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雪并不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一场意外,会间接地影响到她未来人生的走向……
事情发生的非常突然。
等待缴费的长龙徐徐向前移动的时候,“咚……”突然一声巨响,从黑压压的人群里冒出一团火光。
“呀……”
“救命……”
“啊……”收费窗口前排队的人潮四散奔逃,红丝绒扯得隔离带瞬间被挤破,一名中年妇女面色如土的朝巩雪的方向跑过来,她身后的一个老人被人流撞倒,躺在地上,大声地呻吟……
巩雪下意识地从座位上弹跳起来,旁边的人也开始跑,眼前都是人脸,惊慌失措的人潮爆发出的声响,像是威力巨大的冲击波,几乎震破了巩雪的耳膜……
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刚才的巨响绝对是枪声。在繁华的都市,安全有序的军医院内,怎么会有枪声?
身体的反应快过思虑,她拎起自己和高原的背包,长腿一旋,隐藏在一处遮蔽物的后面,朝枪声的中心望去……
不仅是收费窗口,整个办理医院日常业务的窗口都空荡荡的。隔离护栏上的红丝绒布带散落一地,远远望去,像是黏稠的血浆,令人触目惊心。
靠近窗口的死角位置,有一皮肤黧黑的本地男子拿着把黑乎乎的土制手枪,顶着一个泪流满面的女人,那女人看起来不算年轻了,和挟持她的男子一样,有着略深的肤色和面部轮廓,应该也是本地人。
“哇哇……”杂乱的现场,突然传来婴孩的啼哭声……
巩雪发现,在她前方不到五米远,距离挟持人质现场很近的地上,有一个五彩布做成的襁褓,她之前看的时候,那团东西被她当做破布忽略过去了,可谁知,里面却有一个婴孩。
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让女人质当即崩溃,她不顾一切地想挣脱控制,扑向婴儿,可是那男人,却一把锁住她的喉咙,突然,朝婴儿的方向举起枪……
“不……”
咚的又是一声巨响,巩雪的心提溜到嗓子眼,她确信,那是枪声,是那名罪恶的男人朝无辜的婴儿打过来的。
她好像听到子弹穿破廊柱花岗岩石块时带来的震动,身后的那名男子操着拗口的普通话,大喊:“谁敢再来我打死她,我有枪,有炸药……”他的吼声吓退了医院的警卫,外边,传来警笛急速的啸叫,男子的面目愈发的阴霾凶恶……
绑架挟持人质。
这是巩雪当时脑子里唯一闪过的念头。她第一次遇到这种影视剧才有的惊险场面,呼吸被射向婴儿的枪声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还在担心襁褓里婴孩的生死,“哇哇……”揪扯得人心肝发疼的婴儿哭声,让巩雪松了口气。
幸好……
看情形,这婴儿恐怕就是女人质的孩子,惊惧逃生的过程中她被男子挟持,危急时刻,出于母亲的本能,她把孩子抛向安全的地方,可惜的是,如果她力气再大一点,能抛得远一点,她就能够着了……
男子的目的似乎也有待商榷。
看大厅里的状况,他似乎并未伤人,刚才的那一枪,想必是射到了她背后的廊柱上。男子似乎并不太愿意伤人,不然的话,两发子弹便可以让两条生命的无辜消逝。莫非,他还有什么难以言说的隐衷?
巩雪慢慢挪移身体,从不会引人注意的角度,悄悄看向挟持人质的中年男人。
不知是紧张流的汗水黏住了头发,还是很久没洗头发,使他黑黢黢的脸看起来很是肮脏。可能警笛声刺激到他的神经线,一双黑洞洞却无甚神采的眼睛死死盯着入口,手指紧扣着扳机,压在几近虚脱的女人质的太阳穴上。
他穿着青黑色的衣裤,衣服上有几处磨损,巩雪在他的腰身上梭视了很久,渐渐有了勇气……
大批荷枪实弹的警察分批涌入大厅,男子的视线被吸引过去,巩雪瞅准零点零一秒的空档,从廊柱后疾速闪出,一个利落地滚翻,靠近哇哇大哭的襁褓……
在巩雪迈出人生道路上极不平凡的一步时,高原正拿着医嘱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他瞅着单薄的白纸上一行行硬性规定,不由得笑骂自己成了弱不禁风的病秧子……
因为楼层较高,走廊里显得很安静,这个时间段,护士们应该还在病房内为病患扎针。高原刚想到平常碎碎念的责任护士,一扇半开的门,忽然传出几声泼辣又熟悉的训斥……
高原摇摇头,露出一抹解脱的微笑。
总算可以离开这里了。尽管军医院条件优渥,对于很多新兵来讲是天堂般享受的地方,但天性粗犷的他还是痴迷于热带丛林里能勾起他热血冲动的复杂环境,那种霉变发酵的酸味,比福尔马林的气味,更能吸引骨子里透着军味儿的男人……
“哐……”高原诧异转身,他看到刚才还和自己谈笑风生的军医,此刻却一脸惊惧地从办公室冲出来。
边跑边大声喊人:“刘洁……刘洁……”声儿明显不在调儿上。
护士站里探出个人影,扯下口罩,“我在这儿!”
军医疾奔:“去!快去通知所有的护士到护士站集合!”
那名叫刘洁的护士诧异地回了声:“都扎针去了!等会吧,汪大夫!”要开会也不能选这会儿啊。
“不能等!十万火急!”比十万火急还要急的军医仿佛没有看到走廊的高原,他猛冲过去带起的劲风,差点把高原的医嘱刮到地上去。
他弯腰,去抢那片薄薄的打印纸……
“一楼大厅出了绑架案,听说案犯有枪、有炸药,院长刚通知咱们科全员战备,随时等待转移命令!刘洁,你愣什么呢!快去通知大家过来!”军医气喘吁吁地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正准备电话通知楼层其他几位值班医生,眼前忽然一黑。
不是紧张过度,也不是奔跑过度,而是他的面前立着一座山,一座他认识并积极治疗过的人山。
“有没有伤亡,大厅哪一处?”高原的脸几乎贴在那名军医的脸上。