我到了那儿再告诉你们可以吗?”
“好吧,晓晓,爸支持你的这个决定。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今天。”
“今天就走?你这不是回来跟我们商量的,你这是已经做好了决定来通知我们。”白妈妈激动地说。
“孩子长大了有她自己的想法,我们不一直盼着晓晓能独当一面吗?她做好决定才来找我们,说明她已经长大了。”白爸爸永远都是理解白晓的。
准备好辞呈,下午四点,现在赶去公司,周言应该是在的,虽然直接打电话过去说一下情况然后直接辞职,凭她现在和周言的关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不论怎样,就算是出于礼貌,她还是应该本人去一下,而且像吕思涵这样的朋友,自己忽然要出去旅行好长时间,以后又不在一起工作,能见面的机会真的很少。
到了公司,吕思涵先看到白晓,奇怪道:“晓晓你不是请假了吗?怎么还来公司啊,而且还是在快要下班的时候来啊?”
白晓笑笑说:“有点事找总监,他在公司吧?”
“在的,晓晓,你不知道,没有你陪伴在身边的日子,弹珠总监的机关炮实在是太难熬了,快点回来陪我啊!”
白晓不知道怎么回应思涵,自己是来辞职的,估计以后都没有陪她共同承受总监毒舌的机会了,于是白晓没有正面回她,只是笑她:“你这样什么时候才能羽化升仙为大神啊?”
吕思涵俏皮地朝白晓吐了下舌头。
敲了门听到“请进”的声音,开门进去之后看见周言在签什么文件,哗啦哗啦的钢笔划动出的响声。
自从在杜月河好友圈的聚会上见到周言,回公司之后他们平常见个面都显得尴尬,终于觉得有必要破除这尴尬的时候,周言找白晓聊过一次,说他还是希望职场和生活能够分开,职场里他是白晓的上司,生活里白晓是他敬重的学长的女朋友,在工作上面他还是希望能够严肃、严格对待。白晓对他的想法表示赞成,也肯定了他的严格背后对提升他们的工作能力是很有成效的。不过,虽然总监这样计划,但终归白晓和他有一层杜月河的关系在,他后来对白晓大多数时候都是手下留情没有那么毒舌了,沾了杜月河的光。不过,这个光也只是沾到今天为止了。
周言看到是白晓进来,感到挺诧异,因为她今天是请假的,于是首先问了下:“白晓你今天是以公司员工的身份还是大嫂的身份来找我?”
白晓笑笑说:“当然是员工啊。”
“那有什么事给我打个电话说一下就好,还需要特地跑一趟?”周言签完最后一份文件,示意白晓坐。
“嗯,的确是特地来这一趟的。给。”白晓取出辞呈递了过去。
“你要辞职?”白晓的工作做得越来越好,他也很重用她,没理由提前没征兆地就辞职啊,“难道要做全职太太?”
“不是,我想做一段时间的自由撰稿人。”
“可以悄悄问一下学长也是支持你这个想法的吗?”周言说着“悄悄问一下”,语气上面更和缓音量也更低了一点,真的是悄悄问。
白晓看他这样忍俊不禁地一笑,转移了话题:“我暂时还是你的下属,要不要这么八卦啊?”继而又说,“我当然是考虑了各方面的因素才最终做出这个决定的。”
“那,辞呈我就先收下了,我帮你保留一个星期再交到人事部去,这一个星期你自己再考虑考虑,随时可以回来。”周言把辞呈收进抽屉里面,“不过你也暂时全线升级我大嫂了。”
白晓朝他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从总监办公室出来,公司已经下班了,在周总监一开始超严格的要求和动不动就要加班的磨砺之下,现在他们部门的员工都能又高效又高质地完成工作,于是,下班时间刚过去,所有人已经准时走了。
白晓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大学毕业之后不久就在这里工作,一直至今,从初出校门的青涩学生蜕变为职场女性,又在周言的强化之下出现一丝工作女强人的影子,就这么放弃,说真的,的确有点不舍,但是不离开这里,就不会有新生,只会越来越拘泥在困局中,只有跳出当下的圈子,才能冷静地思考在这个圈子里的自己。
看到桌子上贴了吕思涵留下的纸条,上面写着“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从总监那儿逃出来,我又要去陪男朋友,所以就不等你一起下班了,噢对,你今天不算是上班。拜拜,上班见”。白晓心里五味杂陈的,已经不会再有这个“上班见”了。
收拾好私人物品,白晓去跟周言道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